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曼努埃尔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我说，工资翻倍不可能，”卡洛斯顿了顿，“但可以给你们涨三成。”
人群安静了一瞬，曼努埃尔脸色微变。
“工作时间减半做不到，但可以改成三班倒，每天八小时。”
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东方人顾问不能走，但我可以答应你们，成立一个工人监督委员会。你们自己选代表，参与油田管理，监督技术人员。”
曼努埃尔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没想到卡洛斯会来这么一手。
这不是谈判，这是釜底抽薪。
工人要的无非就是钱和面子，现在卡洛斯都给了。
“怎么样？”卡洛斯看着曼努埃尔，“这个条件，够不够有诚意？”
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三成也不少啊……”
“三班倒好，不用连轴转了。”
“还能监督管理，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曼努埃尔急了。
“不行，必须翻倍！”他拍着桌子吼道，“他们这是在敷衍我们！兄弟们，不能上当！”
卡洛斯盯着他：“曼努埃尔，你到底是为了工人兄弟，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曼努埃尔脸色涨红，刚要反驳，突然，人群里冲出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把扳手，满脸狰狞，直直朝卡洛斯冲过来。
“去死吧，叛徒！”
一切发生得太快。
卡洛斯下意识往旁边一闪，扳手擦着他肩膀飞过去，砸在身后一个卫兵的头盔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那个卫兵当场举枪。
“别开枪！”卡洛斯吼出来的时候，枪已经响了。
砰！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人群炸了锅。
怒骂声、推搡声混成一团。工人们开始往后退，也有人往前冲，场面瞬间失控。
曼努埃尔站在桌子后面，笑着看向卡洛斯。
这就是萨文比的后手，他们要的就是流血。只要一开枪，事情就再也无法收场了。
“都给我站住！”
卡洛斯拔出枪，对着天上连开两枪。
砰！砰！
巨大的枪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混乱的人群停了一瞬。
卡洛斯趁这个机会，大步走到那个被卫兵按在地上的袭击者面前。
他蹲下来，看着对方。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眼睛通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你为什么要杀我？”卡洛斯问。
“你是叛徒！”年轻人吐了口唾沫，“你跟东方人是一伙的，你出卖我们！”
“我出卖你们？”卡洛斯笑了，“我给你们涨工资，给你们监督权，这叫出卖？”
“那你为什么带军队来？”
“因为我知道有人要搞事！”卡洛斯突然站起来，转身指向曼努埃尔，“就像他！”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曼努埃尔身上。
曼努埃尔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一心为工人着想！”
“是吗？”卡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走到桌子前，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那你解释一下，这张银行汇款单是怎么回事？”
曼努埃尔低头一看，心里一颤。
“昨天下午三点，一个在瑞士注册的匿名账户，给你汇了五万美元。五万美元，够你干十年了吧？”
人群开始骚动。
“五万美元？”
“这么多钱？”
“他哪来的？”
曼努埃尔额头开始冒汗：“我……我不知道什么汇款……这肯定是搞错了……”
“搞错了？”卡洛斯冷笑一声，又掏出一张照片，“那这个呢？”
照片拍得很清楚。
罗安达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里，曼努埃尔和一个白人男子坐在角落，桌上摆着酒瓶。两个人脑袋凑得很近，明显是在密谋什么。
“这个白人，叫史密斯，”卡洛斯举着照片，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南非军情局的特工。”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
曼努埃尔脸色煞白：“不……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卡洛斯把照片扔在桌上，走到曼努埃尔面前，“你拿了南非人的钱，煽动罢工，想把卡宾达搞乱！”
他转身面对工人们，声音越来越大：
“南非人安的什么心，在座的兄弟们不会不知道吧？他们恨不得安哥拉天天打内战，恨不得我们自己人杀自己人，他们好坐收渔利！”
“曼努埃尔拿了他们的钱，就是在出卖安哥拉！出卖在座的每一个兄弟！”
“你们罢工，损失的是谁的工资？是你们自己的！油田停工，国家少了税收，最后苦的还是你们自己！”
“可曼努埃尔呢？”卡洛斯指着曼努埃尔，“他拿着五万美元，躲在后面看戏！”
“这个混蛋，原来我们被他利用了！”
“打死他！”
曼努埃尔吓得转身就想跑。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愤怒的工人们围住了。
拳头、脚、扳手，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卡洛斯没有阻止。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小李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林顾问交代，留他一条命，还有用。”
卡洛斯点点头，他举起手：“够了，把他带走。”
卫兵们冲进人群，把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曼努埃尔拖了出来。
卡洛斯看着他：“你该庆幸，我还需要你活着指证萨文比。”
曼努埃尔浑身哆嗦，嘴里流着血，说不出话来。
当天晚上七点，卡宾达油田全面复工。码头上的灯光亮起来，机器重新开始轰鸣。
卡洛斯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对着上千名工人。
他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
“兄弟们，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受委屈了。”
人群安静下来。
“工资低，活儿重，领导还不把你们当人看。这些我都知道。”
有人开始点头。
“所以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承诺。”卡洛斯举起一根手指，“第一，工资涨三成，从下个月就开始发。”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第二，”卡洛斯又举起一根手指，“三班倒，每天八小时，加班双倍工资。”
欢呼声更大了。
“第三，成立工人监督委员会，你们自己选代表，参与油田管理。”
“还有第四条，”卡洛斯停顿了一下，“东海联盟技术学校，会在卡宾达开分校。每年从工人里选一百个人，免费培训。学出来，可以当技术员、工程师，干得好，还能当厂长。”
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卡洛斯万岁！”
“安哥拉万岁！”
卡洛斯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兴奋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些人，昨天还要杀他，今天就在喊他万岁。
但他知道，这就是政治。
谁能给他们实惠，他们就跟谁。
小李走上来，递给他一杯水：“恭喜副司令，这一仗打得漂亮。”
卡洛斯喝了口水，摇摇头：“这才刚开始。”
他看向罗安达的方向。
萨文比还在那里，南非人还在那里，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另一边，罗安达，萨文比的别墅。
砰！一个水晶酒杯砸在墙上，碎成一地玻璃渣。
“废物！一群废物！”
萨文比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他精心策划的一盘棋，就这么被卡洛斯三言两语给破解了。
曼努埃尔被抓了，南非那边的线也断了。
最关键的是，他在工会里经营多年的势力，一夜之间全没了。
卡宾达的工人现在把卡洛斯当成了救世主。
“该死……该死……”
萨文比抓起桌上的威士忌，仰头灌了一大口。
铃铃铃——电话响了。
萨文比看了眼来电显示，手一抖，酒洒了一衬衫。
他接起电话。
“萨文比部长，”内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明天上午十点，联合政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卡宾达罢工事件。”
萨文比喉结动了动，挤出一个笑：“总统先生，这事……”
“林顾问也会出席。”
内图说完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嘟……
萨文比握着听筒，手在发抖。他慢慢放下电话，瘫坐在沙发上。
明天等待他的，是一场审判。
而他，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