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吃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路过的学生纷纷侧头看着他们，眼里流露着羡慕的神情，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男朋友，越发不满。
把人抱上车，顾方白朝司机吩咐：“去浅水湾。”
“先生，浅水湾没有卡，进不去。”
“算了，先回去吧。”
温湄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摇摇晃晃，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乱抓。
“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鼻头红红的，眼泪打湿了睫毛，湿漉漉的。
“妈妈，你为什么不抱我？”她朝着顾方白扑过来，双手死锁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膛，肩膀此起彼伏。
顾方白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知道，温湄想母亲了。
那些永远离开人世的人，只能通过幻觉才能看到完完整整的他们，可惜，失去的人，再也不可能触碰到。
他见过温湄的母亲，一位很美丽的女士，出身书香门第，同时还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有一年，顾方白才四岁，温湄的父母带着她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打扮得精致的小公主温湄牵着父母的手，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一次宴会进行到深夜，温湄累得睡着了，她母亲不顾场合，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睡。
那是顾方白最后一次看见他们，后来的后来，温家夫妻俩出了意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温湄露出过天真的笑了。
人的一生总是在失去，可对于温湄来说，失去亲人的这一步来得太早，本该被捧在手心里，怎么疼爱呵护都不为过的搪瓷娃娃骤然被摔在地上，被迫接受一切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疼。
即使温湄的表面看起来强大，可她的内心却缺失了父母的爱，没有任何人能够填补这一块空缺。
抱着顾方白的手依旧不愿意松开，湿热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顾方白搭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妈妈，你说过会回来找我，为什么你食言了。”她小心地抽泣着，像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小兽，脆弱不已。
顾方白轻声道：“我没有食言，只是迟到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找你了吗？”
“那你以后不要离开我了。”
“可我不能待在这个世界，我必须前往能容纳我的地方，湄湄要乖，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我会一直看着你。”
两人就以这种诡异的身份，谈了一路。
最后，温湄倒在顾方白的怀里，呼吸平缓，睡了过去。
顾方白扯了车上的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睡吧。”毕竟占了她点便宜，得把人好好照顾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她母亲。
倒也奇怪，他居然完完全全代入了温湄母亲的角色，没有觉得哪里有违和。
或许是他共情了，总之也算圆了温湄想和母亲说话的心愿。
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库，顾方白把她身上的毯子拢了拢，抱她下了车。
刚走进房子，言诩听见声响，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我去我去，你干什么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连滚带爬地跑到顾方白的身边，眼神不自觉就瞥向他怀里的温湄。
只见温湄双颊酡红，半张脸埋在顾方白的颈窝处，红唇几乎要吻上他的喉结。
言诩当即以为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干了什么，顾方白，你知不知道她还没有离婚，你就不能忍忍吗？”
言诩都快气死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也得为温湄考虑一下，还没有离婚，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吵死了，妈妈，把他赶走好不好？”温湄呓语道，脑袋时不时蹭着顾方白。
“妈妈？你俩玩得够花啊，不叫爸爸叫妈妈，老鹰捉小鸡？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顾方白深吸一口气，神色冷漠，“你够了，她只是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她妈妈，浅水湾我进不去，去把房间收拾出来。”
刚准备把温湄放沙发，沙发上似乎长了针，温湄死活不愿意撒手，双手双脚紧紧抱着顾方白。
得，兄弟的爱情，他的苦难，谁让他倒霉呢？
公寓里就两间房，他和顾方白一人一间，他的那间不能说是垃圾场，但也差不多了。
温湄肯定不是住他那间，顾方白那货肯定也不会允许，说是收拾房间，其实就是想让他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两个男生凑合一下。
“行，你别嫌弃我就行。”言诩转身回了房间。
温湄还沉浸在母亲回来的喜悦，像小孩般依恋着顾方白。
顾方白没办法，只好先把她抱回房间。
好在温湄这次睡熟了，沾到床的下一秒，翻了个身，滚到了被窝里，抱着他的被子蹭了蹭，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顾方白揉了揉酸软的肩膀，站在床的一侧，皱眉看着她。
他是有洁癖的，浑身酒气就上床是绝对不能接受，像温湄这样，既没有洗漱，还浑身酒气的，在他这儿就是万万不可的。
站了将近一分钟，顾方白转身进了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出来。
男女有别，没办法做其他的，就擦了个脸。
这时，言诩推门走了进来，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我说够了，赶紧回来睡觉。”
再不回，言诩都担心顾方白晚上直接睡这儿了。
为了两人以后的幸福，有些不能发生的事就应该制止。
“你看人家的眼神都能拉丝了，人家把你当妈，你能心甘情愿把她当你女儿，得了，赶紧出去。”言诩不由分说，直接把顾方白拉回了他房间里。
“我告诉你，一切的一切，都得等着温湄离了婚，你再显露出来！”言诩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他幽幽地说，背着身子脱下了那件胸口被眼泪打湿的衣服。
“谢什么，咱们都是兄弟。”言诩没听出来言外之意，只当顾方白不好意思。
总归有他在，这两人休想发生点什么。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顾方白明明就是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