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就像三座移动的海上堡垒,侧舷七十多门炮口全都敞开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远古巨兽张开的獠牙。
数千名身经百战的英国红衫军水兵,已经做好了跳帮肉搏的准备。
这是风帆时代的最强战力,是碾压过无数对手的无敌舰队!
康沃利斯猛地拔出指挥刀,剑尖直指远方那艘孤独的东海联盟战舰。
“升战斗旗!全舰队,胜利V字阵!目标,敌方旗舰!”
他的咆哮声在海风中散开。
“用我们最猛烈的炮火,把那艘该死的东方妖船,连同上面的贼寇,一起送进地狱!”
“为了国王与荣耀!”
“开炮——!”
“轰!轰!轰隆隆——!”
近二百门滑膛炮,在同一时间喷出烈焰和浓烟,整个英国舰队的侧舷都被白色的硝烟笼罩。
数以百计的实心铁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像一场冰雹,朝着数里外的联盟战舰铺天盖地砸去!
炮弹还没有落地,康沃利斯就难掩脸上的微笑。
在他看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没有任何一艘木船,能在这种级别的饱和攻击下幸存。它会被瞬间撕成一堆漂浮的木屑。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联盟战舰的舰桥内,总指挥郑芝凤稳如磐石,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
“左舵十五,蒸汽机输出功率提升至百分之九十!执行规避动作!”
“是!将军!”
在英国人惊骇的目光中,那艘“东方妖船”的船尾,那个喷吐着滚滚黑烟的“恶魔之心”猛然咆哮起来!
联盟战舰没有像传统帆船那样笨拙地转向,而是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平滑又迅捷的S形弧线!
“噗通!噗通!噗通!”
成片的炮弹,就差那么一点点,擦着它的船身坠入海中,激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见鬼!它扭过去了!”英军炮手失声尖叫。
“稳住!还有命中的!它躲不开的!”
几颗炮弹终究还是撞上了目标!
“叮!铛——!”
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海面!
那足以轻易凿穿三层橡木板的三十磅铁弹,撞在联盟战舰的船壳上,竟然像孩童扔出的石子撞上了铁板!
除了火星四溅!有的炮弹被高高弹开,翻滚着落入海里。
有的,甚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自己碎裂成了几块废铁!
船体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凹痕。
“上帝啊……”
康沃利斯手中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甲板上,他感到浑身一阵冰冷,如坠冰窟。
“那……那是什么怪物?它的船身是钢铁造的吗?”
他和麾下所有官兵,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不是对勇猛敌人的敬畏,而是原始人面对天外来客时,那种跨维度、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英国人愣神之时,死神露出了它的獠牙。
联盟战舰完成了优雅的规避,舰身侧转,八门火炮的炮口,齐刷刷对准了英军旗舰“无敌”号。
“测距完毕,三千米。”
“风速洋流修正完毕。”
“主炮装填,穿甲燃烧弹!”
郑芝凤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静得下达各项指令。
“目标,敌旗舰水线与主桅杆。”
“三轮急速射,预备——”
他缓缓举起手,然后猛地劈下。
“开火!”
“轰——!”
这不是英国火炮那种沉闷的轰鸣,而是一声清脆、狂暴的炸响!
八枚炮弹,拖着肉眼可见的旋转轨迹,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像八道闪电,撕裂长空,直扑“无敌”号!
康沃利斯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死神的镰刀就已经挥了下来。
“轰隆!轰隆隆——!”
八声爆炸,几乎同时在“无敌”号的船体上响起!
坚硬的弹头轻易地撕开了厚重的橡木船壳,仿佛热刀切黄油。紧接着,在船体内部,发生了二次爆炸!
无数被烧得赤红的金属破片,夹杂着岩浆般的火焰,向四周疯狂溅射!
“啊——!”
“是魔鬼的火焰!它在烧!它在烧!”
“救火!快救火!水!水灭不掉它!”
一个又一个英国红衫军水兵,瞬间被这种浇不灭的火焰包裹,变成了在甲板上痛苦翻滚哀嚎的火人。
与此同时,堆积的火药桶被引爆,“轰!”一声,
高耸的主桅杆,在烈火与爆炸中,轰然倒塌,砸死砸伤了甲板上的几十名官兵!
冰冷的海水,从被炸开的几个巨大窟窿中涌入!
“无敌”号,这艘大英帝国的骄傲,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变成了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棺材!
不到一个时辰。
在幸存英国官兵绝望的注视下,旗舰“无敌”号,带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数百名水兵的尸骨,缓缓地被印度洋的海水吞没。
另外两艘战列舰,一艘被重创后升起白旗,另一艘则拼命逃离这片魔鬼海域。
联盟战舰的装甲上,多了几十道凹痕和刮痕,十几名士兵受伤。
代价微不足道。
郑芝凤站在舰桥上,看着远方升起的白旗,平静地命令道:
“打扫战场,解苏拉特港之围。”
从这一刻起,印度洋换了主人,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印度西海岸。
苏拉特港的总督府大门洞开,那位前几日还对联邦代表爱答不理的莫卧儿总督,此刻像迎接神明一样,将郑芝凤与沈三迎入城中,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德干高原上,“马拉塔雄鹰”希瓦吉收到战报后,欣喜若狂,立刻派来使者,奉上了一份将所有矿产优先开采权都“赠予”联盟的盟约。
整个印度西海岸的势力,都向这支来自东方的舰队,抛出了最热切的橄榄枝。
而在另一边,巴达维亚总部。
李云飞放下手中的战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只是开始,他敲了敲桌上的世界海图,目光掠过印度洋,落在了更遥远的地方。
“传我命令!”他看向身旁的林倩倩,
“让郑芝凤的舰队在印度东海岸,比如马德拉斯或者加尔各答,建立新的前进基地。”
“我要将整个印度洋,变成我们联盟的内湖!”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缓缓滑动。下一个目标,是富饶的非洲?还是……纷争与机遇并存的欧洲?
英国舰队战败的消息,比任何风暴都更具颠覆性。
那艘船是自己飘进港口的。
桅杆断了,像一根折断的骨头,斜插在甲板上。
船身一侧,从头到尾被犁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黢黑的焦痕向四周蔓延,仿佛被什么巨兽啃过一口。
它挂着皇家海军的旗帜,但那面旗子破烂得像块裹尸布。
港务长官第一个冲上跳板,脚下的木板被海水泡得发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只往甲板上瞥了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
没有尸体,但到处都是血。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泼洒在每一寸能看到的地方。
一名英国士兵靠在船舷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海面,怀里抱着一个空的朗姆酒瓶。他身上的海军制服被撕得稀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两个词:
“火……铁……”
另一个军官,看军衔还是个上尉,被人从船舱里架了出来。他没受伤,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脸色白得吓人。
“报告呢?发生了什么?”港务长官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上尉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抬起手,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指向东方那片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
“没了……全没了……”
起初,没人信。
英国海军指挥部的军官会议上,一位将军把雪茄狠狠摁在烟灰缸里,斥责这是前线士兵打了败仗编出来的鬼话,是为了逃避军法审判。
“全军覆没?被东方的土著?闻所未闻的笑话!”
但笑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