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巴走后,曹祜又唤来刘靖。
去年一年,左冯翊能发展迅速,刘靖的功劳,其实最大。今年刚满二十二岁的刘靖,早已脱去稚气,成了他的臂助。
刘靖到后,给曹祜斟了一杯茶。
“文恭,我准备前往长安,并卸任左冯翊一职。”
“明公如何这般突然?”
“刘备对刘璋动手了,益州武备废弛,我预计最多一年半,这场战争就能结束,这意味着,咱们一年之内,就得拿下汉中。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再回临晋。”
“明公卸任之后,左冯翊一职如何安排?”
“左冯翊是咱们的根基,肯定不能交给旁人,我准备表奏刘巴为左冯翊。”
刘靖一愣。
虽说刘靖并不在意这个职务,但无论如何,左冯翊也不该由刘巴接任吧。虽然刘巴有能力,可他刚来左冯翊不到半年,妥妥地新人。
“文恭,按道理来说,由你担任左冯翊最合适。左冯翊的发展,你功居第一,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我有私心。
我准备让你做长安令,兼京兆典农校尉,一方面总揽三辅的典农事,另一方面,替我控制住长安。
说实话,此番前往安定,你,伯與,高文惠俱不在身边,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深感不妥。”
“明公,咱们要和张德容争夺长安?”
“不是张德容,京兆尹,可能要换成凉伯方。”
这个消息比曹祜要卸任左冯翊还令刘靖震惊。
眼看刘靖吃惊,曹祜解释道:“凉茂来左冯翊,是我自己推动的,其目的,是由我担任将要新设立的雍州刺史。
一切都是为了平衡局势。
长安是西北的中心,极为重要,除了你,我不信任旁人。
倒是委屈你了。”
刘靖立刻说道:“明公,你知道的,我不在意官职。”
“你得在意,凉伯方来之后,你可能要跟他抢长安,甚至整个京兆尹的主导权,你明白吗?”
“嗯!”
刘靖此时心底的那丝不快,也已散去,平心而论,刘巴的能力,确实在自己之上。
“明公,若是要与凉伯方争权,我倒是有个建议。”
“文恭且言。”
“明公出征汉中,为何不以凉伯方总揽后勤事务,督调粮草?”
“粮草是大军的命根子。”
“难道明公觉得,凉伯方会在明公眼皮子底下,不顾大局,故意使粮草不足,坑害南征大军?”
曹祜一愣,顿时明白刘靖之意。
“文恭所言极是。”
凉伯方在曹祜眼皮子底下,众目睽睽,若起恶意,立刻就会被发现。
他不仅不能让粮道出问题,还地尽心竭力,因此都知道他与曹祜的矛盾,粮道若出问题,肯定以为他是蓄意报复。
而凉茂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督调粮草上,自然就顾不得京兆事务。
京兆最重要的是长安,而刘靖又兼着京兆典农都尉,诸事都能插得上手。等南征诸事完毕,京兆怕是成铁板一块了。
而曹祜对凉茂委以重任,世人只会赞扬他心胸开阔。
······
正月十二,曹祜离开临晋的日子。
这次算是搬家,包括刘落、马云騄等人,龙骧将军府、临晋侯府官吏,还有一些从左冯翊抽调的官吏,俱跟随曹祜离开。
此行的官吏、眷属、护卫、僮仆,有数千人之多。
只有曹祜的直属鹰扬军则暂时留在左冯翊,进行休整。
去年下半年,鹰扬军转战千里,连战连捷,但也伤亡巨大,且疲惫不堪。
曹祜从俘虏兵,新平、北地健儿,解救奴隶等部中,挑选出数千人马,重新编练了六部十八曲人马,共计九千人。
这些士兵跟着曹祜百战余胜,是他真正信任的人。
为了提升部队的忠心,曹祜专门给这些人建了房屋,分配土地,甚至是娶妻,尽可能地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众人一大早便出发,但因为人马、车辆众多,还要送别,直到巳时左右,才出了郡府。
只是曹祜没想到,大街之上,围满了送行的百姓。
“子初,这是怎么回事?”
“明府,这些百姓,听说你以后要前往长安,不知何时返回,俱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希望能够挽留你。”
曹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时有百姓看到曹祜,纷纷跪下。几个老者上前,曹祜赶紧下马。
“府君,老朽们听说你要走,特来挽留,府君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们左冯翊离不开你啊。”
曹祜扶起老人。
“老丈,我是受天子诏命,前往长安御敌。”
曹祜话未说完,老人便又哭了起来。
“是府君来了之后,给我们田种,给我们饭吃,我们才能活下去,府君若走,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们依靠府君,如同依靠父母,府君千万不要离开。”
有个老人甚至颤颤巍巍地去抱马腿。
曹祜看了,一时也是动容。
这是对他最好的褒奖,说明他在左冯翊一年多,未曾负了这些百姓。
“诸位相亲,你们的心意,曹祜都领了,我谢谢你们。”
曹祜说着,深深一躬。
“国家有命,我没法留在左冯翊,但是我想大家保证,我离开之后,左冯翊诸事,一应照旧,无有更改,你们还跟之前一样。
而且我就在长安,你们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都能去长安找我。
我虽不在左冯翊,但我的心,永远与你们在一起。”
百姓听了,又是大哭。
不知谁高声喊道:“恭送府君!”
“恭送府君!”
直到出了临晋城,百姓哭声,仍是不绝。
曹祜仍不一声长叹。
“我不过只是尽了本职,百姓却对我爱戴若斯,这说明百姓的要求并不多,只要让他们活得安稳,能吃饱饭,他们就会心怀感恩。
多么好的百姓啊!
诸位,努力吧!
若不能让国家安康,百姓太平,我们有何有何面目,去面对他们啊。”
······
众人出了临晋城,曹祜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一年多前,他前来上任,在这里,他从声名鹊起到成为一方之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这里只是他生命中一段印记,而非重点。
在未来,他还会站得更高,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