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公输月正源源不断的从庸长老的口中得到外面的所有动向,不停的修改着眼前的名单,准备三天之后将所有的激进派一网打尽。而另一边薛让听了龙浔的话正在养精蓄锐,为三日之后的全面反击做准备。整个密室之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只有白如意和龙浔两个人看似置身事外,因为眼前的事情对于他们即将要面临的事情来说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两个人始终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参悟墨子留下的那张北斗星图。
而此刻在京城之中,圣人,柴荣也同样对着北斗星图冥思苦想。自从龙浔离开之后柴荣便带着商无痕在工部查询着卷宗,如果历史上有关于北斗星图的记载的话,那唯一可能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几乎收集着天下所有的书籍,历朝历代的书籍全部都网罗于此,可是连续忙碌了几天下来却依旧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北斗星图的记录,两个人的信心渐失。
忽然之间所有的事情似乎一下子都平静了下来,但是这份平静中却依旧涌动着暗流。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两日,这一日的一早,圣人便将柴荣和商无痕招进了大明宫,圣人一脸愁容地坐在桌子后面,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密奏。
当柴荣和商无痕一脸疲惫地来到大明宫的时候,圣人幽幽站起身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柴荣,柴荣只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变的慌乱了起来,商无痕好奇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字十分简短,陇西道遭遇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死伤惨重。
“圣人,难道说这是……”柴荣颤抖地拿着手中的奏折始终没有说出他最不愿意相信也最不想说的话。
“伶人作乱!”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陇西道距离卫西城最近,也是整个大西北的屏障,如果伶人冢真的发生了泄露的话,首当其冲的是卫西城,那么接下来受到攻击的一定是陇西道。
柴荣闻言又低下头看了看上面的那行简短的密奏,奏折的内容说的十分含蓄暧昧,或许是怕说的太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是从字里行间却透出两个重要的信息,其一袭击的人身份不明,其二陇西道死伤惨重。
“今晨我已经派人传旨陇西道让他们将具体的伤亡情况以及袭击的全部细节详实禀报!”圣人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望着西北的方向,“龙浔他们去了几日了?”
“已经两日了!”商无痕急忙回禀道。
“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回来!”圣人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柴荣和商无痕闻言对视了一眼,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龙浔和白如意了。
而此时龙浔和白如意已经骑着太上囚牛来到了神匠街的正门前面,门楼上的侍卫见又是这两个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嘛,现在是神匠街的闭市期,任何人不得进入神匠街!”
龙浔闻言却也不怒,反而彬彬有礼地说道:“小哥,我们此次来想见一见神匠街的沈长老!”
那侍卫一听眉头微微一皱,他瞥了一眼下面的两个人说道:“呵呵,你们以为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我们沈长老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告诉你们沈长老,我知道公输月的下落!”龙浔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径直从门楼上面的小房子走了出来,这人看样子有三十来岁,光头国字脸,一脸的凶相,他站在门楼上瞥了一眼龙浔拱手说道:“龙公子近来可好!”
龙浔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拱手回礼道:“您是?”
“哦,我是沈长老的大弟子张恒,估计您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我对您倒是印象深刻,当日在祖师大会上您可是出尽了风头!”张恒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是沈长老的弟子,那请你帮我将刚刚的话转告沈长老!”龙浔客气地说道。
“呵呵,你说你知道公输月的下落何以为证啊?”张恒根本不相信龙浔说的话。
“既然张兄当日在祖师大会上见过我,自然知道我是为了公输家出战!”龙浔说道。
“那是当然!”张恒冷冷地说道。
“既然我肯为公输家出战自然关系也不寻常!”龙浔十分含蓄地说道,“所以公输月有什么安排也自然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张恒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半信半疑地说道:“你真的知道公输月藏身何处?”
龙浔见对方已经上钩,淡淡一笑:“当然!”
“那你告诉我公输月此时藏身何处?”张恒迫不及待地问道,想必沈玉早已许下重赏,张恒急不可待地想在师傅面前表现一把。
龙浔却笑而不语,半晌儿才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沈长老谈一笔买卖,倘若现在就将公输月的藏身之处告诉你,那我还有什么筹码来讨价还价啊?”
“这……”张恒思忖了片刻拱了拱手说道,“那就请龙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师!”
