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钻进吉普车,沿着山路离开。
赵铁开车,忍不住问:“头儿,您说雷将军现在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的飞机,在我们眼里,不堪一击。”陈翰笙点上一根烟,“他还在想,皮诺切特手里有这种武器,他的政变计划,十有八九要泡汤了。”
“那赫尔姆斯呢?”
“他在想,东方人的武器技术,比美利坚想象的先进得多。他会写报告给华盛顿,要求重新评估我们的军事实力。”
“然后呢?”
“然后华盛顿会开会,会吵架,会扯皮。等他们扯完皮,智利早就稳了。”
车子开出山区,驶上公路。
前方是智利圣地亚哥的城区,高楼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陈翰笙看着窗外,吐出一口烟。
“老赵,你知道吗,打仗打的是什么?”
“打的是武器,是人,是钱。”赵铁说。
“不全对,打的是信心。”
“敌人觉得自己能赢,他才敢打。你让他觉得自己会输,他自然就怂了。”
“今天这一发导弹,不光打掉了一架飞机,还打掉了雷将军的底气,打掉了赫尔姆斯的算盘,打掉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从今天开始,智利军队里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件事。”
“跟着美国人,有钱拿,但可能会死。跟着我们,有钱拿,还能活。”
“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赵铁笑了:“那还用说吗?”
当天晚上,空军俱乐部。
雷将军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酒杯,一口都没喝。
赫尔姆斯坐在对面,脸色阴沉。
“将军,今天的意外,我表示很遗憾。不过这不影响我们的合作计划。飞机坏了可以换,人没事就好。”
雷将军抬起头,看着他。
“赫尔姆斯先生,您看到那枚导弹了吗?”
“看到了,我已经向华盛顿汇报了。这应该是苏联新研制的便携式防空导弹,通过东方人之手流入了智利。我们会想办法切断他们的供应链。”
“切断供应链?”雷将军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先生,您知道那枚导弹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飞机,在皮诺切特的陆军眼里,就是一群活靶子。我有二十四架霍克猎人,他只要有二十四枚导弹,就能把我的空军全灭了。”
“而且他不需要雷达,不需要发射车,不需要任何大型装备。”
“一个士兵,扛着发射筒,藏在任何角落,都能打下我的飞机。”
赫尔姆斯沉默了,雷将军说的是事实。
“所以呢?将军是打算放弃了?”
“不是放弃。”雷将军放下酒杯,站起来,“是延后。”
“延后到什么时候?”
“延后到你们能提供足够的空中支援,不是十二架鬼怪,是一百架。而且要有预警机,有电子战飞机,有全套的防空压制系统。”
“否则,我不会冒这个险。”
赫尔姆斯盯着他看了几秒:“将军,您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不是狮子大开口,是实事求是。先生,我只有一条命。我可以为了三千万美元冒险,但不会为了三千万美元送死。”
他拿起外套,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对了,赫尔姆斯先生。今天那架飞机,真的是一个意外吗?”
赫尔姆斯皱眉:“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意外来得太巧了,巧到好像有人故意安排的。”
他推门离开。
赫尔姆斯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过了很久,他拿起电话。
“喂,接兰利总部。”
“我是赫尔姆斯。代号秃鹫行动需要暂停。是的,暂停。”
“我需要技术部门的人过来,分析今天那枚导弹的型号和来源。另外,重新评估智利政变的可行性。”
“对,重新评估。”
他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今天这一仗,美利坚输了,输得很彻底。
同一时间,总统府。
阿连德握着陈翰笙的手,用力摇晃。
“陈先生,今天要不是您的武器,后果不堪设想。”
“总统先生客气了。保护盟友的安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那批防空导弹,我要了。不光要一批,我要十批!智利陆军的每个军营,每个重要设施,都要部署一批!”
“没问题。”陈翰笙点点头,“我会通知联盟总部,尽快安排交付。”
阿连德又转向皮诺切特。
“将军,今天多亏您反应快,您救了我一命。”
皮诺切特立正敬礼:“为总统效劳,是我的荣幸。”
阿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从今天开始,您就是国防部长了。三军的事,我全权交给您。”
皮诺切特愣了一下。
“总统先生,这……”
“别推辞了。”阿连德说,“你比任何人都忠诚,也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智利可以没有我这样的总统,但不能没有您这样的将军。”
皮诺切特看了陈翰笙一眼,陈翰笙微笑着点点头。
“是,总统先生,我一定不辱使命。”
送走阿连德和皮诺切特,陈翰笙回到使馆,赵铁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头儿,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个机械师已经坐船去阿根廷了,给了他五万美元,够他下半辈子花的。”
“嗯。”陈翰笙点点头,“做得干净点,别留尾巴。”
“放心吧,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对了,皮诺切特刚才问我,那架飞机是不是咱们搞的鬼。我没承认。”
“你做得对。”陈翰笙点点头,“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圣地亚哥的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来车往。
“老赵,你知道吗,今天这事,最精彩的不是那枚导弹。”
“那是什么?”
“是巧合,如果那架飞机没有失控,我们就没机会发射导弹。我们没有发射导弹,皮诺切特就没机会在阿连德面前露脸。”
“如果皮诺切特没有露脸,就不会被提拔成国防部长。他不当国防部长,我们的武器就没法大规模进入智利军队。”
“你看,所有的环节都环环相扣,差一步都不行。”
“这叫什么?”
赵铁想了想:“运气?”
“不。”陈翰笙转过身,“这叫布局。”
“从我们收买机械师那一刻起,这盘棋就已经开始了。”
“雷将军的野心,赫尔姆斯的急躁,皮诺切特的谨慎,阿连德的信任……每一个人,都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我们只是在关键时刻,轻轻推了一把。”
赵铁听得入了神。
“头儿,那您说,这盘棋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陈翰笙笑了。
“目标?目标就是让智利成为拉丁美洲的样板。让所有被美利坚欺压的国家看到,跟着我们走,有出路。”
“让所有墙头草看到,倒向我们,有好处。”
“让美国人看到,他们的后院,不是铁板一块。”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盘棋,我们才下了三分之一,后面还有得玩儿。”
与此同时,智利铜矿形式也大大好转。
当地工人胡安,盯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厉害。
工资单。
他这辈子头一回拿到印着自己名字的工资单。
以前都是监工直接塞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爱要不要。现在不一样了,正儿八经的工资单,上面还盖着钢印。
“三千八……”
胡安的嘴唇在颤,“三千八百……”他又数了一遍那些数字,生怕自己看错了。
没错,三千八百埃斯库多。
上个月他拿了三千五,以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这个月居然又涨了三百。
三个月前他一个月才八百块,还要被监工克扣。
“老胡安!”
远处食堂门口,佩德罗扯着嗓子喊,“发什么傻呢?今天有免费啤酒!”
胡安回过神,小心翼翼把工资单叠成豆腐块,塞进贴身口袋最里面。他拍了拍口袋,确认塞严实了,这才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