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就比照联盟大学的老师。另外，再给您配一个单独的工坊，十个徒弟当助手。您要做的，就是把您这身本事，一五一十地，教给更多的年轻人。”
“这……”王恩彻底傻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被骂被赶走，甚至被抓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是“升官”。
“主公，这……”
“王师傅觉得，这个位置，比起天天跟一堆不合格的铁疙瘩较劲，怎么样？”李云飞微笑着，看着他。
王恩张了张嘴，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最后，他对着李云飞，深深地，一揖到地。
声音里，带着一丝压不住的颤抖：
“老朽……领命！定不负主公所托！”
一场眼看就要炸开的工潮，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那些跟着闹事的老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又是尴尬，又是佩服。
李云飞转过身，面向车间里所有的工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师傅们去传道授业，是因为他们的手艺，没人能替代。”
“而你们，想在流水线上干活，就得守流水线的规矩！”
“从今天起，成立质量控制部！每一道工序，每一个零件，都得有人检查！误差超过一根头发丝的，全部回炉重造！谁负责的，就扣谁的奖金！”
“同时，设立技术等级！从初级工到特级工程师，一共九级！级别越高，薪水、福利、分的房子就越好！”
“只要你技术过硬，肯下功夫钻研，就算你只是个打磨工，我也能让你拿到比郡守还高的俸禄！”
“我李云飞今天把话放这，在东海，凭本事吃饭，永远不丢人！”
人群里，那些年轻工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看到了真金白银。
“当然，”李云飞的声音又冷了下来，“要是有人，吃着咱们的饭，却在背后捅刀子，跟外人勾结，故意搞破坏……”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几个眼神躲闪的人脸上一扫而过，
李云飞没再往下说，只是对着身后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那里，空无一人。
但所有人都觉得，有一双眼睛，从那片阴影里看了出来。
几个月后，兵工厂靶场。
一千支崭新的“后羿”二型步枪，整整齐齐地码在枪架上。
每一支枪，从外形到重量，再到每一颗螺丝拧紧的力道，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铁柱站在旁边，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一次，一千支枪，合格率，百分之百！
李云飞亲自拿起一支，一股淡淡的枪油香钻进鼻子。
他单手一拉枪栓，只听“咔哒”一声，抬手，瞄准，扣动扳机。
“砰！”
百米外的靶心，炸开一个洞。
“砰！砰！砰！砰！”
又是四枪，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靶心上，五个弹孔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好！好枪！”
李云飞忍不住大喝一声，将步枪高高举起！
“成功了！咱们成功了！”
铁柱和周围的工程师们，一个个眼眶通红，激动地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传我命令！后羿二型生产线，立刻扩大十倍！”
“我要在一年内，看到至少十万支这样的神兵，从咱们的兵工厂里，源源不断走出来！”
他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北方大陆，眼里燃了战意。
“下一次，当大清的八旗铁骑再想踏过长城时……”
“我要让他们，好好尝一尝……什么，才叫……”
“钢铁风暴！”
李云飞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
整个东海联盟，再次忙碌起来。几个月下来，兵工厂彻底变了样。
新成立的“质量控制部”六亲不认，但凡有一点瑕疵的零件，管你是谁做的，直接扔回熔炉。
而王恩他们那帮老宗师，在新建的学院里也没闲着，不仅把压箱底的绝活教给了年轻人，还时不时指导学生们怎么调整机床，硬是让冰冷的机器，造出了带着“灵气”的零件。
技术等级制度，更是彻底点燃了所有工人的野心。
薪水、房子、地位……一切都跟你手里的活儿挂钩。
车间里，大伙儿不再比谁更能喝酒，而是比谁锉出来的零件更光，谁能把误差控制在头发丝的五分之一。
在这种人人争第一的劲头下，步枪的产量，像吹气球一样往上涨。
从一天五十支，到一百支，三百支……最后，稳定在了每天五百支。
仓库里，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步枪箱子，已经汇成了一片钢铁海洋。
剑已经磨好，就该想想，由谁来握这把剑了。
李云飞看着报表上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知道，是时候了。
他放下手里的生产报表，头也不抬地对身后的副官说：
“传我命令，让陆军统帅李敢当，立刻来总部见我。”
“大哥，您的意思是……把弟兄们拿命换来的这些家底，全拆了，从头再来？”
李云飞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用指挥杆，在代表大清版图的区域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不是从头再来。”
“是把一堆砖瓦，建成一座真正的战争堡垒。”
他抬起眼，看向李敢当：“我问你，咱们的海军能封锁他们的海岸线，但谁去把刀子捅进他们的心脏？”
“靠那些守码头比打仗熟练的卫所兵？”
“还是靠你手下那些只知道嗷嗷叫着往前冲，跟人换命的旧部？”
最后一句，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李敢当最敏感的地方。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
他麾下的陆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悍不畏死。
可他也比谁都清楚，那股子悍勇，是海盗火并时留下的旧习气，在真正的战场上，根本不够看。
“我要的，是一支能踏平任何大陆的远征军！”
李云飞的指挥杆“笃”的一声，重重点在沙盘中央。
“步、炮、骑、工、后勤，像人的五根手指一样攥成一个拳头！用最硬的纪律，砸烂敌人的龟壳！用最猛的炮火，把他们轰成渣！”
李敢当看着李云飞眼中那团仿佛要烧穿一切的火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腾。
“大哥，弟兄们不怕苦，更不怕死。”
“可您说的火力……咱们的‘飞雷’火铳，射程有限，填装又慢。真到了野外，对上八旗的骑射，弟兄们得拿多少条命去填？”
“谁说，咱们要用那玩意儿了？”
李云飞忽然笑了，轻轻拍了拍手。
门开了，一名卫兵抱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木箱，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李敢当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李云飞伸手，一把扯下黑布。
箱子里，十几个铸铁疙瘩，通体布满菱形的深刻纹路，像极了一种南方来的水果。
“这是……”李敢当下意识地伸手拿起一个。
入手极沉，粗糙的铁壳子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菠萝。”
李云飞嘴角微微一笑，看起来挺得意的。
“联盟陆军，未来的灵魂。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它的威力。”
麒麟岛，中央训练基地。
靶场上，一座用湿土、沙袋和原木加固的堡垒，模拟着清军盾车阵。
所有无关人员，都被清退到了百米之外。
一名千挑万选出来的壮实士兵，在李云飞和李敢当的注视下，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拔掉了“菠萝”上的铁销子。
攥紧，猛地向后一拉！
“嗤——”一股青烟冒出。
士兵不敢耽搁，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铁疙瘩奋力投了出去！
“菠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入了堡垒后方。
一秒，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
轰！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狂暴到极点的巨响，猛然炸开！
李敢当的耳膜瞬间被震得嗡嗡作响，脚下的大地像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