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化肥别免费发。”
阿连德愣了：“为什么？”
“免费的东西，老百姓不会珍惜。”陈翰笙耐心解释着，“而且美国人会说这是东海联盟的糖衣炮弹。”
“按市场价一半卖，老百姓觉得占了便宜，美国人也挑不出毛病。”
“赚的钱拿出来，继续建厂子，办学校。”
阿连德盯着那份报纸，慢慢点了点头：“好，就按您说的办。”
第二天，新闻发布会。
农业部的会议厅里挤满了人。记者、农民代表、几个反对党的议员，还有三个美国人——看打扮就知道是使馆派来的。
智利农业部长站在台上，宣布化肥厂正式投产，开始销售。
“价格是市场价的一半，每个农户限购二十袋，先到先得。”
台下一片哗然，一个美国记者站起来。
“部长先生，有传闻说东方化肥含有毒物质，会破坏土壤，甚至致癌。请问您怎么回应？”
智利农业部长笑了。
“我也听说了这个传闻，所以我们专门请了国际权威机构来做检测。”
他朝后台挥了挥手。
一个穿西装的瑞士人走上台，打开一个文件夹。
“我是瑞士SGS检测公司的高级工程师，汉斯·穆勒。过去三天，我们对化肥厂的产品进行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检测。”
他翻开第一页。
“氮含量，46.2%。高于美利坚农业部标准0.2个百分点。”
“重金属含量，低于美利坚标准十倍。”
“放射性物质，零。”
“结论：这是一款完全符合国际最高标准的优质化肥，某些指标甚至优于美利坚和德意志的同类产品。”
台下安静了一秒钟，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个美利坚记者的脸涨得通红，一屁股坐下去。
智利农业部长走回话筒前，扫视台下一圈：“各位，谁还有疑问吗？”
没人吭声。
“那么，销售点明天早上八点开放，先到先得。”
第二天凌晨五点，销售点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农民们开着拖拉机来的，赶着牛车来的，甚至有人推着独轮车走了一夜。
“给我来二十袋！”
“我也要二十袋！”
“排什么队，我先来的！”
一个老农夫买到化肥，抱着袋子，眼泪就下来了。
“便宜一半……上帝保佑！”他把袋子放在地上，跪下去，亲了一口。“今年能多收一千公斤，一千公斤啊……”
旁边的年轻人看不下去，想把他扶起来。老头不起来，就那么跪着，抱着化肥袋子。
“让我多跪一会儿……让我谢谢他们……”
这个场面被记者拍下来了。
第二天，照片上了智利《民族报》头版。
智利总统阿连德的支持率，一周内涨了二十三个百分点。
智利国防部，部长办公室，皮诺切特盯着桌上的两样东西。
左边，一份武器清单。五十辆59式坦克，二十架战机，还有配套的弹药、备件、培训计划。
右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瑞士银行的账户和密码。
一千万美元。
“将军，”坐在对面的美国人说话了。他穿着花衬衫，像个游客，“钱已经到账了，您可以随时查看。”
“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万。”
皮诺切特没吭声。
“另外，阿连德下台后，华盛顿会第一个承认您的合法地位，总统先生。”
皮诺切特抬起头：“如果我拒绝呢？”
美国人笑了。
“那您在里格斯银行的那笔钱，恐怕就要被税务局查了。还有您在迈阿密的房产，您女儿在哈佛的学费……”
“这些事要是传出去，将军您觉得阿连德会怎么做？”
皮诺切特的脸沉了下来：“我需要时间。”
“当然。”美国人站起来，“不过赫尔姆斯先生说了，别让他等太久。他这人，脾气不太好。”
美国人走了，办公室里只剩皮诺切特一个人。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他又想起那天陈翰笙拿出来的那些照片，想起里格斯银行的转账记录，想起中情局的钱。
一边是总统宝座和三千万美元。
一边是坦克、飞机，还有那个看不透的东方人。
这选择，的确很难。
突然，门被推开了，陈翰笙走进来，手里拎着个档案袋。
“将军，第一批坦克到港了。明天交接仪式，您去不去？”
皮诺切特猛地抬头：“这么快？”
“我们做事一向很快。”陈翰笙把档案袋放在桌上，“交接文件在这儿，您看看。”
皮诺切特打开袋子，抽出文件。
五十辆59式坦克，二十架战机，弹药、备件、培训计划，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在“培训计划”那一栏停了停。
“培训多久？”
“坦克手三个月，飞行员半年。我们派了二十个教官过来，都是实战出来的。您手下那些小伙子，很快就能上手。”
皮诺切特看着文件，没说话。
陈翰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操练的士兵：“将军，您知道吗，我们那边的坦克兵，很多都是农民。”
听到这个答案让他倍感意外，皮诺切特猛然抬起了头。
“以前连拖拉机都没摸过，但三个月就能开坦克打仗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为了谁打仗？”
“不是为某个将军，也不是为某个党派。是为自己的地、自己的厂子、自己的家人。”
陈翰笙回过头。
“一支为钱打仗的军队，和一支为自己打仗的军队，将军您觉得哪个更强？”
皮诺切特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陈翰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坦克是好东西，但得看在谁手里。我走了，将军慢慢想。”
门关上了。皮诺切特坐在那儿，看着窗外。
天快黑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刚进军校的时候。那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英雄，保家卫国，青史留名。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
桌上那张纸条：瑞士银行的密码，在灯光下晃得他眼睛疼。
他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一千万，然后是两千万，三千万美元。够他下半辈子在迈阿密晒太阳了。
但是……他把纸条放下，又拿起那份武器清单。
五十辆坦克、二十架战斗机。有了这些，智利军队能成为南美第一。他会成为缔造这支军队的人。
第二天，港口。
五十辆59式坦克排成方阵，停在码头上。炮管上扎着红绸，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智利士兵围着坦克，跟看怪物一样。
“我的天，这装甲得有多厚？”
“比咱们的'谢尔曼'强十倍！”
“这炮管……要是打一发出去……”
一个年轻上尉爬上炮塔，兴奋得大喊大叫。
皮诺切特站在检阅台上，看着这一幕。
他的副官站在旁边，也笑着：“将军，有了这些坦克，咱们的装甲师就能横扫整个南美了。”
皮诺切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另一个副官跑过来。
“将军！”
“什么事？”
副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丘基卡马塔铜矿……罢工了。”
皮诺切特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两万工人，全停了。”副官说，“领头的是美利坚劳工联合会派来的人，说是要给工人涨工资，改善待遇。”
“阿连德总统不答应，他们就不开工。”
皮诺切特攥紧了拳头。
丘基卡马塔铜矿，这座矿占智利铜出口的40%，养活着全国三分之一的人口。
现在，它停工了。
矿区大门外，两万多工人堵在那儿，已经三天了。
领头的是个美国人，站在卡车顶上，拿着铁皮喇叭吼。他叫乔治·米尼，美利坚劳联派来的“国际代表”，说白了就是职业闹事的。
“兄弟们！阿连德把美国老板赶走了，说是要给咱们分红，分个屁！工资一分没涨！”
“国有化？国有化就是把咱们的钱装进智利政府的口袋！”
“工资翻倍，八小时工作制！带薪休假！不答应就不开工！”
这些政策都有利于普通工人，人群纷纷响应。
“美元！美元！”
“打倒阿连德！”
喊着喊着，有人开始砸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