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在蒙特雷。
一面绘有龙纹和齿轮的联盟旗帜，在所有势力敬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升起。
东海海洋联盟，驻加利福尼亚领事馆，正式挂牌成立。
伍廷章站在领事馆门口，望着远处乱世的硝烟和近处飘扬的联盟旗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片黄金之地上的三国演义，他，将是那个手握天平的执棋人。
总督菲格罗亚的特使，唐·米格尔，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名义上是来递交“抗议照会”，但坐姿却谦卑得像个请求宽恕的学徒。
“伍总领事，贵方的商人……实在太过分了。”
米格尔声音干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抗议，而不是哀求，
“那些北方的叛匪，如果没有你们商人的步枪和药品支持，早就被总督大人的军队剿灭了！”
伍廷章端起桌上的景德镇瓷杯，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米格尔先生，”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这声音让米格尔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联盟是中立的，我们不干涉任何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谁给钱，他们就卖给谁。这是最公平的原则，不是吗？”
“可、可他们是叛匪！”
伍廷章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让米格尔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在联盟商人眼里，没有叛匪，只有买家。总督府如果能出更高的价格，或者买下所有库存，那些商人自然很乐意只和你们做生意。”
米格尔的脸色瞬间涨红，又迅速变得苍白。
买下所有？拿什么买？
驻墨西哥西班牙总督府的财政，早就被连绵的战事拖垮了。
这次来，除了这封毫无用处的抗议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为总督的嫡系部队，再求购一批联盟特产的钢材和军靴。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艰难地从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采购清单。
“伍总领事……这是我们急需的物资清单，价格方面……”
伍廷章没有接，只是对身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
助手会意，将一份崭新的价目表推到米格尔面前。
“米格尔先生，这是本月的最新价格。”
米格尔的目光落在价目表上，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精钢的价格，比上个月又涨了一成。
他知道，这是因为联盟商队“恰好”又在北方发现了一座富矿，熊旗共和国那帮泥腿子用矿脉的开采权支付了军火费。
这根本不是贸易，这是用总督府的钱，在给叛军续命！
就在米格尔准备接受价格时，一名文员快步走近，在伍廷章耳边低声汇报：
“总领事，‘五商’渠道的账目汇总上来了。本月，经我们手运回本土的黄金，已经突破了三十万两。另外，菲格罗亚总督抵押的那些矿区，产出非常稳定。”
文员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客厅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米格尔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三十万两……一个月……”
那是驻墨西哥西班牙总督府三年的财政收入！
而这些黄金，正是从他们南加州的地里挖出来的！
伍廷章仿佛没看到米格尔失魂落魄的表情，只是对文员挥了挥手：“知道了，让他们继续，不要影响和总督府的良好合作关系。”
米格尔知道，自己今天不仅什么都争取不到，还要带着这份耻辱，回去继续用南方的黄金，换取联盟的“商品”，
并且眼睁睁看着这股黄金，滋养着北方的敌人和眼前的巨龙。
送走失魂落魄的米格尔，助手忍不住低声赞叹：“大人，高明！这一下，菲格罗亚的胆气彻底被抽干了。”
伍廷章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港口悬挂的龙纹齿轮旗，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要抽干菲格罗亚的胆气，他要的是一个永远流血、永远虚弱、永远需要“输血”的加利福尼亚。
另一边，东海海洋联盟，最高指挥室。
巨大的沙盘上，北美西海岸的旗帜已经更换。代表着“熊旗共和国”的战旗，死死地钉在北加利福尼亚的山脉与丛林之中。
“统帅，加州战局已经进入了预设的轨道。菲格罗亚总督的主力部队被‘熊旗’的游击战拖进了泥潭里，进退不得。咱们的计划成功了。”
“而咱们在南加利福尼亚的金矿开采，再无任何实质性阻碍。本月，又有三十万两黄金入库。”
汇报结束，室内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负手立于沙盘前的身影上。
李云飞。
他并未去看那片已经硕果累累的加州，双眼早已越过了整个太平洋地区。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划过夏威夷群岛，继续向南，最终，重重地敲击在一片广袤的、仅有简陋轮廓的空白大陆上。
“加利福尼亚，不过是开胃小菜。”
李云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咱们的舰队不能永远只在北半球打转。现在，是时候去世界的另一端，插上咱们的旗帜了。”
他的手指所指之处，正是海图上那片神秘的“南方大陆”。
澳洲！
一名参谋官立刻调出相关情报。
“统帅，根据情报，英国人已于几年前抵达该大陆的东海岸，由詹姆斯·库克船长命名为‘新南威尔士’，并建立了一个……流放罪犯的殖民地。”
“罪犯？”李云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日不落帝国，看来也缺人手。他们孱弱的海军要同时兼顾印度和北美，对这片蛮荒大陆的控制力，恐怕仅限于登陆点周围的几十里地。”
他看向在场的一位年轻人。
此人三十岁上下，气质沉稳，眼中透着学者的严谨与军人的锐气。他便是格物院最杰出的地理学家——张宸。
“张宸。”
“到！”张宸一步踏出，身形笔挺。
“我给你一个任务，代号‘指南针’。我要你带队，南下！”
“对澳洲大陆的北部和西部进行系统性科考，绘制出咱们自己的航海图和资源分布图！”
“在远离英国人的地方，建立至少两个属于咱们联邦的秘密据点！要像钉子一样，给我牢牢扎进去！”
李云飞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去会一会那些英国人。我要知道，他们对那片大陆的野心有多大，实力有多弱，以及……他们的‘友谊’，值多少钱？”
“是！保证完成任务！”
无垠的蔚蓝之上，信天翁追逐着船尾的浪花。
这里是南太平洋，一片连经验最丰富的水手都会感到敬畏的陌生海域。
“探索号”的舰桥上，张宸手持六分仪，再次确认了舰队的经纬度。
他身后的海图桌上，一张崭新的海图正在被一点点完善，其精准度远超这个时代任何公开的图纸。
作为“指南针”计划的指挥官，他率领着这支由三艘特种勘探船组成的舰队，已经在这片海域航行了近三个月。
他们并未直扑英国人所在的“新南威尔士”，而是遵循李云飞的命令，先对广袤的澳洲大陆西部和北部海岸，进行了艰苦卓绝的秘密勘探。
“指挥官，二号船发来信号，他们在沿岸三百里的一处隐蔽峡湾，发现了极佳的深水锚地，符合秘密据点的选址标准。”
张宸放下六分仪，走到海图前，用红笔在大陆的西北角画上一个圈。
“很好。命令二号船留下一个工程小队和必要的物资，立即开始基建。其余人员归队，我们按计划，继续向东。”
船只是最新锐的蒸汽风帆混合动力勘探船，船体漆黑，线条流畅，能适应远洋的任何风浪；
船员们是格物院的精英，纪律严明，技能娴熟；
船上搭载的勘探设备、武器装备、医疗物资，足以支撑他们在远离本土的地方，完成任何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