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担任雍州刺史后,便要组建州幕府。
幕府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别驾。
别驾者,因其地位较高,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名。而新雍州的别驾便是张既。
张既是之前较为支持曹祜的人,曹祜许诺由他负责南征汉中的后勤事,可现在曹祜夺了张既的京兆尹,又要夺了张既的差事。
正常情况下,张既是要恨上曹祜的。
因此张既担任别驾的命令一下,曹祜亲自去见张既。
之前曹祜还曾住到过京兆府中,但这一次,曹祜去的是张既家的私宅。
张既出身寒门,不过家中也算大户,破有家赀。
但曹祜到时,却见其家中摆设寒酸,只有几个老仆,所用之物,亦与普通百姓无二,颇为吃惊。
“德容,听说你家颇为殷实,怎么今日一见,如此穷困?”
张既道:“早年家中确实积蓄甚多,只是我不善治业,官是越做越大,家却越来越穷了。”
“德容之才,如何能不善治业,只怕是精力都用在国事上了。”
二人坐下,曹祜便道:“德容只怕还在狐疑,丞相为何突然免去你京兆尹的职务?”
张既听后,犹豫不言。
“不瞒德容,这是我建议的。”
张既仍是不言,却并不震惊。
官场之上,没有太多秘密,张既虽久离朝廷,但消息却并不闭塞。
“凉伯方担任京兆尹,也是我建议的,而且我还准备让凉伯方总揽南征的后勤之事。”
张既这时也忍不住了,起身问道:“不知使君何意?”
曹祜起身对着张既一拜。
“对于之前的承诺,无法兑现,我要向德容你道歉。”
“使君。”
“德容,你想听我说完。”
曹祜行完一礼,坐回榻上。
“德容,之所以动你的职务,有三个原因。第一,这个雍州刺史,是我特意向丞相要的,我担心丞相不允,所以举荐了凉伯方来雍州来平衡。
以凉伯方的身份,他来雍州,除了我这个刺史,他只能担任京兆尹。”
“既明白!”
“你不明白!”
曹祜又道:“其二,我这个刺史,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我马上就要南下汉中,地方诸事,根本顾及不得。
德容你是左冯翊人,久在关中,昔日为新丰令时,便治绩为三辅第一。文可招怀流民,兴复县邑,武能出谋划策,出使一方,可谓是文武兼备。
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合适别驾之位。”
张既立刻说道:“既不过是中人之才,如何敢当之。”
曹祜听后叹道:“德容还不信我。”
“使君。”
曹祜再次打断张既。
“其三,我不让你管汉中事,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陇右的情况你怎么看?”
“马超自破冀城,便大势拔擢胡虏,打压汉人,搜刮地方,巧取豪夺,倒行逆施,汉阳百姓,已苦不堪言。
多则两三年,少则一年半载,汉阳必然生乱。”
曹祜点头道:“那个时候,就是夏侯将军西出之时。若是顺利,便可趁机解决陇右的问题。”
提到此事,张既也很兴奋。
自光和七年,北宫伯玉、李文侯造反,陇右已经乱了三十年。解决陇西之事,是可以彪炳史册的。
“陇右这一仗很关键,但我的身份,并不合适插手,德容可能明白?
但我又不能对陇右放任不管,所以我希望,由德容代表我,前往陇右,总揽后勤事务,负责陇右六郡事,替我安定陇右。
除了别驾一职,德容还兼任南部郡国从事,南部督军从事,护羌校尉从事,总揽陇右一切政务。”
部郡国从事,主掌督促各郡国文书,纠察、检举郡国官吏违法者,权力极大。
张既本身还是龙骧将军参军,是一人身兼五职。这些从事虽然都是属官,却是实权职务。
张既久经宦海浮沉,什么没见过,可曹祜此番信重,还是让他有所动容。
“使君,夏侯将军的后勤事,不是由徐长史负责吗?”
“徐季才(徐奕)在雍州待不多时,诸事还是要拜托德容你。”
“多谢使君信重。”
“德容,莫要怪我。京兆尹是秩中二千石,素来贵重,非寻常职务可比,让他担任佐吏,是委屈你了。”
“使君若是再这样说,既便要无地自容了。”
曹祜在张既家待了许久,还和张既同进了午饭。
作为别驾,张既很快便进入角色。
“使君,既要取汉中,我便有一建言。昔日李傕、郭氾,荼毒三辅,以致天灾频繁,人祸不断,强者四散,蠃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
后又有韩遂、马超作乱,使三辅恢复的几分元气,再次消散,百姓逃亡者,比比皆是。
而与之相比,汉中人口充足,关中屡次大乱,皆有百姓南入益州,
今整个三辅,人口不过数万户,甚至不及汉中半郡之数。
我以为,要经营雍州,必先经营三辅。而经营三辅,必先足人,然后才能屯田,开渠,兴农。
所以使君取汉中之后,可拔汉中之民数万户以充实长安及三辅。
除了汉民,武都等地,多有氐人,亦可迁入三辅。”
张既建议的前半部分,曹祜是非常同意的。百姓不足,一个地方是没法发展的,更别提兴盛。
三辅是曹祜的根基,充实三辅人口,对曹祜也是好事。
只是迁徙氐人,曹祜心有顾忌。
张既以为曹祜担心氐人不愿迁徙,便道:“氐人困苦,可告诉他们,前往粮食充裕之处避敌,还可对先至者予以重赏,如此氐人必欣然前往。”
曹祜有些犹豫道:“氐人到了三辅,若成祸乱,又将如何?”
“氐人素来温顺,多年来并未为祸,可将其打散之后,编户齐民,数万氐人,不足为虑。”
百余年来,凉州的问题是羌乱,还有月氏、杂胡等问题,位于武都的氐人,一直很老实。
所以张既并不是很担心。
“此事不着急,让我再想一想。”
对于此事,曹祜也不敢太急迫,民族问题,有事不是问题,有时又是大问题。若是西北人口充足,有个几百万人,迁徙几万人也就迁了,偏偏西北人口太少了。
而人口不足,是没法做到同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