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彻底沸腾了！土地，这是他们世世代代赖以为生的根本！
李云飞看着台下那些部落首领，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此前签订的《帝汶新约》即刻生效！联盟保护你们的习俗和信仰，但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联盟的法律！顺我者昌，逆我者……看看他们的下场！”
他的手，指向了台上的几人。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所有部落首领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随着那些滚落的首级，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李云飞准备下令清场，结束这场立威大会时。
一个被拖向行刑队、身穿破旧神父袍的西方人，突然挣脱了士兵的束缚。
他是神父法布里西奥，叛乱的幕后策划者之一。
“异教徒！篡夺者！”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用一种嘶哑尖利的腔调，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你们以为胜利了？哈哈哈！这只是开始！”
“听着！来自地狱的黑色风帆很快会回来！我们与‘深渊之主’的古老盟约，必将在这里重现！”
他猛地指向李云飞，眼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光芒。
“到时候！你们这些卑微的东方人，都将在无尽的恐惧中……为了吾主！化为灰……呃！”
一柄雪亮的刺刀，从他后心穿透，终结了他疯狂的诅咒。
士兵嫌恶地将他踢下高台。
李云飞凭栏而立，目光越过刚刚恢复秩序的港口，投向远方的海平线。
帝汶岛的战后重建已步入正轨，萧云帆足以镇守此地。是时候返回巴达维亚，去应对那盘更庞大、更凶险的全球棋局了。
只是，那个葡萄牙神父临死前，嘶吼出的“黑色风帆”与“深渊盟约”的诅咒，像一根看不见的刺，仍在他心头隐隐作痛。
“会长，吉时已到，是否下令拔锚？”副官在一旁低声请示。
李云飞微微点头，正想开口。
“瞭望哨急报！”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自“昆仑号”的桅杆顶端传来。
“东南方向！发现一艘不明船只，正朝港口驶来！它……它没有悬挂旗帜！天呐……它快散架了！”
李云飞瞳孔一缩，一把夺过副官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猛地举向瞭望哨所指的方向。
镜头的视野中，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正挣扎着从浑浊的海平面上浮现。
那是一艘联盟的武装快船，主桅从中断裂，光秃秃地刺向天空。船帆被撕扯成一条条破布，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
船身遍布创口——有炮火轰击的焦黑，有礁石撞击的窟窿，更有几道巨大的抓痕，仿佛被某种深海巨兽撕咬过！
整艘船，就像一具刚刚从海底爬出来的浮动棺材！
李云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认得那艘船的轮廓——那是“追风号”！
是数月前，由老船长林祥率领，前往香料群岛深处寻找“黄金豆蔻”的探险船之一！
“快！所有小艇立刻出动！医疗队！医疗队上船准备！陆战队第一小队，随我来！”
李云飞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冲下舷梯，跳上了最快的一艘突击艇。
马达轰鸣，突击艇如利箭般破开波浪，冲向那艘垂死的“追风号”。
越是靠近，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越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甲板上，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船板间，甚至能看到一些无法辨认的残骸。
几个幸存者，有气无力的倚靠在船舷上。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走。
李云飞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蹒跚着、试图站直身体的身影上。
是林祥！他浑身浴血，一条手臂被破布胡乱捆扎着，脸色一片死灰。
当他看到李云飞的突击艇靠近，看到那面熟悉的黑色龙旗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亮光。
“会……会长……”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两个字，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林！”
李云飞心头一紧，在突击艇靠上“追风号”的瞬间，一个箭步便翻身上了甲板，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忙乱中，冲到了林祥身边。
“秦明！秦明！快！”他对着随船的军医嘶吼。
“会长，他失血过多，多处脏器衰竭……恐怕……”秦明检查后，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救他！不惜任何代价，给我救活他！”
就在这时，被抬上担架的林祥，仿佛听到了李云飞的声音，竟奇迹般地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李云飞的衣袖。
“会……会长……别管我……听我说……”
李云飞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风暴……‘探海号’没了，四十多个弟兄，都没了……”
“遇到‘黑鲨’……他们不是海盗，是魔鬼，船坚炮利。”
“我们被赶到一座岛上……那里有食人族，他们是一伙的！”
林祥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一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
他用最后的意志，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和兽皮层层包裹的小包，塞进李云飞手中。
“黄……黄金豆蔻，拿到了！”
“海图在里面，小心……一个叫范德文的荷兰叛徒，‘黑心船长’是他，策划了一切……”
李云飞的手在颤抖，他能感受到那个包裹的重量，更能感受到那背后一百多名联盟勇士的鲜血和生命。
“还有……会长……”林祥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云飞，用尽最后一口气，吐出了几个字，
“那个神父说的……是真的，‘黑帆’它不是诅咒……是警告！”
话音刚落，老船长枯瘦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老林——！”
李云飞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紧紧攥着手中那浸透了鲜血的包裹。
所有人都被这悲壮的一幕所震慑，空气中只剩下海风的呜咽。
李云飞缓缓站起身，打开那个包裹，几十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种子，和一张用兽皮绘制的简陋海图。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旁同样双目赤红、拳头紧握的萧云帆。
“云帆。帝汶岛，进入战备状态！所有港口、矿场，防御等级提到最高！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进来！”
“是！”
“传我命令！”李云飞的目光转向自己的亲卫，
“‘智’部、‘影子’小队，放下所有任务！把这个‘黑心船长’范德文，和他的‘黑鲨’海盗团，给我从石头缝里挖出来！”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老巢，他的兵力，他背后还有谁！三天之内，我要一份精准情报，放在我的桌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怒气和杀意。
“还有！彻查‘黑帆’！动用所有渠道，去查遍南洋、印度洋，乃至泰西！所有关于‘黑色风帆’的传说、记载、目击报告！我都要！”
李云飞紧紧握住那几颗豆蔻，它们仿佛还在散发着林祥最后的体温。
他转过身，望向那片埋葬了无数勇士的、危机四伏的香料群岛深处。
“返航巴达维亚的计划，取消。”
“‘昆仑号’舰队，全体整备，补充弹药和物资。”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整个码头，
“三天后，我们出征，去接弟兄们回家。”
“然后，把那些魔鬼，一个个……亲手送进地狱！”
安排好任务，李云飞返回了巴达维亚总督府。
厚重的柚木长桌上，烛火摇曳，将墙壁上巨大的世界海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是南洋特有的潮湿、上等雪茄的烟草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香气的源头，是长桌中央一个盒子里，三枚鸽子蛋大小的种子。
它们通体是暗金色的光泽，表面布满螺旋纹路，这，就是“黄金豆蔻”。
用一支探险队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从帝汶岛那座名为“诅咒之山”的火山深处换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