张恒说完转身风尘仆仆地从门楼上走了下去,骑着快马向沈玉的府上狂奔而去。
“你说沈玉会相信你的话吗?”白如意坐在龙浔身后问道。
“不管他信不信,但是他一定会来见我!”龙浔十分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白如意不解地问道。
“你想啊,当日祖师大会上沈玉见过囚牛的能力,现在沈玉想要铲除公输月独霸神匠街,他是绝对不希望忽然冒出一个这样强大的敌人的,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安抚咱们!”龙浔笑着说道。
正在两个人说话之间,神匠街的大门内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两个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片刻之后只见沈玉已经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门楼之上,走上门楼的沈玉满面春风,他见到龙浔急忙拱手说道:“哎呦,是龙小友啊!”
龙浔见沈玉此刻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回礼道:“沈长老!”
“龙小友刚刚张恒说您忽然造访,我便急匆匆的赶来,不知龙小友今日来神匠街有何指教?”沈玉并未直入主题,而是向试探龙浔此行的目的。
龙浔笑着说道:“来找您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沈玉追问道。
“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信息,我相信您手上也有我想要的信息!”龙浔故作高深地说道。
“哦?”沈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笑着说道:“龙小友真的知道我想要的信息嘛?”
“呵呵!”龙浔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多年之前公输家在据此十五里的地方有一处庄园。”
沈玉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之前的确知道公输月在神匠街外的确有一处庄园,只是早已经荒废了,难道那庄园里面内有乾坤。正在沈玉等着龙浔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龙浔却恰到好处的停下了,他懂得有些时候一些话说的越是含糊就越是容易被人取信。
“师傅我说咱们将消息放出三天到现在公输月始终没有现身呢,原来她根本就不在神匠街!”张恒凑到沈玉的耳边低声说道。
沈玉毕竟是一只老狐狸,怎么会被龙浔这一两句话就骗到,他将信将疑地望着龙浔说道:“龙小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当日你可以为了公输家出战祖师大会,自然你们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你现在贸然找到我要出卖公输月,你让我如何信你?”
“呵呵,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龙浔幽幽地说道,“我当日之所以帮助公输月也是因为我和公输月有交易在先,现在既然沈长老已经掌握了神匠街的大权,自然公输月也已经无法完成当日的承诺,所以我只能找沈长老交易了!”
沈玉想了想说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帮我是想从我手中得到什么?”
“《鲁班经》!”龙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沈玉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龙小友,恐怕我很难和你做这个交易,《鲁班经》乃是我神匠街的至宝,即便是我神匠街的弟子不能成为神匠街掌门人也根本没有资格一窥《鲁班经》,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外人呢?”
“你放心,我并非要将《鲁班经》据为己有,只是想一睹它的风采!”龙浔淡淡地说道。
沈玉有些犹豫了,他虽然老奸巨猾,但是龙浔给出的条件和筹码实在是太难让人分辨了,他踌躇了片刻说道:“你真的只是想看一看《鲁班经》?”
“只需一睹!”龙浔信誓旦旦地说道。
“给我一个让我足够信服的理由!”沈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家族也是机关术世家,只是后来没落了,我父亲平生夙愿便是能够看一看《鲁班经》,不过他早已经仙逝,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完成家父的遗愿!”这是龙浔和白如意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
“哦?敢问小友家父是何许人也?”沈玉追问道。
这个问题是龙浔没想到的,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家父叫公输羽……”
“公……公输羽?”沈玉闻言脸色骤变,他紧张地说道,“你父亲真的是公输羽?”
龙浔本来是急中生智将父亲的名字说出,没想到沈玉会有如此反应,心知他必定知道些什么,急忙拱手问道:“正是……沈长老,您知道我父亲吗?”
沈玉想了想,忽然笑着说道:“如果按照备份来说,小友你可要喊我一声叔父啊!”
“啊?”龙浔瞠目结舌地望着沈玉说道。
沈玉看着龙浔思量片刻说道:“看来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关于神匠街和公输家的事情吧!”
龙浔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如果你知道你父亲和公输月家族的关系,我想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帮助公输月的!”沈玉讳莫如深的说道,“开门,让他们进来!”
龙浔早听出沈玉的弦外之音,心想难不成自己和公输月家族还有什么纠葛?
正在此时神匠街的大门在一阵隆隆的响声中缓缓敞开,而沈玉带着几个侍卫和弟子从门内走出来,沈玉走在最前面,当他来到龙浔近前的时候仔细上下打量着龙浔,不禁叹息道:“我说为何我当初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十分面善,原来你是公输羽的儿子!”
