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多谢薛兄!”龙浔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依旧对薛让的坦诚表示了感激。
“那薛兄有没有看过《鲁班经》啊?”白如意似是而非地问道。
薛让微微耸了耸肩说道:“没有,一来是我根本没有资格看《鲁班经》,祖师爷早就留下了规矩,只有神匠街掌门人才能研习《鲁班经》,二来其实即便我有资格看《鲁班经》我也未必会看!”
“这是为什么?既然《鲁班经》是鲁班家族无尚的神书,有机会为什么不看啊?”白如意颇为不解地问道。
“因为《鲁班经》还有一个别名,叫缺一门!”龙浔如数家珍地说道,虽然他是墨家的巨子,但是从小师尊就告诉了他很多关于自己死对头鲁班家族的事情,正所谓要想打败对手首先要了解对手嘛。
“缺一门?”白如意满脸狐疑地望着龙浔说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想要学《鲁班经》就会受到书上的诅咒,学习的人要么鳏寡孤独,要么是自己会遭遇厄运!”薛让娓娓地说道,“所以当年即便仙师掌握着《鲁班经》也从来没有自己学过!”
“这也太狠毒了吧!”白如意惊异地说道,“不过这神神鬼鬼的事情会是真的吗?”
“你不是见过段平吗?”薛让说道,“之前段平的身体可是我们这里面最好的一个了,可是学习了《鲁班经》之后就只剩下了半条命,虽然神鬼之事不能完全当真,但是也不可不信啊!”
“现在《鲁班经》还在月姑娘手上吗?”龙浔接着问道。
“嗯,应该被月姑娘藏起来了!”薛让说道,“沈玉想要成为神匠街的正统,必须要先拿到《鲁班经》,所以估计就算是他现在找到月姑娘只要月姑娘不交出《鲁班经》他也不会对月姑娘动手。”
龙浔和白如意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现在必须要先找到公输月,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随后薛让又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此时石室内只剩下白如意和龙浔两个人,无论现在他们多着急,接下来能做的也只是等,等那两个鲁班家族的弟子能够早点回来,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白如意反复揣摩着薛让的话,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对龙浔说道:“龙浔,你觉得神匠街里面真的藏着一个机关城吗?”
龙浔点了点头说道:“极有可能,在《墨经》中就有观城这一章节,上面记录着适合修建机关城的山势地理,需择隐秘之处,需择水源之处,需择地势坚固之处。你看整个神匠街修建在峡谷之中,十分隐秘。而且这条河距离神匠街只有十五里,这距离并不远,相信这条河的下面一定有相应的地下支流,也可以为整个机关城提供动力。第三就是神匠街的峡谷都是石头山,十分坚固,如果下面也一样都是石头的话,那实在是开掘机关城的绝佳之处。”
“那会不会北斗星图的破解之法被藏在那座机关城中呢?”白如意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龙浔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忧虑的一点,现在不知卫西城那边的伶人冢究竟怎么样了,倘若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还未等他们找到昆仑机就已经生灵涂炭了。
想到这里他感觉心里有些焦躁难安,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意跟我去外面走走吧!”
白如意点了点头,站起身跟着龙浔向外走去。
而此时同样感觉焦躁不安的还有远在京城的柴荣。
龙浔和白如意走后柴荣便被圣人叫到了房间里,他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将这一路上所有的细节都讲给了圣人,虽然之前他也曾将一些只要的事情通过密奏呈送给了圣人,不过圣人却觉得依旧不太详尽。当柴荣口干舌燥地将事情讲完之后,圣人却迟迟没有开口。
圣人不说话,柴荣更觉得坐立难安,他跟随圣人数十年,深知这位皇帝的手段,而且了解他的做事风格,刚刚他察觉到在龙浔离开的时候圣人的眉宇间露出了一丝丝的杀机,只是不知这杀机究竟是对龙浔还是对其他人。他暗自揣度,那丝杀机应该不会是针对龙浔,毕竟现在伶人冢出现纰漏,一场灾难临近,龙浔是唯一一个能化解此间危机的人,圣人如此聪明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龙浔下手。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沉吟了半天的圣人忽然开口说道:“有没有查到在庙观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柴荣急忙站起身说道:“回禀圣人,我已经让卢将军秘密调查,不过现在还没有结果!”
“哎,看样子对方的意图应该是杀掉你!”圣人幽幽地抬起头说道,“然后阻止你带墨家巨子来见我,到时候就会天下大乱,到时候他们便可以渔翁得利了!”
柴荣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
“看来我猜的没错,危机根本不在外面,而是在这,在京城,在大明宫里!”圣人愤愤地说道。
“您是不是已经猜到是什么人了?”柴荣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圣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说道,“柴卿,现在朕身边可以依仗和信赖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圣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悲怆,他轻轻挽起柴荣的手说道:“本来这次前往卫西城路途艰险,你回来之后应该好好休养一番,但现在眼前危机重重,我只能忍痛让你继续为国家效力!”
柴荣何其聪明,他瞬间明白了圣人的意思,虽然他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是依旧跪在地上说道:“愿为圣人粉身碎骨!”
