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罗安达,圣保罗监狱。
葡萄牙驻地的审讯室里只有一盏灯泡,晃来晃去,白光照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若泽·席尔瓦把烙铁从炭火盆里拿出来,铁头烧得通红。他走到铁椅上绑着的土著青年面前,烙铁凑近他的胸口。
“说,内图藏在哪?”
“我……不知道……”青年的声音已经哑了。
“是吗?”席尔瓦手一按。
“嗤——”惨叫声在狭窄的审讯室里回荡。
席尔瓦面无表情地拿开烙铁,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泼在青年脸上。
“醒醒,还有十七个问题。”
青年浑身抽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席尔瓦正要再来一次,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狱警连滚带爬冲进来,脸色煞白。
“头儿!叛军……叛军打进来了!”
席尔瓦愣了一秒:“什么?”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密集的枪声。
“哒哒哒哒——”重机枪的咆哮声清晰传来。
席尔瓦脸色大变,扔掉烙铁就往外跑。跑到监狱大门口,他看到守卫工事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
六个葡萄牙士兵趴在沙袋后面,端着毛瑟步枪,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头儿!”一个中士喊道,“他们突然就冒出来了!还有重机枪!”
话音刚落,街角传来一声爆炸。
“轰!”监狱的铁门被炸开一个窟窿。
烟雾还没散,几个人影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土著人,穿着便装,手里端着崭新的54式冲锋枪。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人,清一色的自动武器。
席尔瓦举起手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串子弹就扫了过来。
他胸口开了三个洞,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
那人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转身对同伴说:“找到关押名单,把人都放出来。”
“是,内图同志!”
半小时后,一百二十三人被救出监狱。
内图站在监狱门口,看着这些骨瘦如柴、伤痕累累的同志,攥紧了拳头。
“同志们,从今天起,我们不再躲藏。”
“我们要让殖民者知道,安哥拉是安哥拉人的!”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内图同志,警察局和军火库都搞定了。缴获三百支步枪,两万发子弹,还有四箱手榴弹。”
“好。”内图点头,“按计划撤离,天亮前进入丛林。”
队伍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等葡萄牙总督府的增援部队赶到时,只剩下一地狼藉。
安哥拉南部边境,热带丛林。
泥泞的土路上,十二辆南非产的“雌狐”装甲车排成一列。车上,南非国防军“侦察兵团”的士兵们个个神情轻松,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次武装游行。
指挥官皮特·范德瓦尔上尉坐在第三辆车里,颠簸中看着手里的情报。
“目标,安哥拉人民运动军训练营,一个排的土著兵,外加一个东方人顾问。”他对着无线电发布命令,“记住,一个不留。”
“收到,长官!”
范德瓦尔志在必得,一群拿着AK的游击队,能有多大能耐?至于那个所谓的东方顾问,大概率是个来混资历的。
他总觉得,这片丛林安静得有些过分,连鸟叫和虫鸣都消失了。
就在他皱眉的瞬间——
“轰!”
走在最前面的头车,突然被掀飞!重达十吨的钢铁装甲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重重砸在地上。
“地雷!”范德瓦尔的瞳孔一缩,声嘶力竭地吼道:“停车,所有人下车!警戒!”
车队紧急制动,训练有素的南非士兵纷纷跳下车,迅速组成环形防线,自动步枪的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
丛林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那辆装甲车在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空气仿佛凝固了。
范德瓦尔举起望远镜,视野里除了摇曳的树影,一无所有。敌人……在哪?
“报告,未发现敌踪!”
“继续前……”
他的命令还卡在喉咙里,第二声爆炸从队尾传来!
“轰!”
最后一辆装甲车,以同样的方式被炸上了天。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他们把我们的前后路都断了!”一个士兵的喊声带着颤音。
范德瓦尔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游击队的打法,这是教科书式的伏击!
下一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从头顶响起!子弹从树冠的缝隙间倾泻而下,在南非士兵的阵地上打出一片片尘土与血花。
“敌人在树上!”
范德瓦尔卧倒在地,抬头望去,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那些高大的树冠上,一个个黑影像猿猴,灵活地攀在树杈间,居高临下的朝地面射击。他们暴露在开阔地上,成了活靶子!
“还击,把他们打下来!”
南非士兵们抬起枪口,对着头顶疯狂扫射。但茂密的枝叶成了敌人最好的掩护,除了打下一堆碎叶,他们根本无法有效命中。
而他们自己,在对方精准的射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是圈套!撤退,快撤退!”范德瓦尔彻底慌了。
就在他们调转方向,试图朝侧翼丛林突围时,一道刺眼的火光从林中窜出。
“咻——轰!”
又一辆装甲车被火箭弹精准命中,殉爆的火光将周围几个士兵瞬间吞噬。
“分散!各自突围!快跑!”
范德瓦尔扔掉了指挥电台,连滚带爬地冲进丛林深处。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肺部火辣辣地疼。当他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息时,回头一看,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同样狼狈的士兵。
“该死的……这帮土著……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说的还是字正腔圆的英语。
“因为他们不是土著。”
范德瓦尔猛地抬头。
树杈上,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正静静地蹲在那里,迷彩服与树叶融为一体。他手里端着一把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他们是战士。”
“砰。”
枪声响起,范德瓦尔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脸上的惊恐永远凝固。
林远从树上灵巧地跳下,吹了吹枪口的青烟。
战斗结束。
林远走到燃烧的装甲车残骸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焦糊味。他的十二名队员从丛林各处现身,动作迅捷。
他们清一色的东方面孔,是东海联盟派驻于此的特战小队。
“队长,战果清点完毕。敌军三十一人,全部击毙。俘虏两人。缴获‘雌狐’装甲车十二辆,九辆彻底报废,三辆可修复使用。步枪、弹药若干。”
“我方伤亡?”林远淡淡问道。
“报告队长,无一人伤亡!”队员的回答中带着一丝自豪。
“干得不错。”林远点点头,目光投向不远处。
那里,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南非士兵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中尉军衔。
林远踱步过去,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那个中尉。
对方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里只剩下恐惧。
“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安哥拉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这次是警告,下次,就不会有俘虏了。”
中尉哆嗦着嘴唇,点了点头。
林远站起身,对队员挥了挥手:“松绑,让他们走。”
“是!”
队员利落地割断绳索。两个南非士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丛林深处,一秒钟都不敢回头。
“队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一名年轻队员忍不住问,“他们会带回我们的情报。”
“要的就是他们带回去。”
林远拍了拍队员的肩膀,解释道:
“一个活着的信使,远比三十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他们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告诉南非比勒陀利亚的那些大人物们。”
“他们会描述,自己精锐的特种部队,是如何被十几个人像打火鸡一样猎杀的。”
“他们会传播恐惧,告诉南非人,这片丛林里有他们惹不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