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战略自主权，去换一个港口？值得吗？”
两人再次争执不下，目光齐齐投向了始终沉默的李云飞。
李云飞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巴达维亚的夜色。
德国人的铁锤，英国人的黄金。
一个要拉他上赌桌，一个要买他当打手。
表面看似是两种选择，其实本质都是陷阱。他们都只想利用东海联盟的力量，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芝凤说得对，这是黄金镣铐。但云帆也没说错，这也是天降横财。”
两人都愣住了，这是啥意思？难道两种方案都用？
李云飞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一个急着拉咱们入伙，一个不惜血本要咱们保持中立？”
不等二人回答，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因为，他们都怕了。德国人怕咱们倒向协约国，让他们的海上决战彻底失效。英国人更怕，怕咱们和德国人联手，从亚洲掐断他们帝国的生命线。”
“他们的恐惧，才是咱们最大的本钱！”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地图，脑海中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构想。
“他们想让咱们选边站？不，太掉价了。”
“既然他们都想利用咱们，那咱们就来制定一个新的游戏规则，让他们反过来，为咱们服务！不结盟，也不偏袒任何一方。咱们走第三条路——武装中立！”
“武装……中立？”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没错，你们看这些位置。”
李云飞的手指，在地图上的马六甲、巽他、巴拿马等几条关键水道上，重重画了几画。
“咱们宣布，在这些咱们控制的航道上，建立一个中立安全走廊。任何国家的商船，只要向咱们缴纳航行保障金，悬挂咱们的中立通行旗，就能受到咱们舰队的武装保护！”
“无论是英国船，还是德国船，一视同仁！”
“谁敢在咱们的走廊里动手，就是对东海联盟的公然宣战！”
萧云帆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明白了！这不是懦弱的中立，而是用武力来维护的，强权者的中立！
郑芝凤的眼中有了亮光，他看到了这背后的巨大利益！
这等于东海联盟将成为世界航运的唯一保险公司和安保公司，全世界的贸易，都将向他们缴纳保护费！
“德国人想要咱们的舰队？可以，花钱来买咱们的护航服务。”
“英国人想要掐断德国的物资？可以，在走廊之外，你们请便。但只要进了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
李云飞看着两位已经完全被震撼的心腹，下达了命令。
“芝凤，你立刻去起草一份《全球航运中立保障法案》，我要让全世界都能看懂咱们的规则。”
“是！”郑芝凤躬身领命，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李云飞又转向萧云帆。
“云帆，去，派人把德国特使冯·克林德男爵也请来。就说，英国朋友送了咱们一份大礼，我想请他一起来分享。”
萧云帆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统帅高明！我这就去办！”
李云飞最后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轻声自语：
“牌桌已经摆好，只是这荷官，该换我来当了。”
巴达维亚，郊外庄园。
茶室内的空气，比外面殖民地的午后还要沉闷。
德国特使冯·克林德男爵的背脊挺得笔直，手按在桌沿。他死死盯着对面的英国人，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烧穿。
英国特使查尔斯·艾略特爵士则靠在椅背上，一条腿优雅地叠在另一条腿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单片眼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两个在欧洲战场上恨不得把对方打倒的死敌，此刻却被请到了同一个房间里喝茶。
主位上，东海联盟的统帅，李云飞，正旁若无人地冲泡着功夫茶。
洗杯、置茶、冲水，一举一动，不急不缓。沸水冲入紫砂壶的声音，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终于，克林德男爵首先忍不了了。
“统帅阁下！我奉德皇陛下的最高指示而来，是为了缔结神圣的盟约！而不是来和这个日不落的走狗，参加一场故弄玄玄的茶会！”
“走狗？”艾略特爵士将单片眼镜卡回眼窝，慢悠悠地道，
“粗鄙的普鲁士人。或许统帅阁下只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文明人是如何解决问题的。毕竟，在你们的认知里，除了战争，恐怕就只剩下啤酒和香肠了。”
“你找死！”克林德霍然起身，手已经按向了腰间。
“两位。”
李云飞终于开口，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暂停争执。
克林德起身的动作僵在半空，艾略特的嘲讽也凝固在脸上。
李云飞将两杯澄黄透亮的茶汤，用指尖轻轻推到两人面前。茶杯在名贵的红木桌面上滑出两道无声的轨迹，精准地停在他们手边。
“东方有句话，叫和气生财。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靠战争才能解决。”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墙边的巨幅世界地图前。
地图上，代表着东海联盟的蓝色，从东亚沿海一直蔓延到印度洋，像一把巨大的钳子，死死扼住了马六甲与巴拿马。
“德皇的友谊，很珍贵。”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克林德。
“大英帝国的善意，也很有分量。”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艾略特身上。
两位特使心头同时一凛，都以为对方的价码打动了他，正要开口。
李云飞却缓缓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他们血液几乎凝固的话。
“但是，东海联盟，哪边都不站。”
茶室内，死寂。
克林德脸上的怒意瞬间变成了错愕，艾略特脸上的优雅也渐渐淡了下去。
不站队？那他把我们两个叫来干什么？羞辱我们吗？
“东海联盟，选择走第三条路。”
李云飞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直接抛出了答案。他朝助手递了个眼色，两份文件分别被推到了二人的桌面前。
《全球航运中立保障法案》
“即日起，我东海联盟，正式推行——武装中立。”
李云飞抬起一根手指。
“第一，我联盟海军，将在我们控制的所有关键航道，建立中立安全走廊。马六甲、巽他、巴拿马……未来，还会有苏伊士。”
艾略特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没想到东海联盟竟然如此大胆。
“任何国家的商船，无论悬挂何国旗帜，只要向我联盟支付航行保障金，悬挂中立通行旗，就将获得我联盟舰队的武装保护。”
李云飞顿了顿，环视着两人已经完全僵硬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任何在走廊内攻击受保护商船的行为，都将视为——”
“对东海联盟的直接开战！”
克林德和艾略特齐齐一愣，他们不是蠢货，瞬间就明白了这话里的含义。
这不是中立！
这是在用全世界最强大的新兴舰队，当全球的“海上镖局”！是趁着英德海军主力在欧洲死磕的时候，公然向全世界收取保护费！
“第二。”
李云飞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恐，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为了维护全球贸易的公平，避免任何一方陷入资源绝境。我联盟下属的四海商行，将向所有交战国，一视同仁地出售除攻击性武器外的一切战略物资。”
他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扳下。
“澳洲的铁矿和羊毛。”
“波斯湾的石油。”
“南美的橡胶和铜矿。”
“南洋的粮食。”
“还有……”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两人眼中却比恶魔还要可怕，“全世界最好的疗伤特效药，包括奎宁和盘尼西林。”
“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唯一的支付方式——”
李云飞的声音变得极轻，却二人听得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