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也看得出曹祜是想用他,言谈之中,便颇为积极起来。
“正方,你在益州多年,又担任犍为郡太守,对益州的情况,也算了解,你能否为我说一下南中的情况。”
“大将军,南中各方势力混杂,蛮族、豪强,几乎是二分天下。刘使君在位之时,数次图谋南中,终不能成功。”
“南中之地,乃汉家固有领土,无论如何,都是不可失的。”
李严其实不太建议此事擦手南中事。
南中地形崎岖,丛林密布,各方势力混乱,哪怕本地人都理不清。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中央的支撑,是不可能统一此地的。
李严犹豫道:“大将军,南中的问题很复杂,若想解决,很是困难。”
曹祜不以为然道:“如果不是艰巨的任务,如果是俯首可拾的功劳,我又为何要让你去做?”
李严终于感受到曹祜对于南中的决心。
曹祜自有态度,李严也不可能反对,反而要积极去实现曹祜的目的。
“大将军,南中即益州南部的四郡一都尉。分别是越巂、牂柯、益州、永昌四郡和犍为属国都尉。有时候也会将蜀郡属国都尉算上。
蜀郡属国都尉在最北面,紧邻蜀郡。境内有牦牛夷等多个羌胡部落,但总体上还为郡府所节制,当然仅限于北面数县。
都尉黄元,巴西豪族出身。
从蜀郡都尉往南,则是越巂郡。越巂郡太守乃是刘使君任命的广汉人焦璜,但势力最强的,则是夷王高定。
郡中的摩沙夷(摩娑夷)、苏祁邑、斯都耆、捉马夷等势力,皆臣服于高定。可以说整个越巂郡几乎完全为高定所控制,焦璜只是个傀儡。
越巂郡东面是犍为属国都尉,郡内以银矿开采著称。
此地虽离益州较近,却最是混乱。刘使君派了数任都尉,先后死于非命,后来也不管了。
其势力最强的,便是郡内的孟氏豪族。
不过若朝廷出兵,此地最易拿下。”
“这是为何?”
“犍为属国都尉汉化程度最高,孟氏的实力,也不算强。朝廷若出兵,孟氏绝对挡不住。”
曹祜点点头。
“犍为属国都尉的东面是牂牁郡,前汉且兰、夜郎等国地。牂牁郡内多獠人,蛮人,势力最强的便是罗甸蛮。郡中无郡守,只有一个郡丞,名叫朱褒。此人是犍为属国朱提县(治今云南省昭通市境内)人,在两地皆颇有势力。
犍为属国都尉的南面便是益州郡,前汉滇国地。
太守正昂,但也只是个虚名,真正的权力为郡中豪强雍闿、孟获和爨氏所控制。
益州郡西面则是永昌郡,前汉哀牢国地。
郡内没有太守,只有郡丞蜀郡人王伉。
说实话,这里哪怕是在南中,也是荒蛮之处,除了分散于各处的生蛮部落,反倒没太多豪强大族。
汉人势力基本上分布于几处县城中。”
曹祜听后点点头。
“也就是说,南中最重要的,乃是犍为属国都尉。占领了这里,无论是向哪个方向,都能进军。”
“大将军所言极是。”
“正方,关于南中事,你可有建议?”
李严还真没有系统地想过南中事,可曹祜现在,明显是为了考较,这个时候,他就不能说不。
“大将军,南中地区山岭纵横,环境封闭。南中百姓的风俗、习惯、信仰都与中原有很大的区别。这就导致两点,其一,当地人缺乏对官府的认同感,官府也无力擦手地方事;其二,容易出现在当地具有相当影响力和煽动力的豪强渠帅。
我认为,这两点是导致南中地区不稳定的重要因素。
要治理南中,第一就是拆分各郡。通过行政手段,限制地方豪族,郡县官吏的权力和势力。
其二是迁移地方豪强。
朝廷要对像雍闿、朱褒、爨氏这种已经凌驾于郡守之上的豪强势力,进行打击。同时将这些豪强势力,地方劲卒进行迁移。
其三是移风易俗。
推广汉地风俗、文化,将蛮夷进行汉化。
其四是迁移人口,进行军屯。
想平定南中,不打是不可能的。可破贼容易平贼难,一旦我军撤退,那些被击破的贼寇,很容易便死灰复燃。
所以要迁移汉地民众,以军屯的方式,经略南中。通过长时间的渗透、同化,彻底将这些蛮夷变成真正的汉民。”
曹祜不由得点点头。
李严确实有两把刷子。
“正方,如果我若是让你为蜀郡属国都尉,平定境内叛乱,经营地方,做好南下越巂郡的准备,可否能做好?”
对于李严来说,蜀郡属国都尉权力还不如犍为郡,但他清楚,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请大将军放心,必使蜀郡属国都尉,不动如山。”
“你去从霍峻的降兵之中,挑选两千人马,立刻前往蜀郡属国都尉,平定都尉黄元的叛乱。”
李严一愣。
他没想到,曹祜将黄元定性为叛乱。
“大将军,黄元是起兵反抗左将军。”
曹祜看着李严,没有说话。
李严心中一颤,立刻说道:“大将军放心,严必平定叛乱。”
“去吧!”
李严出了郡守府,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他在这里待了数月,现在要离开了。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诵到最后,李严已经红了眼眶。他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了,再不建功立业,就真的要老了。
······
而李严走后,郑度道:“大将军,李正方此人,性自矜高,腹中有鳞甲,乡党以为不可近。”
对于李严在绵竹的背叛,郑度始终难以接受,他本人更是看不上李严。
“有人说,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李正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他能够为我解决南中问题,就是可用之人。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道德之士,更多的是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