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进屋,屋里一片漆黑。微型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房间——办公桌、文件柜、保险箱。
保险箱是美式机械锁,四位密码。
乌鸦从怀里摸出听诊器,贴在保险箱门上,慢慢转动密码盘,耳朵里传来细微的机簧声。
“咔……咔……咔……”
两分四十秒后,保险箱开了。
里面放着几沓美钞,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还有一盘录音带。
乌鸦把文件夹和录音带塞进背包,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金属盒,贴在保险箱内壁上。
微型窃听器。
他关上箱门,重新打乱密码,翻窗消失。
另一边,地下室,通讯中心。
“猎豹”剪断最后一根报警线,把伪装成电源适配器的装置接在总电缆上。
“线路监控搞定。”他在耳机里说。
“撤。”赵铁说。
猎豹转身要走,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他贴在门上听了听。
是两个值班的陆战队员在打牌。
“哎,你又出老千!”
“出千?是你自己蠢!”
猎豹摇摇头,从门缝里塞进去一个金属圆盘,然后悄无声息离开。
圆盘里面是催眠瓦斯。十分钟后,那两个大兵会趴在桌上睡着,第二天醒来只会以为自己喝多了。
美利坚大使馆外,三百米处的公寓楼顶。
赵铁趴在天台上,手里端着装了夜视镜的狙击步枪。
“各单位报告。”
“乌鸦已撤离。”
“猎豹已撤离。”
“毒蛇在车库装了追踪器,已撤离。”
“好。”赵铁放下枪,拿起旁边的对讲机,“头儿,搞定了。”
陈翰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撤。”
“明白。”
赵铁背起枪,翻身下楼。
整个行动,从开始到结束,十五分钟。
美利坚大使馆那些所谓的安保系统,在“雪狼”小队面前形同虚设。
第二天上午,东海联盟驻智利大使馆。
陈翰笙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昨晚到手的文件夹和录音带。
文件夹里是“世纪之风”行动的完整计划书,比雷将军给皮诺切特看的那份详细多了。参与政变的军官名单、资金往来记录、甚至连政变成功后新政府的内阁成员都定好了。
陈翰笙扫了一眼,在“国防部长”那一栏看到了皮诺切特的名字。
他笑了。
赫尔姆斯还不算太蠢,知道给皮诺切特留个位置。可惜,皮诺切特要的不是国防部长。
他把文件夹扔到一边,拿起那盘录音带,按下播放键。
赫尔姆斯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几分得意:“奥古斯托那个老家伙,已经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他以为自己是主角,其实就是个棋子。”
另一个声音是科尔比的:“他要是不听话呢?”
“那就让他跟阿连德一起去见上帝。”赫尔姆斯冷笑,“智利军队里,不想当士兵的人很多,想当将军的人也多得是。”
陈翰笙关掉录音机,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窗外是圣地亚哥的晨光,看起来一片祥和。但他知道,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问题是,谁的血?
“老赵。”
“在。”
“把这份录音带复制一份,”陈翰笙弹了弹烟灰,“送给皮诺切特将军。”
赵铁愣了一下:“直接送?”
“找个中间人,就说是一个关心智利未来的朋友送的。我想皮诺切特将军听完录音后,一定会很感兴趣。”
赵铁明白过来了,也笑了:“明白,这两条狗该咬起来了。”
“让他们咬,”陈翰笙说,“咬得越狠越好。”
独立日庆典前一天。
圣地亚哥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警察,装甲车停在主要路口,士兵们端着枪站在车旁,眼神警惕地盯着过往行人。
雷将军的空军基地已经进入一级战备,所有飞行员取消休假,随时待命。
皮诺切特的装甲营也开出了军营,以“维护庆典安全”的名义,进驻了圣地亚哥周边的所有交通要道。
阿连德还在总统府修改独立日演讲稿,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智利空军俱乐部。
雷将军和美国人赫尔姆斯在喝酒。
“将军,”赫尔姆斯举起酒杯,“预祝您明天成功。”
“谢谢。”雷将军也举起酒杯,脸上全是兴奋,“明天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在总统府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赫尔姆斯看着雷将军,心里在盘算:
蠢货,你以为你真能当总统?等你把阿连德和皮诺切特都干掉,智利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雷将军看着赫尔姆斯,心里也在想:
白痴,你以为我会让你控制智利?等我当上总统,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中情局的人全赶出去。智利是智利人的!
两个人各怀鬼胎,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不知道,沙发底下的窃听器,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了下来,实时传到三百米外的公寓楼顶。
赵铁摘下耳机,对陈翰笙说:“头儿,这俩人快打起来了。”
陈翰笙放下望远镜,笑了笑:“不急,好戏还在后面。”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那是皮诺切特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皮诺切特已经听完了那盘录音带。
据说当时脸都绿了。
陈翰笙能想象那个场景——一个被当成棋子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在对手眼里连炮灰都不如,只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废子。
那种愤怒,那种屈辱,足以让一个老谋深算的将军做出任何疯狂的事。
“头儿,”赵铁问,“皮诺切特真会倒向我们吗?”
“不会,”陈翰笙摇摇头,“他不会倒向任何人,但他会先干掉最看不起他的那个。”
“雷将军?”
“对。”陈翰笙把文件放下,“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至少可以让敌人先打起来。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看谁活下来。”
赵铁竖起大拇指:“高。”
陈翰笙笑了笑,没说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圣地亚哥城。
明天就是独立日了,智利会迎来一个血色的黎明。但流血的,不会是他们。
独立日当天,凌晨五点四十五分。
圣地亚哥东郊,洛斯塞里略斯空军基地。
古斯塔沃·雷将军站在指挥塔的落地窗前,端着咖啡,看着下面停机坪上的二十四架霍克猎人战斗机。
机翼下挂满了炸弹和火箭弹。
飞行员已经在做最后的检查。
再过十五分钟,这些战斗机就会起飞,把总统府炸成废墟。
雷将军喝了口咖啡,心情很好。
华盛顿那边承诺的三千万美元已经到账了一半,剩下的会在政变成功后二十四小时内打过来。等阿连德那个疯子死了,他就是智利的新总统。
中情局的人说得很清楚:只要空军掌握在他手里,这场政变就是十拿九稳。
“将军。”副官快步走过来,“皮诺切特将军的装甲部队到了,已经按计划部署在基地外围,现已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
“很好。”雷将军笑了,“奥古斯托那个老狐狸,这次总算聪明了。”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红色电话,直接打给停机坪。
“我是雷。世纪之风行动,倒计时十五分钟。所有飞行员,登机!”
“是!”
雷将军挂掉电话。他准备再喝口咖啡,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胜利。
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轰隆隆”!是履带,坦克履带碾过水泥地的声音。
雷将军皱起眉,拿起望远镜。
他看到基地大门被撞开了。几辆T-62坦克直接撞开了大门,钢板像纸一样被碾碎。然后是更多的坦克。
几十辆坦克和装甲车从大门冲进来,直奔停机坪。
那些坦克上漆着智利陆军的迷彩。
是皮诺切特的部队。
坦克没有停,径直开到停机坪上,炮口对准了那些刚刚启动引擎的霍克猎人战斗机。黑洞洞的炮口,几十个。
指挥塔里没人说话。
雷将军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盯着下面的坦克,嘴唇在动,说不出话。
对讲机响了,是皮诺切特的声音:
“古斯塔沃,我亲爱的朋友。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