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城中人心惶惶,各自不安,张及亦是如此。越是高层,越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而一旦朝廷大军破城,作为叛军高级将领的他,定难活命。
这天张及家中,来了一个客人。张及本不想见,可对方自称是三公子派来的人,于是张及将其引入家中。
这人正是桓阶。
桓阶入内后,便报上自己平叛大军参军的身份。
张及大惊失色。
“桓主簿,今来何意?”
“张将军,我是来救将军你的。将军刚刚跟着贾信平了河间之乱,也知大汉律法,叛国重罪,十死无生。
而现在的局势,就不用我说了吧”
桓阶越说,张及脸色越难堪。
“桓主簿要如何救我?”
桓阶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交给张及。
张及打开一看,竟然是以他的口吻向朝廷上奏,贾信要反,而他为了帮着朝廷平叛,假意同意,实为潜伏叛军中,助朝廷平叛。
至于信中落款,竟然是贾信起兵之日。
“将军的信虽然耽搁了一些日子,但还是到了曹都督手中。所以将军并非从贼,只要能剿灭叛军,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张及听后,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喊道:“桓阶,你想借刀杀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绑了你,交给督军处置。”
桓阶道:“将军为何想不开,非要一心求死?”
“我如何求死?”
“此时城中,人心惶惶,贾信难道不担心有人背叛他,定然是多疑身边之人。若是这封信到了贾信手中,我再上下牙一碰,不管将军如何辩白,只怕他都会怀疑你。
哪怕贾信再信任将军,将军私底下见了我这个平叛大军的参军,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
那将军觉得贾信会如何处置?
将军想想,短短几日,贾信杀了几人了,多你一个吗?”
张及沉默片刻,方问道:“你为何来找我?”
“听说贾信造反,你的好友不从,为你所杀,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自然会做正确的选择。
当然将军也可一心求死,可信都城中,有的是想求活的人。”
张及犹豫半天,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找我何事?但是每个城门都有数个贾信亲信共同管理,互不统属,我也没有办法。”
“我给将军办法。”
桓阶说着,将几分信拿出,交给张及。
“这些都是要投降之人的降书,只要将军交给贾信,必能得其信任,至于如何得来的,不用我再教将军了吧。”
张及接过信,脸色浮现出一丝狠厉。
“桓主簿放心,必不辱使命。”
之后桓阶又询问了一些造反内情,这才与张及作别。
张及走后,拿着信便去见贾信,言称是部下截获,贾信一看,俱是一些城中大户给官军的降书,于是大怒。
为了稳住局势,贾信甚至命人在城中大开杀戒,对那些企图投降的大族尽数屠杀。
而张及因为此事,也获得了贾信的信任,被委以南门的重任。
两日之后,贾信前来巡视南门。
张及将贾信迎入城门楼中,言称有要事禀告。
正常情况下,贾信肯定不会孤身进入,可是现在人心浮动,贾信身边可用之人又没几个,他也不想让忠诚的张及多想,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可惜贾信一辈子谨慎,最后却放松了戒备。
贾信刚一坐下,还未说话,忽然张及拿起桌案上的杯子,摔到地上。贾信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内室冲出数人,全副武装。
贾信大吃一惊,立刻说道:“张及,你这是做什么?”
张及冷笑道:“督军,你带着咱们造反,现在看来是失败了,你反正要死了,何不用你的脑袋,来救诸位兄弟一命。”
贾信大怒。
“狗贼!”
此时众人上前,照着贾信就狠狠砍去。贾信闪躲不及,短时间身中数十刀,被砍死当场。
这时外面的士兵听到混乱,也冲了进来。
张及已经上前,割下贾信首级。
面对众人,张及朗声说道:“奉丞相之命,诛杀贾信。降者可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众人本就没有太多的战心,眼看贾信已死,更是作鸟兽散。
张及命人打开城门,向朝廷大军投降。
营外的曹祜正在看书,诸将听到营中纷乱,纷纷前来请战。
曹祜笑道:“诸位,到了傍晚,咱们就入城。”
未到傍晚,张及派来投降的人便到了。曹祜接受了张及的投降,同时派桓阶再次入城,要求张及率全部士兵出城。
这个要求可让张及为难了。
众人若是全部出城,在虎豹骑的铁蹄之下,只要曹祜愿意,可用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屠戮殆尽。
可若是拒绝,他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桓阶看出了张及的犹豫,便道:“我临来时,曹都督有言,如何处置你们,由丞相决定。他本人是不会屠戮你们的,还请张将军放心。
是否出城,对最后的结果并无影响。”
张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出城投降,而曹祜也一如承诺的那样,并未对他们下手。
······
大军入城,拨乱反正。
曹祜站在信都城外,凝思许久。
“桓主簿,信都城已下,接下来便是你的职责了,查清贾信叛乱之事的缘由,然后去回报丞相。”
桓阶一愣。
“曹都督,我来查此事,你不怕?”
“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怕的。之所以带你来,不过是给你们这些五官中郎将党和丞相一个结果。”
“曹都督,我非是三公子党羽。”
曹祜笑道:“我信。与其说你看好我三叔,倒不如说你是政治投机。”
“曹都督,在下非是佞臣。”
“桓主簿,投机并非是贬义。丞相在赤壁折戟沉沙后,整个荆州游离于朝廷之外,桓主簿积极投靠我三叔,是为荆州士人求一线生机。”
“曹都督不怕我诬陷公子。”
“我听说当年张氏败后,刘表征召你做从事祭酒,还打算将蔡瑁的妹妹嫁给你,你推说自己已有妻子,拒不接受,接着又称病辞官。
所以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曹祜转身离去,桓阶问道:“都督不入城吗?”
“一个小小的信都城,没什么可入的。”
桓阶恍惚许久,此时曹祜走了很远,桓阶突然大声问道:“昔日都督言‘五湖四海’,可是真的?”
“我曹祜从不言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