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立刻释放所有东海联盟的公民，归还所有被非法没收的财产，并对死伤者进行赔偿。”
“第二，废除针对华人的重税。税率必须公平统一，最高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十。”
“第三，联盟申请在蒙特雷或新金山，设立总领事馆，以维护侨民权益，并作为双方沟通的正式渠道。”
菲格罗亚听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拍桌子，噌一下站起来！
“狂妄！你们这些异教徒，凭什么在我的土地上提条件？”
“你们那些所谓的公民，都是非法入境的窃贼和叛匪！我没把他们全部绞死，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指着伍廷章的鼻子，唾沫横飞：
“现在，立刻，带着你的船滚出蒙特雷！否则，我保证……”
“总督阁下。”
伍廷章脸上的微笑不变，只是轻轻打断了他，
“您最好想清楚再说。毕竟，语言是沟通的桥梁，但有时，也会是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按开看了一眼。
“我的舰队指挥官，是个没耐心的年轻人。我告诉他，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有走出来，他可以自行选择一个目标，进行一次试射。”
伍廷章抬起头，笑容依旧和煦：“他说，他对你们总督府的屋顶很感兴趣。”
“你……你在威胁我？”菲格罗亚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
“总督阁下！不好了！”
一名副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北边！北边的索诺玛！美国人……美国人叛乱了！”
他绝望地喊道：“他们升起了一面……一面画着熊的旗子，宣布……宣布加利福尼亚共和国，成立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菲格罗亚的脑袋上，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
北面，是刚刚举起熊旗的美国人。
南面，是港口里虎视眈眈的海上恶龙。
他，被夹在了中间。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的东方男人。
此刻，那微笑在他眼中，不再是礼貌，而是……审判。
会议室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报信的副官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联盟特使伍廷章，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名副官一眼，只是将那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总督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
“总督阁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条件了吗？”
菲格罗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谈判，无异于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对方的刀口下。
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而沙哑：“今天的会谈……到此为止。特使先生，请回吧。”
伍廷章微微点头，带着胜利者的从容，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直到此刻，菲格罗亚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该死的美国佬！该死的叛匪！”
他引以为傲的殖民地统治生涯，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完了。
西班牙的荣光，在这里也完了！
先稳住那条海上的东方巨龙！再去对付陆上那头刚刚出生的棕熊！
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备礼！快！去联盟的船上，把伍廷章特使……不，是贵宾！给我用最隆重的礼节请回来！”
伍廷章端坐于舰长室，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情淡漠。
他根本没有走远，因为他知道，菲格罗亚一定会派人来。
舱门外，总督最信任的副官，正满头大汗地等候着。他带来的“赔礼”——几箱沉甸甸的黄金和珍稀皮毛，就堆在脚边。
“让他进来。”伍廷章淡淡开口。
副官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双手将一封密封的信函高高捧过头顶。
“尊敬的伍廷章特使，这是菲格罗亚总督阁下的亲笔信，他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误会，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伍廷章接过信，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上满是谦卑，充满了求生欲。
“立即释放所有被‘误抓’的华人矿工……”
“归还所有被‘误没收’的私人财产……”
“严惩‘滥用职权’的害群之马……”
看到这些，伍廷章的嘴角不经意的向上翘了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继续往下看。
“总督府欢迎贵方在蒙特雷设立领事馆……”
“关于黄金开采税，我们非常乐意参照国际惯例，商定一个公平合理的新税率……”
信的末尾，菲格罗亚几乎是在乞求联盟，能化干戈为玉帛，建立“最真诚的友谊”。
“呵。”
伍廷章将信纸随手丢在桌上，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副官，缓缓说道：
“回去告诉菲格罗亚总督，联盟是爱好和平的。至于谈判的细节，等我们看到总督府的诚意之后，再谈。”
他刻意加重了“诚意”两个字。
主动权，已经牢牢握在手中。但伍廷章很清楚，会长派他来，想要的绝不仅仅是这点赔款和一个领事馆。
另一边，东海海洋联盟总部。
李云飞的指尖，在一份刚刚从加利福尼亚传回的绝密情报上轻轻划过。
情报来自“影子”和“五商”联合派出的秘密评估小组。
他们已经渗透进了那个名为“熊旗共和国”的新生势力。
【评估结论】：
优势：充满理想，民众基础广泛，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旗号深得人心。理论上，是联盟天然的盟友。
劣势：幼稚的“乌托邦”主义者，是一盘散沙的淘金客和冒险家。无纪律，无装备，无后勤。一旦对上西班牙总督府的正规军，必败无疑。
“一个……充满理想，却脆弱得像个婴儿的新生组织。”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支持腐朽但“合法”的西班牙殖民政府，换取眼前的黄金和商业利益？
还是……
投资这个弱小幼稚，但理念上更亲近的熊旗共和国，去赌一个不可估量的未来？
李云飞笑了：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全都要！
“传我命令！”
“命令伍廷章，向冲突双方发布中立声明。联盟不干涉内政，不向任何一方提供军事援助。”
“但是！”李云飞话锋一转，
“为了维护地区贸易自由，联盟商人有权与任何实际控制区进行商业往来！”
表面中立，隔岸观火。
暗中投资，输送血液！
命令下达后，联盟的“商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辆辆马车驶过，装载着数千支被淘汰下来的燧发枪，还有数万发标准化弹药。它们以“友情价”的名义，源源不断运往熊旗共和国的营地。
支付方式？黄金、白银，或者……未来矿山的开采权！
廉价高效的金疮药、消炎粉，像流水一样送进缺医少药的革命军营地。
甚至，一些退役的联盟老兵和热血的军事爱好者，自发组成“个人志愿军”，背着行囊，来到营地，开始为熊旗共和国的战士们进行实战训练。
不久后，双方终于吹响了决战的号角。
在一条险要的峡谷中，菲格罗亚总督亲自率领五千名精锐政府军，气势汹汹，志在必得。
但迎接他们的，是熊旗共和国那支不足千人的卫队。
“开火！”
随着熊旗共和国领导人威廉·艾德一声令下，几百支“东方神枪”同时喷出火舌！
“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瞬间撕碎了西班牙政府军的方阵。
那些装备老式滑膛枪的西班牙士兵，在亲眼目睹了燧发枪的射速和精准度后，阵脚大乱，彻底崩溃了。
熊旗共和国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了第一次大胜！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消息传开，整个加利福尼亚为之震动。无数还在观望的淘金客和中立民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纷纷揭竿而起。
熊旗，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席卷了整个北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