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见孟南枝如此淡然与自信,恼怒的同时,又涌出无限嫉妒。
“你怎知别人不信?孟南枝,要知道太过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
孟南枝面上轻笑,眸中却无温度,“林婉柔,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对自己的定位也不够清晰。”
“你若敢在我母亲的身世上大作文章,大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孟南枝冷冰冰言辞中的威胁,让林婉柔打了个寒战。
倒不是怕孟南枝,而是怕她的父亲孟正德。
那位几乎和圣上同穿一件衣服长大的孟相。
他与沈卿知的作假不一样,他是真的深爱亡妻,爱到骨子里,比爱自己都爱的那种。
对于孟南枝母亲身份的怀疑,她当初只是听了一嘴,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一旦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就彻底没了余地。
可让她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
她深吸一口气,暗攥手指,努力压下心中的嫉妒与愤怒,“孟南枝,你如此自以为是,早晚要吃尽苦头。”
孟南枝冷嘲,“那还真是可惜,眼下吃苦的是你,而不是我。”
见她油盐不进,林婉柔双目绯红,“孟南枝,你别以为眼下有你父亲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可这世间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说不定哪天你和你的父亲,就全部从高处摔下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孟南枝闻言眸色微动,面上却不显的唇角轻轻勾起,“林婉柔,在说我之前,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林婉柔被孟南枝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心中愤懑却一时无法反击。
实在是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她在牢内,孟南枝在牢外。
光是气势上,就远远输了一大截。
她紧咬牙关,双手在袖中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在心中不断地劝慰自己,还没到绝处,总会有转机的。
一旁听着的沈卿知沉默了。
林婉柔竟然以孟南枝母亲的身份威胁她。
关键是,孟南枝好像也知道林婉柔知道她母亲的身份有问题。
她们你来我往的对质,完全无视于他。
而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根本就没弄清楚她们争吵的内容。
这两个人,一个是与他共度七年的前妻,一个是他爱慕多年,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平妻。
偏偏各有各的秘密,还都瞒着他。
孟南枝不说,沈卿知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他先亏对于她。
可林婉柔她凭什么?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事事瞒着他。
对孟南枝的了解,比他还要多。
思到这里,沈卿知看向林婉柔的眼中,愤恨之色更浓。
孟南枝见他们都不在说话,冷笑一声抬步走出牢门。
外面的阳光很亮,与牢内的昏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南枝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正好看到月满带着刑部郎中陈大人过来。
她身子微福,“陈大人。”
陈大人微微点头,“事情我已经听你这丫鬟说了,这个案子我会向尚书大人申请重审,可能需要两日。”
大衍律例,已审结的案子,重新提审必须要递交申请手续、最新佐证,还有三位侍郎审定同意,才能递到尚书面前。
虽然他们都知道既然孟南枝提出,这个重审是一定能成功的,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孟南枝闻言颔首,“有劳陈大人费心。”
陈大人简单地询问了她两句,便带着几名助手进了牢狱。
孟南枝扭头看了牢狱的大门,轻笑一声,并未跟着进去。
不管是林婉柔,还是沈卿知,她是一点都不想再见。
不过她也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官署,准备接父亲回家。
秋日的暮色,比夏日要早。
暖橘色的阳光洒满大地,映得街道两旁的树木微微泛黄,偶有微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
孟南枝坐在马车内,手指轻轻拨开车帘的一角,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天际线上。
她的心情并不如这秋日暮色般宁静,反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涌动。
马车缓缓驶入官署前的青石大道,两侧守卫林立,气氛肃穆而庄严。
刚好到了下值时间,上值的官员陆陆续续地从官署出来。
孟南枝刚准备放下帘子,却对上一双清冷的灼热。
谢归舟一袭绯色官服,刚好走到官署的石阶上,抬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孟南枝微微一怔,平静地收回视线,直接将帘子放下。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对赶车的阿贵道:“阿贵,看着点,等我父亲出来时,唤我一声。”
阿贵轻快地应下。
而台阶上,静止未动的谢归舟,身后又冒出一个强壮的身子。
“将军,您怎么不走了?”
百万揉着差点被撞上的额头,侧身走到他前面,结果刚好看到孟南枝将车帘放下,顿时裂开了笑脸,“孟夫人!”
他声音又急又快,说完就想往马车身边跑。
谢归舟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回去。”
“回哪?”百万不解,“这不是孟夫人来了,我去看看他。”
顿了顿,他好像明悟了,“将军,孟夫人是来接您的吧,您去,您去,我不打扰。”
谢归舟轻按眉心,“你去和孟相说一声,他女儿在外面等他。”
百万挠头,“将军,你和我一起出来的吧,你这还没见着孟夫人呢,怎么知道她是在等孟相,万一她就是在等您呢。”
谢归舟冷清的面上生了怒意,“去!”
有一万个不解的百万,终于没有不解,他双手一拱,行了军礼,“是,将军,卑职这就去和孟相说。”
静坐在车里的孟南枝听到了百万那声呼唤,她只是微蹙了下眉头,却没有做多余动作。
月满耳朵动了动,本来是想下车瞧一瞧的。
但见夫人没动,她也就跟着没动。
月芹再三提点她,说要是跟着夫人出门,一定要少说话多做事,多用眼睛看少用耳朵听,并她管好管住管牢自己的嘴。
所以,她的觉着自己听月芹的,少说话是没错的。
孟南枝没有等多久,阿贵便道:“夫人,老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