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大门外。
佩德罗站在坦克前面。
只有十米。坦克的炮口正对着他，黑洞洞的，随时准备开火。
但他一点都不怕。
身后是五千个兄弟。五千个跟他一样，只想好好过日子的普通人。
佩德罗拿起大喇叭：
“里面的海军兄弟们听着！”
“我们不想打仗！我们只想干活！但是马塞拉那个混蛋，想毁了我们的厂子！想让我们没饭吃！”
“你们手里的枪，是用来保卫国家的！不是用来欺负自己人的！”
“放下武器！出来跟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建设阿根廷！”
坦克里，驾驶员的手放在扳机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透过潜望镜，看到人群里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表弟。
上个月还跟他说，化肥厂待遇好，让他退伍了也去试试。
现在表弟就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根钢管，眼睛红红的。
“排长……”驾驶员回头，“咱们……真的要开火吗？”
车长沉默了很久。
他家也是种地的，全指望今年多上点化肥，能多收点粮食。
车长骂了一声，推开舱盖，钻了出去。他摘下头盔，扔在地上。
“不打了，老子不干了！”
这一嗓子，像是捅破了什么。陆战队员们纷纷放下枪。有的甚至翻过沙袋，跟外面的工人抱在一起。
“我堂哥也在化肥厂！”
“我邻居在拖拉机厂！”
“凭什么为了马塞拉那个混蛋，跟自己人拼命？”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抱在一起。
佩德罗看着这一幕，眼睛也湿了。
他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在码头扛麻袋，一天累死累活只能挣几个比索。
现在，他是化肥厂的技术工人。
有稳定的工资，有体面的工作，有未来。谁也别想夺走。
指挥塔上。
马塞拉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
凯西叹了口气，把咖啡杯放下。
“将军，看来我该离开了。”
“走？”马塞拉猛地转头，“你去哪儿？”
“回大使馆。”凯西整理了一下衣领，“我是外交官，有豁免权。”
他看了看楼下汹涌的人群，又看了看马塞拉。
“您嘛……祝好运。”
凯西走了。留下马塞拉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指挥塔里。
外面，几千个工人正在往基地里涌，脸上满是愤怒。
马塞拉的手抖起来，拿起电话，拨通美利坚大使馆。“我是马塞拉……我要求……政治避难。”
第二天早上。
阿根廷《号角报》头版头条：工人的胜利！马塞拉叛逃，CIA黑手曝光！
文章披露了CIA收买马塞拉的过程，还配上了马塞拉狼狈逃进美利坚大使馆的照片。
照片里，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海军上将，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正被美利坚海军陆战队员拖进大使馆大门。
阿根廷举国哗然。
中午十二点，魏地拉发表电视讲话。
“这是一场阴谋！是对阿根廷主权的挑衅！”
“我宣布，驱逐所有参与此事的美利坚情报人员，冻结CIA在阿根廷的所有资产！”
“同时，我们将进一步加强与东海联盟的合作，加快工业化进程！”
“阿根廷人的命运，只能由阿根廷人自己决定！”
电视机前，无数人热泪盈眶。
很多人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国家，真的站起来了。
第二天，布宜诺斯艾利斯港。
早上六点，码头已经挤满了人，十万人。
佩德罗昨晚就来了，在码头睡了一宿，就为了占个好位置。
“来了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远处海面上，五艘巨轮排成一列，正往港口开。
“呜！”汽笛响起。
人群热闹起来了。
“东方人万岁！”
“魏地拉总统万岁！”
佩德罗嗓子都喊哑了，但他停不下来。三个月前化肥厂发工资那天，他拿到手的钱是原来的三倍。他老婆当场就哭了，抱着钱不松手。
“师傅，那是什么？”
佩德罗挤到老王身边，指着第一艘船。
“高炉核心部件。”老王叼着烟，“等这玩意儿装好，你们阿根廷自己就能自己炼钢了。”
佩德罗握紧拳头。
三个月前他还是混混，现在是化肥厂三车间主任，管两百多号人。
厂里工人见了他都喊“佩德罗主任”，那感觉，比以前在街头被人叫“大哥”爽多了。
“老王，”佩德罗压低声音，“你们远在千里之外，为啥要跑来这里帮我们？”
老王吐了一口烟：“因为我们也被人欺负过。”
“啊？还有人能欺负你们？”
“以前我们国家也穷，也被洋人欺负。”老王弹了弹烟灰，“后来我们自己站起来了，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你不强，别人就欺负你。”
佩德罗似懂非懂。
“听不懂没关系，跟着东海联盟干，有饭吃，有尊严。”老王拍拍他肩膀，“这就够了。”
佩德罗重重点头。
巨轮靠岸，吊车开始工作。一个个巨大的钢铁部件被吊下船，每一件都有几十吨重。
人群欢呼。
佩德罗看着那些设备，眼睛湿了。他不懂什么工业化，但他知道，自从东海联盟的人来了，他家餐桌上开始有肉了。
接下来几个月，阿根廷变成了大工地。
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五座工厂同时开建。
老王的职位也跟着升了。现在他是“东海联盟驻阿根廷工业援助团”总工程师，手下三千多个阿根廷徒弟。
每天早上，他骑着红色自行车在几个工地来回跑。
“那个谁？焊缝不饱满！重焊！”
“戴好安全帽，这里可是工地！”
他骂得凶，但没人敢顶嘴。大家都知道，这老头骂归骂，教得是真仔细。
佩德罗更忙。白天管车间，晚上上夜校。他笔记记了五本，做梦都在背化工术语。
炼钢厂的高炉一天天长高。
炼油厂的管道铺了十几公里。
拖拉机厂的流水线开始试运行。
阿根廷的工业化，真的跑起来了。
五个月后，布宜诺斯艾利斯。
佩德罗刚下班，就看见街上到处贴着报纸。
“号外！号外！巴西总统要来参观化肥厂！”
他凑近看，头版照片上，巴西总统菲格雷多抓着一把白色颗粒，笑得见牙不见眼。
标题：《巴西寻求加入南方共同市场，欲引进东方化肥技术》
佩德罗看完，胸口发热。
三个月前，巴西政府还在嘲笑阿根廷“给东海联盟当狗”。
现在呢？他们总统亲自跑来求合作。
这就是实力。
佩德罗往工厂走，路过一家酒馆，里面几个老头正在聊天。
“你们听说没？美国人气疯了。”
“活该！以前老强迫咱们买他们的高价货，现在咱们自己能造了，看他们还怎么赚黑心钱？”
“听说美国佬还想搞咱们？”
“怕个屁！东海联盟的人在这儿呢！”
佩德罗听得心里舒坦，加快脚步往家走。他不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华盛顿，白宫。
约翰逊盯着桌上那份《南美日报》，脸色铁青。
“谁能告诉我，”他指着报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版就是巴西总统在阿根廷化肥厂的照片。
“我们封锁了贷款，封锁了技术，甚至差点发动政变。”约翰逊声音在抖，“结果呢？阿根廷不仅没垮，反而成了南美的样板！”
“现在连巴西都要跑了！”
国务卿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那个姓陈的……”约翰逊咬牙，“还没死吗？”
CIA局长科尔比擦汗：“总统先生，我们派了三批人……”
“结果呢？”
“第一批在机场被智利情报局抓了。”
“第二批在酒店食物中毒，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第三批……”科尔比顿了顿，“失踪了。”
“失踪？怎么失踪的？”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巷子里，人间蒸发了，什么都没找到。”
约翰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一群废物。”
“既然动不了他们的人，那就动他们的钱。”
“通知华尔街，做空阿根廷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