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们开采出的所有黄金,上缴……五成,作为开采税!”
“五成?”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墨西哥军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在了刀柄上。
“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抗税。”
他狞笑着,目光扫过众人。
“那样,你们的财产将被没收,你们的头颅,将成为我马靴上的战利品!”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金身上。
陈金缓缓直起身子,看着嚣张的墨西哥军官,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群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们是联盟的退役军人,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狼!他们可以死,但绝不能跪着把用命换来的东西,拱手让人!
墨西哥军官看到陈金眼中毫不畏惧的冷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他怒喝一声,猛地抽出指挥刀,指向陈金:
“你,就是头领?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跪下,或者死?”
回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
“砰!”火光一闪!
墨西哥军官脸上嚣张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金,从马背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陈金吹了吹还在冒烟的联盟制式手枪枪口,提高嗓门,传遍了整个河滩:
“兄弟们,干活了!”
“杀!”
百名联盟悍卒,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
他们没有慌乱,而是以工棚和溜槽为掩体,迅速组成战斗队形。长短火枪齐射,精准致命!
墨西哥骑兵们完全没料到这群看似温顺的“矿工”竟敢反抗,而且火力如此凶猛!他们瞬间乱作一团,人仰马翻。
十分钟后,河滩上除了自己人,再无一个站着的墨西哥士兵。
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刺鼻难闻。
“头儿,咱们……咱们杀了官军……”一个年轻的兄弟声音有些颤抖。
陈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所有弟兄。
“咱们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没想过能安安稳稳地发财。记住了,黄金从来不是淘出来的,是抢出来的!命,也是!”
“打扫战场,把尸体埋了,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咱们赢了第一场战斗,但更大的麻烦,很快就会到!”
陈金的预感没有错。
一场针对墨西哥巡逻队的“伏击战”,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加利福尼亚这潭浑水之中。
“亚美利加河惨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新西班牙总督府。
在总督何塞·菲格罗亚的嘴里,一场由贪婪引发的勒索,被歪曲成了一次英勇的征税行动;
而陈金等人正当的自卫反击,被描绘成了东方人对帝国主权的挑衅。
“耻辱!这是对整个新西班牙帝国的公然羞辱!”
菲格罗亚总督在会议上咆哮着,将这起事件定性为“华人矿工叛乱”。
他需要一场报复,一场血腥的、能够震慑所有外来者的报复!
他更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将所有华人矿区的财富“合法”吞入口袋的借口!
很快,一道以“平叛”为名的总督令,传遍了加利福尼亚的每一个角落。
命令授权各地驻军和民兵,对所有华人矿区进行“清剿”。
所谓的“清剿”,就是一场毫不掩饰的掠夺。
税率,从虚伪的“五成”直接飙升到“八成”,不,是十成!
因为交完税的华人,往往也会被冠以“通匪”的罪名,而后被吊死在营地外的树上。
一时间,淘金者的天堂,化为了华人的地狱。
加利福尼亚,萨克拉门托河谷。
浑浊的河水冲刷着混杂着金砂的泥土,也冲刷着岸边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金子!你们这些该死的贼人,把金子藏在哪了?”
一名墨西哥军官,满身酒气,皮靴重重地碾在一个中年华人矿工的胸口上。
“大人……咳咳……这是最后的了……”
矿工的胸膛剧烈起伏,从嘴里咳出的血沫溅到了军官的靴子上。他用生涩的西班牙语哀求,
“我们缴税……求您……给条活路……”
“活路?”
墨西哥军官一脸坏笑,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矿工的额头上。
他用枪管碾了碾对方的太阳穴,享受着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
“去地狱里找活路吧。”
“砰”!枪声在河谷回荡。
矿工的身体猛地一抽,随即软了下去。
不远处,一个伪装成皮货商的男人,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是“五商司”的密探,此刻,他藏在货物里的特制照相机镜头,正对着这血腥的一幕。
他不能动。
他的任务,是把这些证据,带回去。带给那个唯一能为这些亡魂,讨回公道的人。
巴达维亚,东海海洋联盟,总督府。
一间没有开灯的密室里,只有桌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摇曳。
李云飞坐在桌后,一言不发。
他的面前,没有堆积如山的文件,只有一份薄薄的、来自“影子”部门的绝密报告,以及几块从万里之外送回来的玻璃底板。
灯光下,玻璃板上的影像模糊却又无比清晰。
——被吊在树上,四肢僵硬的同胞。
——被焚毁的营地,只剩下焦黑的木桩。
——墨西哥士兵用刺刀指着跪地的人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李云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板上那张年轻而惊恐的脸。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长眠的亡魂。
侍立一旁的秘书官,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混账!”
“他们觉得,我东海海洋联盟的公民,是随意宰割的牲畜?”
“他们觉得,我李云飞的刀,放回鞘里太久,就钝了?”
没有怒吼,只有冰冷的质问。
“总督大人……”秘书官低着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传令。”
李云飞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夏威夷分舰队,出动三艘战舰。满载弹药,即刻启航。目标,新西班牙,蒙特雷港。”
秘书官的瞳孔骤然一缩。
三艘战舰,满载弹药,这已经不是威慑,而是准战争行为了!
“备‘信使’号。通知‘信’部伍廷章,组建特使团。我要他用最快的速度,去一趟加利福尼亚。”
李云飞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去教教那些西班牙殖民者,‘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蒙特雷港。
当三艘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炮口闪着金属寒光的钢铁战舰,呈品字形,冲破港口的薄雾时,整个蒙特雷的码头都陷入了死寂。
当地的西班牙驻军和民兵,呆呆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怪物”。
它们比港内所有的船只都要庞大,修长的船身上,一门门黑得发亮的舰炮,对准了这座城市的重要设施。
船艏悬挂的,是一面他们从未见过的旗帜——深蓝色的底面上,一条金色的五爪神龙,正环绕着一个古老的罗盘。
“魔鬼……这是魔鬼的战船!”一个水手吓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画着十字。
总督何塞·菲格罗亚在总督府的阳台上,用单筒望远镜看得手心冒汗。
他贪婪,但他不蠢。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武装商船。
这是正规的,海军战舰!
谈判,在他极不情愿的“同意”下,于总督府内举行。
“总督阁下。”
联邦特使伍廷章,一位相貌英挺、风度翩翩的东方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说出的西班牙语却冷冰冰。
“我代表东海海洋联盟,就贵方近期针对我联盟公民的‘平叛’暴行与歧视性税收,提出最严正的抗议。”
菲格罗亚总督肥胖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傲慢地哼了一声。
伍廷章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我方的诉求很简单,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