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地拉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卷录音带。他把录音带放进播放器，按下播放键。
凯西和马塞拉的对话从喇叭里传出来。
“如果您能让阿根廷重回正轨……”
“航母一艘……”
“魏地拉总统身体不好，也许他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录音播完，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魏地拉的脸色铁青。
“这是什么时候录的？”
“昨晚，海军俱乐部。”赵铁说，“马塞拉还没给出明确答复，但他没有拒绝。”
“按照CIA的风格，他们会在一周内再次接触，让马塞拉表态。也就是说，留给您的时间只有一周了。”
魏地拉坐回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
“马塞拉，我信任他……我让他当海军司令……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在他动手之前，把他拿下。叛国罪，证据确凿。”
魏地拉沉默了很久。
过了半晌，他拿起电话：“给我接陆军参谋长。”
电话接通。
“是我，”魏地拉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马上集合宪兵营，到总统府待命。”
“对，现在。”
“还有，封锁海军司令部，不许任何人进出。”
“理由？”魏地拉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带，“叛国。”
他挂断电话，看向赵铁：“替我谢谢陈先生。”
“总统先生，”赵铁站起来，“我们只是不希望阿根廷的改革半途而废。毕竟，化肥厂只是一个开始。”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布宜诺斯艾利斯，宪兵司令部。
凌晨一点，“铃铃铃！”电话响起。
宪兵司令冈萨雷斯上校刚接起，对面传来急促的声音：“上校，海军基地封锁了！大门关死，坦克都开出来了！”
冈萨雷斯脸色一变。
“行动命令十分钟前才下，除了总统和我，没第三个人知道。”副官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泄密？”
“通讯设备是美国人送的！”
冈萨雷斯扔下电话，他抓起军帽往头上一扣：“集合，全营！目标海军基地！”
“可、可是上校，咱们只有轻武器，海军那边有坦克，还有军舰……”
“闭嘴！”冈萨雷斯吼道，“这是总统的命令！”
海军基地，指挥塔。
马塞拉上将站在窗前，看着下面。
基地大门紧闭。两辆坦克堵在门口，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外面。几百个海军陆战队员趴在沙袋后面，机枪架得密密麻麻。
远处的河面上，两艘驱逐舰调转了炮口，瞄准市区。
“凯西先生，你这情报够快的。”马塞拉回头。
沙发上坐着个美国人，端着咖啡，一脸轻松。
“我们CIA在监听这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威廉·凯西笑了笑。
“现在怎么办？魏地拉的宪兵马上就到。”
“让他来。”凯西喝了口咖啡，“宪兵营那点火力，连你的大门都炸不开。守住二十四小时，其他部队就会观望。”
“然后呢？”
“然后你给那些墙头草打电话。”
凯西指了指桌上的电话，“告诉他们，魏地拉疯了，要拿他们开刀。只有跟着你，才能保住位子与利益。”
“只要一半人倒向你，魏地拉就完了。”
马塞拉沉默片刻，点点头：“好，但这二十四小时……”
“放心。”凯西站起来，“只要你不投降，谁也攻不进来。”
他拍了拍马塞拉的肩膀：“将军，明天这个时候，你就是阿根廷的新总统了。”
东海联盟驻阿根廷大使馆，地下室。
“马塞拉反应太快了。”陈翰笙盯着刚送来的情报，“CIA肯定插手了。”
“那咱们怎么办？”赵铁问，“宪兵营攻不进去，拖久了其他部队真会反水。”
