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中部那两座三联装的巨炮。那黑洞洞的炮口，根本不像武器，更像是巨型山洞。
它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儿，不需要开火，就能释放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恐怖压力。
“满载排水量，一万五千吨。”
铁柱站在李云飞身边，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狂热和骄傲。
“核心区装甲，一尺二寸厚。”
一名海军将领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像在冒火：“它……它得花多少钱……”
铁柱平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不多，也就让联盟一年的财政收入，直接蒸发掉十分之一而已。”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砸蒙了，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重拳。
李云飞却笑了。
“追风”级小型战舰，是巡弋四海的利剑，是王道。
“应龙”大型战舰，是镇压国运的重锤，是霸道。
李云飞的嘴角越咧越大，声音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感。
“小孩子才做选择。”
“现在，王道和霸道，我全都要。联盟的龙爪，总算是造好了！”
应龙号大型战舰观礼结束的当晚，总督府的灯火彻夜未熄。
巨幅海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从联盟掌控的南洋，一路延伸至遥远的红海与非洲之角。
李云飞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它越过马六甲，掠过安达曼海，最终，重重地按在了印度洋的中心。
“时机，成熟了。”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位身着锦袍，眼中闪着商人独有的精明与锐利的儒雅中年人。
他便是联盟“仁”字部的首席大掌柜，富可敌国的商业奇才，沈三。
“会长，”沈三躬身道，
“‘智’部的情报已经确认。莫卧儿帝国那位酷爱奢华的皇帝沙贾汗，正在为他的新泰姬陵耗尽国库；波斯的阿巴斯二世是个孩子，大权旁落；奥斯曼帝国则陷入了内乱的泥潭。”
沈三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
“他们都很虚弱，但同样，也都很傲慢。而且……那片海上，还有一群更贪婪的狼。”
“狼？”李云飞嘴角微翘，“英国人，对吗？”
“是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他们视印度洋为猎场。我们这支东方来的舰队，在他们眼里，恐怕不是客人，而是闯入猎场的猛虎。”
“那就让他们看看，虎的獠牙有多锋利。”
李云飞转身，目光如炬，直视沈三：
“万三，我准备启动一个计划，代号‘新郑和’，由你全权负责。”
“我？”沈三微微一怔。
“没错，”李云飞点头，
“这次远航，七分商贸，三分立威。战斗，是最后的手段。”
“用咱们的商品敲开他们的大门，用咱们的财富腐蚀他们的意志，这比用大炮征服更有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拍了拍沈三的肩膀：“你的安全，我来保证。”
“旗舰船，就用刚完成海试的‘追风’小型战舰，航速和续航都有保证。护航舰队指挥官，我选了李华，郑芝凤的学生，精通国际法，知道什么时候该敬礼，什么时候该开炮。”
“至于货物……”李云飞笑了，
“丝绸、瓷器、茶叶，带够。但真正的敲门砖，是那些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自鸣钟、玻璃镜、琉璃灯……我要让他们的王公贵族，为我们东方神州的造物而疯狂！”
“我明白了，”沈三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他深深一揖，
“万三，必不辱命！用东方的财富，为联盟换回一个黄金航路！”
数日后，巴达维亚港港口。
由一艘“追风”小型战舰，以及十余艘如山般巨大的武装商船组成的“新郑和”舰队，在万众瞩目下，升起黑色的启明星龙翔旗，正式启航！
巨舰烟囱喷出滚滚浓烟，与巨大的风帆并用，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劈波斩浪，向西驶去！
印度洋的壮丽与凶险，超乎想象。
舰队曾驶过蓝宝石般的安达曼海，也曾闯入过季风掀起的滔天巨浪之中，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让所有船员都见识了大自然的伟力。
航行途中，一群不知死活的阿拉伯海盗，驾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三角帆快船，试图靠近这支看似笨重的商队。
回应他们的，不是警告，也不是驱离。
“追风”号的舰桥上，舰长李华甚至没有举起望远镜，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清理。”
侧舷一门的副炮，猛然发出一阵轰鸣。
一发高爆弹划破长空，精准地在海盗船队中炸开，掀起的巨浪瞬间吞没了两艘快船。
紧接着，伴随舰的速射炮也开始发起攻击，橙黄色的火链在海面上狂舞。
不到五分钟，战斗结束。
那片海域，除了燃烧的残骸和漂浮的木板，再也看不到一艘完整的海盗船。
自此，绣着“启明星龙翔”的黑龙旗，成了印度洋上所有亡命徒，都不敢直视的图腾。
舰队有惊无险，终于抵达了第一个重要补给点——锡兰岛。
然而，当科伦坡港的轮廓出现在海平面上时，一个不速之客，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瞭望哨报告！正前方发现舰队！三艘大型风帆战列舰，多艘护卫舰！悬挂……英国东印度公司旗帜！”
警报声在“追风”号战舰的舰桥上响起。
李华举起望远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对方已经摆开了标准的战列线，黑洞洞的炮口，冷冷地锁定了他们。
信号兵高声念出了对方用旗号打出的信息：
“不明国籍舰队，立刻停船！表明身份！接受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例行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霸道，傲慢，一切都像情报中描述的那样。
舰桥内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穿着丝绸便服，仿佛只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翁——总指挥官，沈三。
李华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声音压得极低：“司令，如何回应？”
沈三负手而立，看着远处那支耀武扬威的英国舰队，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传令，全舰队，一级战备。”
“回复他们，”
“东海海洋联盟，前来贸易。请问贵方，是想买我们的丝绸，还是想尝尝我们的炮弹？”
追风号的旗手打起了旗语，谁知在对面那艘“无敌”号的英国战舰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敌号的甲板上，查尔斯·康沃利斯上校，脸上的血色“腾”地一下涌了上来。
“挑衅……他们在挑衅！”
“他们在用商人的语气，对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下战书！”
奇耻大辱！
怒火烧得他头晕目眩，可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那艘奇怪的东方战舰。
没有挂满帆，却能纹丝不动地横在航道上。
那根黑色的烟囱里，正不紧不慢地飘着一缕黑烟。
那不是风帆的力量！
康沃利斯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东印度公司总部的那份密报——东方出现了一种怪物，用钢铁包裹，靠蒸汽驱动，炮弹里……塞满了会爆炸的火药！
开火？
用三艘风帆战列舰，去撞一堵看不见的铁墙？
他不敢赌。
可就这么灰溜溜地让开航道？他回到伦敦，会被民众的唾沫淹死。
进退两难，冷汗已经浸透了康沃利斯华丽的海军制服。
就在这时，对面的信号旗，又变了。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轻松甚至……戏谑的旗语。
“我们相信，大英帝国海军绅士，绝不会行海盗之举。若阁下对我们的商品有兴趣，我们诚邀一位‘非武装’的联络官登舰品鉴。我们亲备薄礼，以待贵客。”
康沃利斯紧绷的下颚，终于松动了。
台阶，对方给了他一个台阶。
一个裹着丝绸，能让他体面走下来的台阶。
“派个人……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