圣人有些感激地轻轻扶起柴荣,就像当日在大明宫送行柴荣时一样,圣人挽着柴荣的手说道:“现在朝廷内危机四伏,这件事还需要谨慎保密,一旦传开必定人心惶惶,你要知道谣言如虎,到时候这谣言说不定就会断送了大唐的命!”
“微臣明白!”柴荣点了点头说道。
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柴荣的肩膀,然后迈步向外走了出去。
坐在黑色的轿子中,圣人盯着李仙儿低声说道:“仙儿,派人暗杀柴荣的人是你吗?”
李仙儿闻言急忙跪在地上说道:“皇兄,仙儿万不敢行次大逆不道之事!”
圣人将信将疑地望着李仙儿,原本冰冷的神情一点点的转暖,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仙儿的肩膀说道:“我信你,不过不要让我失望,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手足相残!”
圣人说完便将头瞥向了窗外,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街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各种形形色色的行人。李仙儿望着圣人的侧脸,她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所有的计划必须要快,否则很快就会被圣人发现。
黑色的轿子径直向大明宫走去,而此时一个人却站在远处冷冷地望着那顶轿子。当轿子进入大明宫之后,那人将斗笠轻轻地往下拉了拉,然后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他径直向乐膳坊内的一处别苑走去,来到边缘的门前,他翻墙跳入别苑。此时别苑内空无一人,显得静谧而诡异。那人似是对这别苑十分熟悉,他沿着脚下的石板小路快步来到房子前面,然后干净利落的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大人,我知道李仙儿的别苑所在了。”
“别苑里面都什么人”说话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老者从内中缓缓走了出来。
“回禀大人,那个别苑里面守卫森严,我不敢贸然进去,唯恐泄露行踪,耽误大人的大计!”那人小心谨慎地说道。
“很好!”老者对黑衣人的回答十分满意。
“不过……”黑衣人说道,“我看见圣人的轿子昨晚去过别苑……”
老者闻言微微有些吃惊,他瞥了一眼黑衣人说道:“你确定轿子里坐的是圣人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
老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看样子那个人已经来到京城了……”
“不过为什么李仙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您啊?”黑衣人疑惑地问道。
“呵呵,这就是我让你监视她别苑的原因!”老者鄙夷一笑说道,“她呀还在做女皇帝的春秋大梦呢!”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段平送来的东西安置好了吗?”老者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黑衣人急忙拱手说道:“大人您放心,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这几天就会将那个伶人秘密送往您的密宅!”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然后自顾自地将手背在身后抬起头仰望着晨光,长出一口气说道:“看来这世上不光是神不能相信,漂亮的女人更不能相信!”
他说完迈步向门口走去,此时早有马车等在那里,早已经等在马车前面的仆从见到他急忙小跑着上来,扶着他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大明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然这龙浔和白如意对这发生在长安城暗流中的一切一无所知,此刻他们两个正躺在薛让安排的屋子内休息。这几日的惊心动魄,再加上昨天一夜的舟车劳顿,让许久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两个人躺在床上之后便酣然入梦了。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龙浔的耳边想起,龙浔吃力地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居然又是墨子。龙浔微微点了点头,只见此时墨子正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已经拼凑的七七八八的物事发呆。
“你怎么了?”龙浔的口中发出的依旧是蛮苍的声音。
“哎!”墨子愁容满面地说道,“现在天下大乱,各个诸侯过之间纷争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我苦有一身抱负,却只能在此处做一些无用的机关之术啊!”
“你说机关术无用?”莽苍惊呼了一声说道,然后他环视了一下墨子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角处,在墙角处放着一个弓弩。
蛮苍拿起那个弓弩问墨子说:“墨翟兄,你觉得这弓弩能射多远!”
墨子皱了皱眉说道:“倘若是臂力好且经过严苛训练的男子可将这弓弩射出百丈远!”
莽苍鄙夷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但是倘若用了机关之术便可让普通人也可以射出百丈,而且几乎百发百中!”
“哦?”墨子立刻来了性质,蛮苍等得便是墨子的这个反应,只见蛮苍拿过纸笔在上面划出了一个图形,随后递给墨子说道:“墨翟兄可按照这个图纸制造机要,一时便知!”
墨子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张图纸,皱着眉思索了半天,忽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惊异地望着蛮苍说道:“果然是一个精妙的机关,单单看着图纸就足以惊艳天下了!”
“墨翟兄不妨做出来一个试试!”蛮苍信誓旦旦地说道。
墨子闻言拿着图纸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眼前的画面紧跟着黑了下来,片刻之后龙浔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野外,此时墨翟的手中正握着一个机关弩机,这机关弩机完全是按照蛮苍所绘制的图纸制作而成的。墨翟轻轻地给弩机上弦,抬起弩机,这时候墨翟的弟子早已经在一百丈开外的地方摆放了一个靶子。
墨子瞥了一眼蛮苍,然后盯着弩机上的刻纹,轻轻扣动下面的扳机,只听“嗖”的一声,箭矢便飞了出去,紧接着前面的靶子应声倒地。墨翟的弟子将靶子拿过来,墨翟这才发现箭矢竟然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
“师傅,您这箭术堪称百步穿杨啊!”弟子啧啧称赞道。
而此时墨翟却始终望着一旁的蛮苍,他望着手中的弩机说道:“如果百姓能够配备这样的武器的话,便足以改变战局!”
