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见状,立刻抓住时机,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地说道:
“陛下!岛国此次倾其国中珍宝相献,可见其诚意之深,悔过之切!”
“正所谓‘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如今岛国既已俯首,主动献礼求和,臣以为,此乃彰显我天朝上国仁德宽厚之良机!”
“恳请陛下,暂缓对岛用兵,给予其改过自新之机,亦可使我大明边军得以休养生息,此乃两全之策啊!”
靖王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名心腹官员立刻出列附和:
“靖王所言极是!陛下,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岛国既已畏惧天威,献礼求和,何不顺水推舟,化干戈为玉帛?”
“是啊陛下!收下此礼,不仅能充盈国库,更能向四方万邦宣示我大明‘恩威并施’之国策,何乐而不为?”
“藤原使者远道而来,诚心可鉴,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殿堂之上,为岛国说情、主张“暂缓动武”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声浪。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在那些诱人的礼物和慷慨陈词的臣子们之间逡巡。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蟠龙雕刻,显然陷入了犹豫。
片刻的沉默后,皇帝的目光终于转向了始终未发一言的白辰。
“白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寻。
“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无论是赞同、反对,还是疑惑、探究,全都聚焦在了白辰身上。
靖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处却带着警惕,紧紧盯着白辰。
藤原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白辰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激烈反对时,白辰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笑容。
“启禀陛下。”白辰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臣以为,靖王爷与诸位大人的话……甚有道理。”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靖王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些附和的官员也是一脸愕然。
就连一直支持白辰的一些官员,也露出了困惑和失望的神色。
白辰……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也屈服于这泼天的富贵和压力了?
藤原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脸上几乎要露出喜色。
白辰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
“岛国远道而来,献上如此‘厚礼’,足见其对我大明的‘敬畏’之心。我大明乃礼仪之邦,泱泱大国,自当要有容人之量。”
“陛下圣明,不妨就依了靖王爷所请。”
“这份厚礼,我们收下。”
“对岛国的清剿之事,也可以暂缓。”
靖王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冲破胸膛!
成了!他赌对了
!白辰在巨大的压力和利益面前,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几乎能预见到,只要皇帝点头,他就能借此机会,彻底扭转局面,将白辰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
就在靖王嘴角即将控制不住上扬的瞬间,就在藤原以为大功告成的瞬间!
白辰的声音,陡然一变!
那平稳的语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寒!
“不过!”
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
白辰猛地抬眼,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御座!
随即,他缓缓环视一周,视线锐利地扫过靖王,扫过他身后的党羽,最后落在那位兀自有些发懵的藤原使者脸上。
“礼物,可以收。”
“仗,也可以暂缓打。”
“但是……陛下,靖王爷,诸位大人,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响彻寂静的金銮殿:
“好好准备后事了!”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喧嚣的附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跳擂鼓般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激起彻骨的寒意。
准备……后事?
靖王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嘴角那抹未来得及完全绽放的得意笑容僵硬在脸上,显得无比滑稽。
他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咯咯作响。
藤原使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
满朝文武,无论是刚才的附和者,还是沉默的旁观者,此刻无不骇然变色,惊疑不定地望向那个身姿挺拔、语出惊人的白辰。
“白辰!”
一声暴喝打破了死寂!
靖王猛地踏前一步,因为愤怒,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尖锐刺耳。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白辰的脸上,厉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在陛下面前,在这金銮殿上,口出狂言,诅咒同僚与友邦使节!”
“什么准备后事?我看你是居心叵测,妖言惑众,意图破坏两国邦交,挑起战端!”
他转向龙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陛下!白辰此言,实乃大逆不道!视朝堂为儿戏,视君父如无物!如此狂悖之徒,若不严惩,国法何在?天理何容?”
“臣恳请陛下,立刻将白辰拿下,治其藐视君上、蛊惑圣听之罪!”
他身后的几名心腹也立刻跪下,纷纷哭喊:
“请陛下严惩白辰!”
“白辰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藤原使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猛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跪到靖王旁边,朝着龙椅连连叩首,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陛下!陛下明鉴啊!”
他涕泪横流,声音凄厉:
“白大人此言实乃天大的冤枉啊!”
“我岛国此次前来,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这些珍宝,皆是我国世代相传,搜集不易,是为了表达对天朝上国的敬畏,祈求陛下的宽恕啊!”
“白大人为何要如此污蔑?为何要置我等于死地?这……这究竟是何道理啊!”
“陛下!请您一定要为小使,为我岛国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