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酒馆里，麦芽酒的酸气混合着汗臭，熏得人头昏脑涨。
角落最不起眼的桌上，一个胡茬大汉放下酒杯，压低嗓子，眼睛却亮得吓人。
“喂，听说了吗？上头……有信儿了。”
周围几个吹牛的汉子瞬间安静，耳朵齐刷刷竖了起来。
“新大陆东边，有个叫加利福尼亚的地方……那地方，遍地都是金子！”
起初，这只是酒桌上的醉话。
但没过几天，几张来路不明的破旧地图，彻底点燃了整个港口。
地图上，航线、海流、登陆点，甚至几个标注着“高价值”的勘探区，都画得一清二楚。
一夜之间，造船厂的订单堆成了山。
商人们红着眼，不惜血本改造货船，把船舱挖得更深、更大，都想去加利福尼亚淘金。
那些刚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更是当掉了地契和家里的首饰，换成刀枪火药，三五成群地在码头寻摸最结实的船。
这些人，有的是赔光家底的商人，有的是无所事事的兵痞。
但当他们扬起风帆，朝着那片黄金之地驶去时，他们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联盟开拓者。
可当他们真正行动起来时，才发现横渡大洋的航路，是一场噩梦。
风暴能像掰火柴一样折断桅杆，坏血病每天都在夺走同伴的生命。淡水和饼干越来越少，支撑着所有人的，只有那个黄金梦。
前联盟海军陆战队百夫长，陈金，带着他拼凑起来的弟兄，终于踏上了加利福尼亚的土地。
迎接他们的，没有黄金，只有毒辣的太阳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凉。
这里就是个烂泥潭。
零星的印第安部落、骑马带枪的墨西哥牧民、从世界各地来的白人探险家……所有人都互相打量着，眼里充满了警惕和贪婪。
头几个月，是纯粹的地狱开局。
他们沿着河道筛了上万遍沙子，淘出的金屑还不够买一袋面粉。
很快，咸肉见了底，子弹也用掉大半，营地里死气沉沉。
“头儿……那传说不会是假的吧？”
一个年轻弟兄嘴唇干裂，眼里满是绝望，“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整个营地静得可怕。
陈金扫过一张张被烈日和失望刻满皱纹的脸，猛地抽出腰间军刀，“噌”的一声，狠狠插进面前的土地里。
刀身嗡嗡作响。
“联盟的军人，字典里没有‘后退’两个字！”
他盯着所有人，开始为他们鼓劲儿。
“咱们是‘华人淘金公司’，不是来等死的！李总督费那么大劲送咱们过来，是让咱们哭丧着脸回去的？”
“明天起，分队！一队继续找矿，一队打猎，一队把营地修成堡垒！就算死，也得给老子死在这片金土地上！”
军令如山。
这群老兵骨子里的狠劲儿，被这一刀、这几句话，又给激活了。
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像一支军队，打猎、伐木、挖壕沟、建箭塔……硬生生用联盟的纪律和效率，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扎下了一颗钉子。
转机，在一个月后悄然而至。
一支勘探队在亚美利加河的支流，发现了一处河床。
那里的沙石、水流，和夏威夷情报图上用红笔圈出的“高价值区域”，一模一样！
当第一盘沉甸甸、黄澄澄的金沙捧到陈金面前时，整个营地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吼！
“黄金......真的有黄金......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短暂狂喜后，队员们很快冷静下来。
陈金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全员连夜转移！
他们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组装起了从联盟带来的“大家伙”——一台由工部大师宋星亲手画图、再由船上工匠秘密打造的水力长溜槽。
当巨大的木槽在河边架起，湍急的河水被引入时，一场降维打击式的淘金作业，开始了。
仅仅一天时间，淘到的金子就比过去一星期还多。
但黄金的光芒，是藏不住的。
很快，四处游荡的白人淘金客，就发现了这群黄皮肤“后来者”的营地里，金沙一天比一天堆得高。
嫉妒与贪婪，终于找上了门。
夜幕低垂，酒气熏天的七八个白人，端着猎枪，摇摇晃晃地闯进了营地。
他们嗓门洪亮，叫嚣着：“这河谷是老子的！你们这群东方人，赶紧滚蛋，把金子留下！”
回答他们的，是陈金冰冷的眼神，和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滚。”
枪声干脆利落地炸响。
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的对手？
短暂而密集的枪火过后，营地外多了几具倒下的身影。
陈金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对着所有弟兄，颁布了这片土地上的第一条“加州律法”：
“在这里，枪就是道理，拳头就是规矩。想活下去，保住咱们的金子，就得比所有人都狠！”
这一战，让“华人淘金互助公司”的名号，第一次在这片亚美利加河畔响亮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河边来了一群高效、团结的东方人。
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联盟开拓者闻讯而来，纷纷投奔陈金。
营地一天天扩大，逐渐变成了一座坚实的堡垒。
人多了，淘到的金子自然也更多，黄金的光芒，终究是藏不住的。
这支纪律严明、下手狠辣的东方队伍，连同他们那台日夜不停歇的淘金巨兽，很快惊动了这片土地名义上的主人。
加利福尼亚，亚美利加河畔。
“头儿！再来一筐！”
一个赤着胳膊的精壮汉子，将满满一筐泥沙“哐当”一声倒进巨大的木制溜槽里。
陈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沉声喝道：“都打起精神！天黑前，必须完成今天的量！”
他叫陈金，人如其名，这辈子就是来淘金的。
作为前联盟海军陆战队的百夫长，他带出来的这支“华人淘金互助公司”，令行禁止，效率极高。
他们使用的水力长溜槽，由联盟工部大师宋星亲自改良，一天处理的沙石量，比那些还在用小淘金盘的白人、墨西哥人十天干的活都多！
“哗啦啦——”
湍急的河水被引导着，疯狂冲刷着溜槽里的沙石。
泥土被带走，石子被滤掉，只剩下沉甸甸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光芒的……
“金！是金沙！”
负责检查最后一格滤网的伙计，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
所有人瞬间围了过来，呼吸都变得急促。
只见那滤网的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金灿灿的沙粒，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发了……头儿，我们发了！”有人声音颤抖。
陈金的心脏也在狂跳，但他依旧保持着军人般的镇定。他走上前，伸手捻起一撮金沙，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
这，就是财富！是他们变卖家产，横跨万里波涛，用命换来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放哨的兄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色惨白。
“头儿！不好了！墨西哥人……墨西哥人的军队来了！”
“什么？”
陈金猛地抬头，只见远处的河岸上，一队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骑兵，正朝着他们的营地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佩戴着指挥刀的军官，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贪婪。
快到河边时，那名墨西哥军官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群黄皮肤的“入侵者”，以及他们那台效率惊人的“淘金机器”。
他用蹩脚的汉语，一字一顿地宣布道：
“奉新西班牙总督区命令！”
“此地所有金矿，皆为帝国财产！你们在此非法开采，本应处以绞刑！”
营地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铁锹和镐头。
军官似乎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他轻蔑的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但总督大人仁慈，愿意给你们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