龙浔此时和白如意也急忙翻身从囚牛身上下来,拱手问道:“沈……长老,可否将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说的再清楚一些?”
沈玉淡淡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龙浔和白如意对视一眼,迈步向神匠街里面走去。
沈玉将两个人带到自己的府邸,几个人落座在正厅之中,待下人们为两个人斟好茶纷纷退下之后,沈玉这才开口说道:“龙小友,既然你是公输羽的儿子为何改性龙了?”
“哦,这是我师父为我取得名字!”龙浔敷衍着说道。
沈玉“哦”了一声却并未追问,他想了想说道:“你说你父亲已经过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几年前,安史之乱之时我父亲为了救一众乡民被安禄山所害!”龙浔如实作答道。
“可惜,实在是可惜了!”沈玉一脸惋惜地说道。
“沈长老,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和这神匠街里的公输家有何关系?”龙浔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沈玉刚刚那句话中的含义。
只见沈玉端起旁边的茶碗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说道:“你父亲真的一点也没有告诉过你?”
“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只有五六岁,那时候我只知道父亲整日外出,却不知究竟在做什么!”龙浔回忆着说道。
沈玉点了点头,说道:“难怪,这些事情肯定是他不愿意让你知道,自然也不愿意你卷入神匠街的血雨腥风之中,可是没想到命运弄人,最终还是将你带到了这里!”
这时候龙浔站起身,拱手说道:“还请沈长老指教!”
沈玉摆了摆手示意龙浔坐下,然后开口幽幽地说道:“其实现在的公输家根本已经不是公输班的后人了!”
沈玉的话让白如意和龙浔都是一怔,他们满腹狐疑地望着沈玉不约而同地问道:“那现在的公输家族究竟是什么人?”
沈玉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要从你的爷爷公输擎天说起,当年公输家族凭借着精湛高超的机关术可以说在神匠街独领风骚,上千年来无人能够超远,自然神匠街和《鲁班经》的控制权也全部在公输家族的手中,但是到了你爷爷公输擎天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子嗣,万般无奈之下,公输擎天便收养了一个孩子,这就是公输月的父亲公输胜。公输擎天对公输胜视如己出,但是整个神匠街的长老们却对公输胜颇有微词,虽然他十分聪明,但是此人心术不正,太过于虚与委蛇,不过那时候大家都看在公输擎天的面子上对这孩子也是包容有加。后来你奶奶终于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你父亲公输羽,这一次神匠街所有的匠人长老们都安心了,觉得你爷爷一定会将公输家传到你父亲的手中。奈何你父亲和公输胜相差快二十岁,当你爷爷公输擎天过世的时候,你父亲公输羽和你现在的年级差不多,你爷爷公输擎天过世的突然,并没有留下遗嘱谁来继承神匠街,而长幼有序,公输胜又软硬兼施收买了所有的匠人,匠人们一致推举公输胜暂时接替你爷爷成为神匠街的掌门人,待你父亲成年之后再将神匠街交给你父亲执掌。可是公输胜哪里肯将已经到手的掌门人之位拱手相送,于是他便命人在你父亲的饭菜里下毒想要毒死你父亲,还在那时候你父亲早已经发现了端倪,装死才逃过一劫,公输胜得知此事之后便开始派人到处追杀你父亲,可是却一直没有发现你父亲的下落!”
沈玉的话让龙浔错愕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这件事神匠街的很多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公输胜才一直觉得自己的地位不稳,并不是名正言顺,因此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拉拢人心,排斥异己,这几十年已经有无数的匠人因为不满公输胜离开了神匠街!”沈玉唉声叹气地说道,“为了能够让公输家的地位稳固,他无数次想要成为四大长老,如果他成为了四大长老之一,那么神匠街就没有人再能与之抗衡了,也就没有人再敢提及当年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白如意若有所思地说道。
“呵呵,原本我拉拢段平便是想要通过段平将这个欺世盗名的公输家赶出神匠街,却没想到你机缘巧合出现……”沈玉望着龙浔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龙浔不禁站起身望着沈玉问道。
沈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旁的书架前面,轻轻在书架上叩击了几下,紧接着书架后面出现了一闪暗门,沈玉径直走进了暗门,龙浔和白如意对视了一眼,正在这时候沈玉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双手捧着一个漆成了黑色的木盒,他将木盒缓缓放在桌子前面,然后轻轻打开,只见里面端放着一本公输家族的家谱。
“原本公输胜想要毁掉这本家谱,但是却被我命人偷了出来!”沈玉说着将家谱翻来,一代代的墨家掌门人的名字全部出现在了家谱上,而在最后一代的掌门人写的正是公输羽。
龙浔双手颤抖地抱着手上的家谱,如果沈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自己帮的居然是自己的仇家。
“世侄现在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本家谱我也可以完璧归赵了!”沈玉说着将盒子推到了龙浔的面前接着说道,“你记住,神匠街是你们公输家族一手创立的,《鲁班经》是公输家族的至宝,就不能落到欺世盗名之人的手中!”
