大桥横跨在大小官帽山最近的山峰间,双向四车道的路面还分离了自行车道,是锦官市改造的快速路网联接锦官镇的主干道一部分。
离开水鬼火锅时,已经完美错过了末班摆渡,张筱筱和陆还只能走大桥,多绕5公里远路回到对岸去。
火锅是陆还掏的钱,于是张筱筱主动提出骑车载他回去。自己白吃了一顿豪华火锅,反正也要回去,顺路捎上陆还,就当付出些劳动,没有吃白食了。
于是张筱筱载着陆还共乘一辆小电驴,从岔路回到沿江正路,继续顺着灌水方向上山,直奔悬索桥。
个子比张筱筱高的陆还,体重也比她大得多,再加上走的是上坡山路,小电驴的动力不足,速度上不来,张筱筱的操控就很费劲。
一路上陆还不说别的,针对张筱筱的车技连抱怨带嘲讽,说完四肢不协调影响车技,又说小脑不发达会导致四肢不协调,所以骑个电动车歪歪扭扭也可以理解;刚阴阳完小电驴慢得他两腿可以蹬地助力,又造谣大脑炎的前兆就是速度迟钝,建议张筱筱一定上医院好好查查。
张筱筱以为自己看在那价格不菲的火锅面子上,可以一直忍他到家,但她实在没想到,陆还这么一个古典学院派的“老实人”,会有嘴贱腹黑讨人嫌的市井一面,好不下头。
她越想越郁闷,火锅是她提议一起吃的,但她从没打算“宰”陆还,AA就好,是陆还自己主动埋单的——她不欠陆还的,为什么要忍他?
想到这,张筱筱猛地刹车,从电驴上跳下来。
巨大惯性晃懵了陆还,他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按住突然没了驾驶员的电驴,然后支起车架自己才下了车,惊愕地看着桥边的张筱筱——他完全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死直男很下头!”
张筱筱突然迎着陆还冲上来,破防大骂起来。
“一张破嘴嘚啵嘚啵,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说你来骑!火锅的好心情全没了!真讨厌!”
陆还僵在原地,表面像是死机了,但内心却疯狂抽自己嘴巴子。
“对不起……我们在队里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很放松、很解压。我跟杜刚俩人,之前你不也看见了么,就是那样……但我不应该觉得咱俩熟了,就有点忘形。”
张筱筱盯看陆还,眨了眨眼,回想起陆还房间里,还有那天晚上吃饭时,杜刚、陆还两人冤家对头式的聊天样子,似乎理解了陆还后座上一路嘴贱的渊源。
双手还在身前摩挲的陆还,这会儿挠挠鼻子,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张筱筱却抢先开了口。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我需要解下油腻……”
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说着抽出一支。
“要不要也一起来一根?”
陆还没有应允,而是也走到桥边。
“你不会?刑警不会抽烟?”
“会是会,熬夜或者开案情会跟着大家一起抽抽,平时就不抽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什么时候重要吗?你是想问为什么吧?”
陆还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他忽然瞥见了张筱筱的项链,烟雾间反着桥灯很耀眼,觉得甚是好看。
张筱筱没注意到陆还的眼神,抽了口烟,戏精又上身了。
“这个世界不太平啊……环境污染、贫富差距,无法摆脱的短视,还有狭隘的贪婪,乌烟瘴气的,人想干点喜欢的事、想实现梦想实在不容易,愁啊——”
“说实话。”
“国外上学时都抽,我就跟着抽了呗。回来也没想着要戒,愁事一多、有后悔事什么的,也还想抽,就这样了呗。”
说着,张筱筱将抽剩的烟屁一弹,一串火星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桥下的黑夜,很快不见了。
张筱筱侧头看陆还,发现他还在看着桥下出神。她侧脸趴在桥栏上,眨着大眼睛,玩味瞧着陆还。桥灯和过往的车灯雕刻出陆还侧面的动态剪影,下颚线还镶上一道金色。
张筱筱眼神有点发直,不自觉问出了心里想的话来。
“在想什么呢……”
陆还回过神来,见趴在桥栏上的张筱筱就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能戒烟还是戒吧,抽烟没好处……”
“你要是有愁事或者想起后悔事,会怎么……消化那情绪?”
“呃,运动吧……以前会去跑步,尤其喜欢半夜跑,无论刮风下雨下大雪都会跑,就好像只要跑的够快,那些思绪就追不上你。”
“那现在呢?”
“有时间也会跑,但现在多是在屋里做俯卧撑,做到力竭,感觉也不错。”
“那你怎么会想当警察呢?”
“啊?我,我爸希望我考的。”
陆还有点紧张,脱口而出,然后又挠着鼻子。
“我也想去市里、省里发展,而且当警察就很刺激,很有意思,还有保障,就当了呗。”
突然,夜空闪白,仿佛四周齐上闪光灯。不一会儿,夜空轰隆闷响,紧跟着又劈出一道冷白巨闪。
“要下雨啦!快走!”
张筱筱忽然跳着叫起来,快步跑向电动车。
“我来骑!”
陆还跟着跑在后面,直奔车把。
“这车是我的,比你熟!”
张筱筱推开陆还伸过要来的手,坐上电动车,然后命令陆还。
“别耽误时间!雨下来谁都跑不了了!”
陆还不再争抢,戴起头盔坐到后座。
“抓紧了!”
陆还立即搂紧张筱筱的腰。
张筱筱脚下一蹬、电门一拧,电动车伴着张筱筱一声啸叫和兴奋的大笑声,猛地蹿了出去。与此同时,天上稀稀拉拉掉起了雨点,电动车刚才停泊的地面很快湿作一片……
正当天际乍现第一声沉郁的雷鸣,船舱深处,白伊娜的手指精准无误地解开了第二道暗锁。
她的心跳与雷鸣共鸣,白伊娜强行按捺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欢呼。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喀啦啦”,沉重的铁门佛被缓缓推开。
白伊娜轻声进入,反手将铁门悄然合上。
她高举手机,冷冽的白光瞬间划破了舱房内的幽邃。四周,高耸的货架如林立之峰,笔直地延伸至视线难以触及的黑暗深处,其规模之宏大,令人叹为观止。
看清眼前货架上所摆放的东西,白伊娜的双腿不禁微微颤抖,几欲后退,直至背部紧贴着冰冷的铁门。
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化作了喉咙里低沉的呜咽,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只见货架上,均被密密麻麻的透明整理箱所占据,每一箱都如同小小的宝库,内中满载的,全是闪耀着幽幽金辉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