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里，皮诺切特放下望远镜。
他盯着陈翰笙的背影，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不费一枪一弹，不到半小时，一场足以颠覆政权的危机就这么没了。
更可怕的是，那两千万美元——他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收买，是投名状。只要钱一收，他就再也回不了头。
步话机响了。
美利坚大使赫尔姆斯的声音传来，压着怒火：“将军，您在干什么？为什么派兵帮陈翰笙封锁矿区？”
皮诺切特拿起步话机，沉默了几秒。
“赫尔姆斯先生，我是智利国防军总司令。我的职责，是维护智利稳定。”
“您......”
皮诺切特没多废话，直接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欢呼的工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选对了。
至少那两千万是真的，毕竟已经到账了。
当天下午，美利坚大使馆。
赫尔姆斯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废物！全都是废物！”
副官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秃鹫计划又失败了，比上次还惨。”赫尔姆斯喘着粗气，“不光没搞垮阿连德，还把皮诺切特也推到对面去了。”
他走到墙边的保险柜，输密码，掏出一个红色文件夹，封面上只有一个词：《最终方案》
他翻开第一页。
上面是一张照片——智利空军司令，古斯塔沃·雷将军。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
“此人野心极大，与皮诺切特素有矛盾，对阿连德的政策极度不满。”
赫尔姆斯笑了。
“皮诺切特，既然你不愿意当总统，那就让别人来当。来人，给我接雷将军办公室。”
智利，圣地亚哥，空军俱乐部。
古斯塔沃·雷将军端着白兰地，坐在真皮沙发里。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劳力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赫尔姆斯先生。”他看着对面的美国人，笑得有些玩味，“听说您上次找陆军的皮诺切特，吃了闭门羹？”
赫尔姆斯没接话茬，只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去。
雷将军挑了挑眉，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
第一张，是停在加利福尼亚空军基地的F-4鬼怪战斗机。银灰色的机身，流线型的外形，机翼下挂着八枚导弹。
第二张，是战斗机发射导弹的瞬间。橘红色的尾焰，白色的烟雾。
第三张，是被击落的米格-21残骸，在越南丛林里烧成了一堆废铁。
雷将军的手顿了顿，他做梦都想升级空军装备。
“您手里的霍克猎人，能飞多快？”美利坚大使赫尔姆斯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说，“一千公里时速？一万米升限？”
“F-4鬼怪，两千两百公里时速，一万八千米升限。”
“一架鬼怪，能在十分钟内打掉您整个飞行中队。”
他喝了口酒，继续蛊惑对方：
“将军，您的飞机是五十年代的老古董了。皮诺切特那些破坦克，至少还能在地上跑。您这些老爷机，连起飞都有些费劲吧？”
雷将军的脸色沉了下来，赫尔姆斯说的是实话。
智利空军的霍克猎人，是1956年从英国买的二手货。零件老化，故障率高，飞行员都不敢开加力。
去年演习，就摔了三架。
“您今天来，不是为了羞辱我的。”雷将军放下照片，“说吧，什么条件？”
美利坚大使赫尔姆斯，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三千万美元。瑞士银行账户，您自己的名字。”
雷将军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二，十二架F-4鬼怪，半价卖给您。外加全套培训，技术支持，备件供应。”
“第三。”赫尔姆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阿连德下台后，您当总统。”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雷将军拿起酒杯，一口喝干。
“需要我怎么做？”
赫尔姆斯笑了，又拿出一份文件。
“代号'世纪之风'。您的空军轰炸总统府，皮诺切特的陆军封锁街道，海军控制港口。阿连德要么逃，要么死。”
“三军联合行动，一天搞定。”
雷将军翻开文件，匆忙扫了几眼：
计划书写得很详细。哪个部队负责哪条街，哪架飞机炸哪栋楼，连炸弹投放的角度都标出来了。最后一页，是新政府的内阁名单。
总统：古斯塔沃·雷。
财政部长：花旗银行南美区前总裁。
矿业部长：美利坚铜业公司董事。
雷将军看完，合上文件：“皮诺切特呢？他的陆军会乖乖配合？”
“他要是聪明，就会配合。”赫尔姆斯靠在沙发上，“他要是不聪明……智利军队里，可不止您一个将军。”
雷将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赫尔姆斯先生，您的诚意我看到了。但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您不会一脚把我踹开？”
“因为我们需要您。皮诺切特那个老东西，吃里扒外，拿着我们的钱，还跟东方人眉来眼去。您不一样，您是明白人。”
雷将军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圣地亚哥的灯火，从山脚一直延伸到海边。他想象着自己坐在总统府里，穿着笔挺的制服，接受万人欢呼。
“给我三天。三天后，我给您答复。”
“没问题。”
赫尔姆斯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提醒您一句，东方人的第二批军援，下周就到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当天晚上，东海联盟驻智利大使馆。
“头儿，鱼咬钩了。”
赵铁把一份录音带和速记稿放在陈翰笙桌上。
陈翰笙叼着烟，扫了一眼速记稿。
“三千万，十二架鬼怪，一个总统宝座，美利坚这次是真急了。”
“雷将军会答应吗？”
“百分之百会。”陈翰笙笑了笑，“这种人，眼里只有钱和权。给他画个饼，他能把脑袋削尖了往里钻。”
“那咱们怎么办？也给他画饼？”
“不用。”陈翰笙摇摇头，“雷将军这种人，骨子里瞧不起咱们。他觉得自己是西方文明世界的一员，跟美国人是一伙的。咱们是外人。”
“拉拢不了，那就……”
“让他蹦跶。”陈翰笙掐灭烟头，“蹦得越高，摔得越疼。”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扔给赵铁。
赵铁打开，抽出几张照片。
第一张：圣保罗机场，雷将军的亲信在往军用运输机上装货。货物是用帆布盖着的，但边角露出了面粉。
第二张：迈阿密港口，同一批货被卸下来，装进冷藏车。
第三张：银行转账记录。每个月15号，雷将军的私人账户都会收到一笔五十万美元的汇款。汇款方是哥伦比亚的一家“贸易公司”。
第四张：巴拿马的两栋海景别墅，房产证上写着雷将军妻子的名字。
赵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东西……”
“他用军用飞机走私面粉，从哥伦比亚运到美利坚，每个月赚几百万。另外，智利空军这两年的维修经费，有三分之一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美利坚大使赫尔姆斯知道吗？”
“肯定知道。”陈翰笙再点上一根烟，“中情局的档案里，肯定也有这些。但他们不在乎，只要雷将军听话，贪多少都没关系。”
“可智利陆军的皮诺切特不一样。”
“对。”陈翰笙吐出一口烟，“皮诺切特是个老狐狸，最恨别人骑在他头上。你把这些东西不小心泄露给他，他会怎么想？”
赵铁明白了：“他会觉得雷将军要造反。”
“不光是造反。他会觉得雷将军贪得无厌，连军费都敢吞。这种人要是当了总统，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智利陆军。”
“两个都想当老大的人，必然有一战。”
“那咱们呢？”
“看戏。”陈翰笙笑了，“不过光看戏不够，得再加把火。”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杨吗？我是老陈。你们那批防空导弹到了吗？……到了就好。挑一套最新的，给我送到圣地亚哥来。对，便携式那种。”
“另外，找几个好手，最好是打过仗的。我这边有个活儿，需要人手。”
他挂了电话，看着赵铁。
“雷将军不是要炫耀他的空军吗？那就让他好好炫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