龙浔痴痴地望着家谱,又抬起头盯着老气横秋的沈玉,一时之间他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和公输月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倘若一切都是沈玉编造出来的谎言的话,那他手上怎么会有这本写着自己父亲名字的家谱,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沈玉的大弟子张恒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他见到屋内的白如意和龙浔将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而沈玉却摆了摆手说道:“这两位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张恒这才开口说道:“师父大事不好了,公输月正控制着一个机关傀儡带着公输家剩下的弟子们朝着这里攻过来,那个机关傀儡攻击力太强,前面的弟子快抵挡不住了!”
沈玉闻言惊慌中居然将旁边的茶碗碰落在地,他急忙站起身掷地有声地说道:“这群逆贼,张恒立刻召集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一举铲除!”
张恒面有难色的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而此时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白如意抬起头瞥了一眼龙浔,那眼神像是在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而龙浔此刻也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他不知该不该相信沈玉。
这时候沈玉抬起头望着龙浔,双手捧起鲁班家族的家谱递给龙浔说道:“世侄,不管怎么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你现在立刻带着这位姑娘离开神匠街,待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夺回神匠街和《鲁班经》!”
沈玉说完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龙浔见状急忙将箱子放下,双手扶起沈玉,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
龙浔说完带着白如意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想怎么办?”白如意紧紧跟在龙浔的身后问道。
“先弄清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再说!”龙浔此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九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如果是真的呢?”白如意问出了龙浔最担心的问题。
龙浔闻言放慢了脚步,他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只有见机行事了!”
当龙浔和白如意来到沈家宅邸的门口之时,只见此时门口已经修筑了一座高高的防御工事,门外厮杀声不断,工事上面的沈家弟子不停地向下面发射着弩箭,而无数的弩箭和石块也不停从外面射进来,有些沈家弟子稍不留神便被箭矢和流石击中,从工事上摔下来一命呜呼。
龙浔带着白如意来到工事的大门前,此时张恒已经看见两个人,他快步走进来,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打开大门!”龙浔朗声说道。
“什么?”张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若是打开大门他们会立刻冲进来,到时候就功亏于溃了!”
“我让你打开大门!”龙浔怒吼着说道。
张恒一怔,正在这时候众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鼓声,众人纷纷向鼓声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沈玉正站在第三层的楼顶上,旁边的弟子用力敲着鼓。鼓声一起,所有的沈家弟子都停止了攻击。
张恒疑惑地望着师傅,只见沈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打开大门。
张恒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师命难违,他还是愤愤地打开了工事的大门。
大门打开,原本拼命进攻的公输家弟子们也都怔住了,他们原本准备了一场输死之战,没想到沈玉会自己打开大门。而随后的事情却让他们更加惊讶,从大门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相处了两日的龙浔和白如意。
只见此时龙浔脸色十分阴沉,他径直向公输家弟子的方向走来。
薛让见到龙浔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道:“龙公子,我们成功了!”
龙浔抬起头瞥了一眼薛让,又环视了一下,最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人群后面的那个巨大的机关傀儡,他缓缓来到鲁班家和沈家人中间的位置朗声说道:“公输月,出来,我有话问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语气中却似乎有着一种震慑力,所有的公输家和沈家的弟子闻言都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少年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正在这时候耳边想起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紧接着所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公输家的弟子们急忙让开一条路,只见那个巨大的机关傀儡缓缓向前走来,径直走到了龙浔的面前,在距离龙浔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机关傀儡停了下来,随着机关傀儡前面的机关缓缓展开,公输月出现在了龙浔的面前。
公输月坐在机关傀儡上凝视着龙浔,玩味地笑着说道:“你找我?”
龙浔冷哼了一声。
公输月不明就里地望着龙浔说道:“你怎么了?你不会也被沈玉那只老狐狸收买了吧?”
