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警察举着盾牌，手都在抖。一个年轻的问：“头儿，他们要冲进来了，开枪吗？”
警长没吭声。
上面的命令是“克制”，可两万人真冲进来，谁能克制住？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闹起来了。一队穿矿区制服的工人，三四百号人，扛着工具要往里走。
“让开！我们要上班！”
领头的是个老工头，叫胡安。
他昨天刚从化肥厂回来，亲眼看到农民抢购化肥的场面。国有化之后，东海联盟的技术专家把产量提了一倍，价格砍了一半，农民都快把厂门挤破了。
美国人米尼，从卡车上跳下来，指着胡安：“你这叛徒！敢背叛工人阶级？”
“你才是叛徒！”胡安火了，“罢工三天，矿停了，国家没了外汇，最后饿死的是咱们自己！”
“放屁！我们这是争取权利！”
“争权利？你们是给美国人当狗！”
吵架变成了推搡，推搡变成了斗殴。扳手、石头在人群里乱飞。
“砰！”一声枪响。
复工的工人倒下一个，现场顿时乱了套。
很快，圣地亚哥，东海联盟使馆就收到了消息。
陈翰笙放下电话：“丘基卡马塔铜矿死了三名工人，复工的和罢工的打起来了。”
赵铁正在擦枪：“美国人动手了？”
“嗯。米尼早安排好了人，只要有人想复工，就制造流血冲突。”
陈翰笙走到窗边，外面排队买面包的队伍绕了三条街，
“卡车司机罢工第五天，圣地亚哥粮食断了。超市空了，物价涨了五倍。医生和律师也跟着罢，医院关门，法院停摆。”
“再这样下去，估计阿连德快撑不住了。”
“他手里还有什么？”赵铁问。
“军队。”陈翰笙转过身，“就剩皮诺切特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了。陈翰笙听了半分钟，挂断。
“国防部的内线传来消息，皮诺切特昨晚召集核心将领开了三小时密会。会后，圣地亚哥周边的装甲营开始例行检修。”
赵铁骂了一句：“这老小子要动手。”
“不一定，他在等。”
“等什么？”
“等阿连德彻底失去民心，等我们失去耐心，等赫尔姆斯给他最后一个承诺。”说完，陈翰笙拿起外套，“走，去见他。”
“见谁？”
“皮诺切特。我倒要看看，中情局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胆子这么大。”
国防部，部长办公室。
皮诺切特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两杯咖啡。一杯给陈翰笙，一杯给自己。他没喝，盯着咖啡冒热气。
“陈先生，智利现在的情况，您都看到了。”
“看到了。”
“所以呢？东海联盟准备怎么办？继续支持一个支持率跌到20%的总统，看着智利乱下去？”
陈翰笙靠在椅背上，“将军是在关心智利，还是在关心自己的前途？昨晚和赫尔姆斯喝的那杯威士忌，味道怎么样？”
皮诺切特手指动了一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陈翰笙也不再含蓄：“一千万美元，一张去迈阿密的单程机票，华盛顿承认您是新总统。条件是政变后立刻终止和联盟的所有合作，铜矿重新私有化，卖给美利坚财团。”
“陈先生，我是军人......”
“您是军人，所以桑切斯才会在您的别墅保险柜里放十万美元。”
陈翰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盘录音带，放在桌上，
“上次是银行账户，这次是录音。将军，您以为赫尔姆斯比桑切斯聪明？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蠢货。”
他按下播放键，电流声后，传来赫尔姆斯的声音：
“将军，时机已经成熟。阿连德的支持率已经跌破20%，军队才是智利真正的主人。只要您一声令下，装甲部队两小时就能控制总统府。华盛顿会在第一时间承认您的合法性，美洲开发银行的五亿美元贷款次日到账……”
皮诺切特端起咖啡的手抖了。
陈翰笙关掉录音机：“将军，上次我能拿到您在里格斯银行的账户，这次就能拿到您办公室的谈话录音。您觉得，下次我会拿到什么？”
办公室里安静了很久。
皮诺切特放下杯子，咖啡洒了一桌：“陈先生，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别站错队。美国人给您一千万，我们可以给您两千万，而且不用政变，不用流血，不用背叛国家。”
“需要我怎么做？”
“阿连德总统已经授权我全权处理罢工。”陈翰笙说，“明天上午，我去丘基卡马塔铜矿，跟工人谈判。您派一个营的兵力，封锁矿区。”
“封锁？”
“对。只进不出。我要把美国人米尼和他的人全关在里面。”
皮诺切特愣住：“然后呢？”
“然后，我会让智利人民看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将军，美国人承诺的五亿美元，要等您政变成功才给。我们的两千万，今晚就能到苏黎世您指定的账户。”
“是留在智利当英雄，还是去美利坚当富家翁，您自己选。”
第二天上午，丘基卡马塔铜矿。
矿区门口，罢工的和复工的工人分成两派，中间隔着一排端枪的士兵。
皮诺切特坐在装甲车里，用望远镜看着下面。
他昨晚一夜没睡。凌晨三点，苏黎世传来确认消息：两千万美元到账了。也正是在那一刻，他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十点整，陈翰笙到了。
他没带卫兵，一个人，穿着普通工装，拎个手提箱。走到两派工人中间，停下。
“我是东海联盟的陈翰笙。今天来，跟大家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美国人米尼从人群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壮汉，“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别想开工！”
“工资翻倍，八小时工作制，带薪休假。对吧？”陈翰笙重复了一遍。
“没错！”
“行，我答应。”
米尼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说答应。”陈翰笙打开手提箱，掏出一份文件，
“新劳动合同，东海联盟技术组拟的。工资比你们要求的高15%，八小时工作制，每年二十天带薪假，医疗保险全免，养老金按工龄发。”
工人群里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比美利坚老板给的还好！”
“还有养老金？”
米尼的脖子涨红了：“你这是收买人心！”
“我这是解决问题。”陈翰笙把合同递给胡安，“胡安师傅，您是老工头，帮大家看看，这合同有没有坑。”
胡安接过来，翻了几页，眼睛瞪大了。
“没坑，条件比咱们想的还好！基础工资涨40%，加班费是平时的三倍，井下作业还有额外补贴……”
“那现在，”陈翰笙看向众人，扫视一圈：“愿意签新合同，回去上班的，站到这边来。”
人群开始动。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像决堤一样，工人从米尼那边涌过来，站到胡安身后。
不到十分钟，米尼身后只剩几十个人。
“你们……你们这群叛徒！”米尼大声吼起来。
“米尼先生，”陈翰笙看着他，“现在该谈谈您的问题了。”
他从手提箱里掏出另一份文件，高高举起。
“上个月，巴拿马银行向您在开曼群岛的账户转了二十万美元。汇款人是美利坚劳联，实际出资方是中情局。”
“这笔钱，是让您来组织罢工，搞垮阿连德政府的。对吗？”
米尼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陈翰笙打了个手势。
赵铁押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个神父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神父，上次在化肥厂组织工人闹事，您收了五千美元。今天你给大伙儿说说，这笔钱是谁给你的？”
费尔南多看了一眼米尼，低下头：“是……是米尼先生。”
听到神父亲口指认，全场哗然。
“他们用美国人的钱，组织咱们罢工，搞乱智利！”
“卖国贼！”
完了！米尼心头一颤，腿一软。
陈翰笙转身面对所有工人：“现在，还有人要罢工吗？”
没人吭声。
“那就回去干活！”
工人们愣了几秒，随即欢呼着，涌向铜矿的矿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