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阐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划破黑夜,让曹祜都有些吃惊。
不过曹祜反应也很快。
这个时候,朝廷决不能说想要益州,而是在帮益州。
“刘都尉,你是把我当做贪吃的野狗,用益州这跟骨头来吊着我吗?你们现在连抵抗刘备都不用心,何谈交出益州。”
刘阐眼看曹祜根本不接,有些着急了。
“大将军,成都之中,确实有一些短视之辈,不顾大局,枉顾朝廷对益州的恩情,但我父亲,还有大多数人,都是心向朝廷的。
我父常说,‘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以璋故也,何以能安!’
我父并不愿做这个益州刺史,只是为人裹挟,没有办法。
朝廷若平定逆贼刘备,我父亲必然愿意交出益州,哪怕那些短视无德之人反对,也绝不可能阻挡大势。”
曹祜本以为刘阐是个小透明,可今日看来,此人并不寻常,至少是有进取之心的。
曹祜笑道:“刘季玉生了一个好儿子。如果,我说如果,我让你回益州,担任蜀郡太守,同时让刘使君分你一支军队,你能稳住蜀郡的行事,同时督促益州军队,攻打涪城吗?”
刘阐略一犹豫才道:“大将军,益州诸军,一直由我兄长督护。再说父亲不可能分我一支军队,更不可能让我做蜀郡太守。”
让刘阐做蜀郡太守,几乎是明摆着分割刘循权力,刘璋肯定不会同意。
“你不用考虑这些,我既然这么说,自然能够做到。”
“若大将军真让我回益州,我定全力以赴,助大将军扫平逆贼刘备。”
“不是助我。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你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们家。”
“阐明白。”
“成婚之后,你要愿意,就返回成都,其他事情,我与你父亲通信。但我希望,益州能够尽快出兵,攻打涪城。
最差,也要拿下绵竹。
刘都尉,益州之事,在益州人手中,也在你父亲手中,更在你手中。人生数十载,似乎很漫长,但机会却往往只有那么一两次,你能够抓住,便是月跃龙门,换了天地,可若是抓不住,便只能随泥沙而下,被历史的长河湮没。”
“请大将军放心,阐必使益州十五郡国,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回归大汉。”
刘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刘阐走后,郑度担心道:“大将军,刘阐此人,甚有野心。”
“有野心,乃是大好事。”
“就怕他阳奉阴违,为了返回益州,胡乱许诺,可回去之后,就将之前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了。”
曹祜笑道:“那又如何?
子制,刘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并不重要。他若是真心,自是咱们一个好帮手,可若是假意,只怕也是存着夺取益州刺史之位的野心。
现在刘璋将权利都给了长子刘循,刘循在益州内部有巨大影响力,刘阐想取而代之,能依靠的,就只有咱们。
当初与刘璋联姻,就是想通过刘阐,将手伸入益州内部,现在目的达成了。
不管刘阐怎么选,对咱们都不是坏事。”
一个人不管是贤是愚,是能是庸,他都不想平平淡淡地沉沦下去。而只要刘阐有野心,曹祜就能利用这份野心,撬动益州内部的平衡。
到了晚上,杨阜又来见曹祜。
杨阜做出决定的速度比曹祜想的还要快。
看来马超真的将他们打怕了。
历史上杨阜一个文官,不得不亲自与马超交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可见局势之危。
见到曹祜,杨阜便道:“大将军,我想明白了,冀城需要大将军,陇右也需要大将军。
陇右的未来,不在豪强大族手中控制的人口和土地,不在他们手中的私兵,而在于大将军。
陇右是无法独存的。
前汉重视,所以陇右安定兴盛;后汉轻视,所以陇右动乱不休。我相信,陇右在大将军手中,会备受重视,更加兴盛。”
杨阜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局势所逼。但他同样也觉得,接受这个要求,是利大于弊的。
选官,考举,钱粮支援,都能给陇右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更不要说,曹祜要收复西域,重新开通丝绸之路。
与这些相比,些许的人口、土地又算什么。
而且曹祜对陇右的重视,杨阜是看在眼中的。一个年轻又有能力,还重视陇右发展的继承人,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当然杨阜也很清楚,此事有很多人不会支持,但是他已经管不了这些。
为了陇右,这些不识大体的人,都可以牺牲掉。
杨阜的态度让曹祜很满意。
不愧是自己认定的陇右士人领袖。
“义山,你知道,我这一日,一直在担心,担心你不会同意此事。”
“大将军,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不,没有人能阻拦我。只是你若不同意,我就会失去一个人才。虽然芝兰当道,不得不除,可你杨义山这样的大才,轻易难得。真下手除掉,我也有些舍不得。
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义山,我大将军府中,人员暂时安排满了,不好轻动,便请你担任雍州别驾,你可愿意?”
杨阜还以为自己之前的行径,会惹恼了曹祜,万没想到,会得曹祜如此高的评价。
“大将军,阜如何敢不受命?”
曹祜听后,立时大笑起来。
“姜伯奕仍为抚夷将军,征赵伟章为雍州南部郡国从事,赵文通(赵衢)为护羌校尉拥节司马,尹次曾、梁文和(梁宽)为从事,其他人仍领旧职,待平乱之后,再行任命。”
曹祜给杨阜、赵昂、赵衢、尹奉、梁宽这几个反马超的重要人物,俱授予了官职。
也算是另外表达了诚意。
杨阜也没想到,曹祜会直接任命他为别驾。
这么多优厚的条件,他回去之后,也能够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当然曹祜这算是仁至义尽了,但凡还有人敢抵制曹祜清点人口,丈量土地,清查隐户的行为,他也能放得开,不遗余力地下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