“问你一件事!”龙浔冷冷地说道,“你听说过公输羽吗?”
公输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她凝视着龙浔,似乎想要从龙浔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半晌儿她才开口说道:“你问他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龙浔冷冰冰地说道。
“呵呵!”公输月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说道,“喂,你要搞清楚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和谁说话?”
“对,你要搞清楚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和谁说话!”说话的人正是沈玉,只见此时沈玉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了龙浔和公输月的近前。
公输月见沈玉自己送上门来,不禁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说道:“老狐狸,你什么意思?”
此时沈玉淡淡一笑,拱手说道:“诸位神匠街的匠人商人们,你们给老朽我做个证,眼前这公输家是否还是祖师爷的后人?”
原本看热闹的匠人和商人们闻听此言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此人和她父亲公输胜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沈玉接着大声喊道。
“放肆,沈玉你决然敢诋毁家父!”公输月怒不可遏地说道,“看我取你狗命!”
公输月言罢抽出短刀一纵身从机关傀儡中跳出来,劈向沈玉,而此时白如意手疾眼快,早已经抽出短刀挡在了沈玉的面前,两刀相接立时火星四溅。
公输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她不可思议地问道:“如意姐,你怎么帮他?”
白如意淡淡一笑说道:“妹子,别急着动手,有些话还是要先讲清楚的!”
公输月一脸茫然地望着白如意。
正在这时候人群中有好事者说道:“公输胜本来只是一个被收养的孩子而已,根本不是公输班的后人!”
“对,对!”人群中有人附和道,“如果不是公输胜暗中害死了公输羽,这公输家掌门之位哪有他什么事?”
“放屁!”不明就里的薛让怒不可遏地望着众人说道,“我师父才是公输家的正宗。”
“你知道个屁啊,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一个老匠人鄙夷地说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老匠人看样子有七十多岁,满头银发,不过精神矍铄,还有一只手是机械假肢。神匠街的众人一眼就认出这人便是神匠街黑龙号的掌柜的公孙胜海,他有一手安装机关的绝技,无论多小的机关他都能安装的恰到好处。公孙胜海年轻时醉心于机关术中,一次不慎被机关齿轮夹断了一条胳膊。他从小边生活在神匠街,算是神匠街元老级的人物。
沈玉见到公孙胜海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搀扶老人,只见公孙胜海冷哼一声,拨开沈玉的手,冷言冷语说道:“我还没到老需要人搀的地步!”
沈玉本想上前巴结一下老人,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倒也不生气,现在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出来说句公道话已是不易,而且他也了解这神匠街的匠人不但技艺非凡,而且脾气秉性也大多古怪。
只见公孙胜海走带两方人中间双眼如炬地盯着薛让,那眼神让薛让有些心虚甚至不敢与之对视,他顿了片刻走到公输月近前,语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说道:“月姑娘,难道你父亲从未和你说过他的身世吗?”
公输月被公孙胜海问的有些为难,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虽然她知道沈玉说的没错,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竭力想要牢牢抓住神匠街掌门人的位置,不惜引诱段平偷看《鲁班经》,让他反叛。可是这些话又如何能在众人面前说呢?
公孙胜海见公输月迟迟不语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于是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刚刚沈玉说的的确是事实,你们小辈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在神匠街待了七十年,对其中原委一清二楚。现在的公输家族实际上早已经不再是祖师爷公输班的后人了……”
在众人的惊讶之中公孙胜海将公输月家族的来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公孙胜海扭过头对沈玉说道:“即便现在的公输家族已经不是祖师爷的后人,但是按照祖师爷所定下的规矩,公输月既然已经赢得了祖师大会,现在就应该由她来执掌神匠街,保管《鲁班经》,沈玉你公然反叛可是犯了神匠街的大忌!”
公孙胜海不偏不向地说道。
沈玉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公孙老先生,我犯了大忌我沈某人认罚,但是有一件事您刚刚说的未必正确!”
公孙胜海疑惑地望着沈玉说道:“哦?”
“诸位,几日之前的祖师大会大家有目共睹,博得头筹的并非公输月而是眼前的这位龙小哥!”沈玉指着身后的龙浔说道。
“可是他自己也称是公输家的人,代替公输月出战的啊!”公孙胜海说道。
“他的确是公输家的人没错,但是未必是替公输月出战!”沈玉说着对公孙胜海说道,“公孙先生,您自己看看他像不像一个人?”