陈翰笙在屋里来回踱步。
军事政变最怕僵持，一僵持，人心就散了。
必须速战速决。
可怎么速？海军基地没重武器根本啃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那里标着几个红点——化肥厂、拖拉机厂、炼钢厂。
陈翰笙眼睛一亮。
“老赵，咱们在厂里有多少人？”
“技术专家五百，培训的阿根廷工人，差不多五千。”
“五千……够了。”
陈翰笙拿起电话：“接化肥厂，找佩德罗。”
化肥厂，中控室。
佩德罗正在检查设备。自从三个月前进厂，他就跟着中国师傅老王学技术，现在已经能独立值夜班了。
电话响了。
“喂？”
“我是陈翰笙。”
佩德罗一激灵，赶紧站直：“陈、陈顾问！”
“佩德罗，现在有个紧急任务。”陈翰笙的声音很沉，“马塞拉叛变了。他要炸掉化肥厂，毁掉你们的饭碗。”
“什么？”佩德罗手一抖，电话差点掉了，“这个混蛋！”
“魏地拉总统正在派兵抓他，但人手不够。我需要你们帮忙。”
“怎么帮？”
“带上厂里的兄弟，去海军基地。”陈翰笙一字一顿，“不让任何人进出，也不许任何人开炮。”
佩德罗愣住了：“可、可是……我们没武器啊。”
“你们有更厉害的东西，五千个不想失业的工人。五千个想保住饭碗的人。”
“去吧。告诉马塞拉，他要是敢开炮，就再也别想踏上阿根廷的土地。”
佩德罗握着话筒，手心全是汗。
他看了看周围运转的机器，看了看那些冒着热气的管道。
这是他的厂子。
让他能吃饱饭、养活老婆孩子的地方。谁敢动，他就跟谁拼命。
“明白！”佩德罗吼道，“我马上叫人！”
他挂了电话，冲出中控室。
车间里，夜班工人正在干活。
“兄弟们！停一停！”佩德罗跳上一个料台，扯着嗓子喊，“出大事了！”
“海军那个混蛋马塞拉要造反，他说要炸咱们厂子！”
车间里瞬间炸了锅。
“炸厂子？”
“他凭什么？”
“老子刚拿到这个月工资，这是老子这辈子挣得最多的一次！”
佩德罗举起拳头：“陈顾问说了，需要咱们去海军基地，拦住马塞拉！”
“可咱们没武器啊！”有人喊。
“谁说没有？”佩德罗抓起身边一把大扳手，“这不就是？”
“咱们五千多人，每人一把扳手，我就不信拦不住那个王八蛋！”
“走！”
“保卫厂子！”
几分钟后，化肥厂的大门打开了。
五千多个穿蓝色工装的工人，拿着各种工具，浩浩荡荡地往海军基地方向涌去。
凌晨两点，海军基地门口。
宪兵营已经发动三次进攻，全被打了回来。冈萨雷斯上校胳膊上缠着绷带，正准备组织第四次冲锋。
“上校！”副官突然指着远处，“那是什么？”
冈萨雷斯举起望远镜，然后愣住了。
街道尽头，密密麻麻的人正在涌过来。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扳手、铁锹、钢管，甚至还有搅拌水泥的铁钎。
领头的是个年轻人，举着一面阿根廷国旗，一边跑一边喊：
“保卫工厂！保卫饭碗！”
后面的人跟着吼，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踩得地面都在震。
“是工人！”副官傻了眼，“化肥厂的工人！”
冈萨雷斯放下望远镜，咧嘴笑了：“陈翰笙……好手段。”
海军指挥塔。
马塞拉也看到了那片蓝色的人潮。他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凯西也愣住了。他在CIA干了二十年，策划过十几次政变，见过军队哗变，见过警察倒戈，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几千个手无寸铁的工人，包围了全副武装的军事基地，好莱坞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开炮！”马塞拉突然吼起来，“让驱逐舰开炮，把那群人轰散！”
通讯兵拿起话筒，刚要传令，却愣住了。
“怎么了？”
“司令……”通讯兵脸色煞白，“五月二十五日号驱逐舰……拒绝执行命令。”
“什么？你再说一遍？”
通讯兵咽了口唾沫：“舰长说……他父亲在化肥厂上班，他不能开火。”
马塞拉身子一晃，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