公孙胜海闻言顺着沈玉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眉头紧锁仔细端详着龙浔,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般地指着龙浔说道:“难……难道他……他是公输羽的后人?”
沈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他就是公输羽的后人!”
沈玉此言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尤其是公输月简直如遭雷劈一般,而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诸位,现在公输羽的后人还在,而且赢得了祖师大会,那他是不是才是神匠街真正的掌门人?”沈玉朗声喊道。
此时公输月抬起头看了看龙浔,正巧与龙浔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神情都很复杂。公输月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公输羽的后人,而且在她父亲晚年之时也曾经为自己对公输羽所做的一切颇感懊恼,此刻面对龙浔公输月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羞愧难当,根本无法面对龙浔。而龙浔却从始至终没有过想要当神匠街掌门人的打算,不过此刻群情激奋,在一阵喧哗之后不知谁喊了一句:“应该将掌门人之位归还公输羽的后人!”
紧接着所有的匠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霎时间人声鼎沸,而公输家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脸上无光。
沈玉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缓缓走到公输月的近前,这时候众人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公输月是否愿意交出已经到手的掌门人的职位,倘若她不愿意的话,神匠街难免又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大侄女,你意下如何?”沈玉冷冷地望着公输月说道。
公输月望着沈玉,听着耳边嘈杂的议论声,环视了一圈身后的公输家族的弟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家父临终之时曾对我说过,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逼走了公输羽叔叔,现在既然公输月叔叔的后人已经回来了,那么公输家族自然要交给他!”
公输月说着瞥了一眼龙浔,她缓缓走上前去,将手伸进怀里从内种取出一个黄色的纸包,在手上轻轻摩挲了片刻双手将纸包奉上说道:“龙公子,这便是神匠街的至宝《鲁班经》,既然你已经是神匠街的掌门人,这《鲁班经》便交由你保管!”
龙浔伸出手接过《鲁班经》,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此刻他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当公输月将《鲁班经》交给龙浔之后,立刻转身朝着神匠街外面走去。
薛让紧紧跟在后面喊道:“月姑娘,你去哪里?”
公输月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公输家的正主已经回来了,你们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薛让和一众公输家的弟子哪里肯听疾步跟了上去。
岂料公输月忽然停住脚步,掏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双眼含泪地说道:“都不跟着我,你们谁若是跟着我,我就现在死在这里!”
薛让和一众弟子闻言不敢继续上前,只能看着公输月落寞地一个人向神匠街的大门走去。
流传千年的神匠街的这场闹剧在公输月的落寞离开之后总算是落下了帷幕,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龙浔更加的头痛,一方面要想办法收拾神匠街的乱局,这一点沈玉倒是早已经想好了,他在公输月离开神匠街之后便立刻着急其他三位神匠街的长老,将事情的原委全部陈说了一遍,现在事情既已经成了事实,所有人便在无异议。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难的一方面,那就是公输家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公输月离开神匠街,被沈玉囚禁在水牢中的公输家弟子已经全部被释放出来,并且唯恐他们闹事将他们暂时圈禁在了公输家的府邸。面这些人沈玉着实是没了主意,主要是他们对沈玉的怨念实在是太深,而且对于这个新来的公输家的主人心中也颇有微词。倘若将他们全部逐出神匠街倒是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公输家毕竟是神匠街的大族,一旦他们全部离开神匠街对神匠街的实力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龙浔反复思索最终做了一个决定,当天晚上龙浔和白如意两个人便骑着囚牛离开了神匠街,向神匠街以北十五里的公输家的宅邸奔去。龙浔推测公输月遇到此番变故之后唯一可能去的地方或许便是这个地方。果不其然,当龙浔和白如意出现在公输家的宅邸的时候正好遇见上吊自杀的公输月。
所幸两个人骑得囚牛可以日行千里,及时阻止了公输月。悠悠转醒的公输月望着两个人,冷冷地说道:“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白如意走上前柔声说道:“妹子,你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是找你帮忙的!”
“帮忙?”公输月冷冷地望着两个人说道:“别开玩笑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孤魂野鬼了,我能帮你什么忙?”
“重回神匠街,执掌公输家族!”龙浔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输月闻言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她惊异地望着龙浔,顿了好一会儿才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你们觉得这样戏弄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很有趣吗?”
“不是的妹子,龙浔所说的句句属实,他确实想让你重返神匠街来执掌公输家族!”白如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