“这不过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机关术!”蛮苍有些轻蔑地说道,“等你将那件东西都做好之后,我会带你去见更加厉害的机关术。”
“如果我墨家弟子能够掌握这些机关术的话,定能匡扶正义!”墨子豪情万丈地说道。
莽苍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墨翟兄,这机会只有一个,但是可以得到这个机会的人选却不止你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墨子疑惑地望着蛮苍问道。
蛮苍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还有一个人,他和你一样拥有极高的天赋。”
“他叫什么?”墨子问道。
“公输班!”蛮苍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名字一念出来,龙浔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瞬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急忙将躺在对面床上的白如意唤醒,然后将梦中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如意。白如意听完柳眉微颦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胡搜当初蛮苍选中了两个人,一个是墨子,一个是公输班!”
龙浔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墨家机关术和鲁班家族的机关术虽然功用不同,但是从原理上来说是一脉相承的。”
“既然他们都是被选中的人为什么公输班不会做龙心呢?”白如意满腹狐疑地问道。
“我想大概是因为蛮苍最终选择的还是墨子,所以墨子接触到了更高级的机关术,也就是如何制造机关伶人的龙心!”龙浔揣测着道。
白如意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因为公输班最后被墨子打败,所以他对墨家一直怀恨在心,可是后来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两个人决定联合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让两个死对头联合起来的原因会是什么呢?”龙浔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阵敲门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房门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薛让已经推开了房门,他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
龙浔立刻从薛让惊慌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什么,急忙询问道:“薛兄,出什么事了吗?”
薛让脸色惨白地说道:“不好了!”
“怎么回事?”白如意担心地望着薛让问道。
原来薛让派去神匠街刺探敌情的两个鲁班家族的弟子通过神匠街的密道偷偷潜入神匠街,此时神匠街完全在沈玉的掌控之下,实行了宵禁,所有人都被圈禁在家中不得外出,街上到处都是沈玉派出巡逻的沈家弟子和杀手,他们一方面控制着神匠街里面的匠人和商人,一方面四处围捕公输月。
好在两个弟子从小便生活在神匠街,对神匠街的地形了如指掌,这才逃过了沈玉手下的追杀,偷偷潜入到庸长老家,两个人见到庸长老表明来意,庸长老认识这两个弟子立刻将他们引入密室,在密室中庸长老告诉两个鲁班家的弟子,现在沈玉已经完全疯了,他已经将所有擒获的公输家的弟子全部囚禁在了神匠街的水牢里,并且贴出告示,如果三日之内公输月不现身的话,就会立刻杀掉水牢中的公输家弟子。不仅如此他还将所有的商户全部劝进在了公输家的宅邸,并且要求他们联名上书给圣人,以待公输月一旦被杀,便立刻取而代之,许多原本忠诚于公输家的商户跳出来反对沈玉,却都被沈玉当场诛杀,其他人见此情形也迫于沈玉的淫威不得不将签名推举沈玉。现在神匠街已经成了一个血雨腥风的地狱,所有人都活在恐惧之中,人人自危。
在四大长老中,除了庸长老之外的另外两个长老也都被沈玉以各种手段收买了,现在沈玉只等着公输月一出现便将其除掉,然后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夺得神匠街的控制权。
“好狠辣的计谋啊!”白如意紧紧地握着拳头注视着正前方说道。
“是啊,月姑娘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公输家弟子白白送命,她随时可能为了救那些公输家的弟子自己去送死!”薛让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也是白如意最担心的事情,可是现在该怎么做,一时之间她觉得心乱如麻没了主意,只能扭过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龙浔,希望他能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见龙浔听完整件事始终沉默不语,薛让焦急地搓着手,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鱼死网破,我带着剩下的这些鲁班家的弟子冲进神匠街,虽然未必能够救出其他人,但是也算是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薛让是个热血的汉子,可是却阵阵是空有一腔热血,临事只想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白如意见薛让欲走,急忙拉住薛让指了指龙浔说道:“薛大哥,你先别着急,让他想一想!”
薛让愁眉不展地说道:“我怎么能不急,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月姑娘随时有可能现身,到时候沈玉一定会立刻杀死她,取而代之的!”
正在这时候龙浔缓缓开口说道:“这倒未必!”
薛让和白如意见龙浔开口双双将目光转向龙浔,他们不明白龙浔口中的未必究竟是月姑娘未必会现身,还是沈玉未必会杀死月姑娘。
只见龙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和公输月相交时日不长,但是从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她绝非是一个冲动之人。如果她真的如你想象那般冲动的话,她既然已经得到了公输家弟子被囚禁在水牢里的消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现身呢?”
“什么意思?”薛让满腹狐疑地望着龙浔说道。
龙浔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们看,沈玉的最终目的并非是为了得到神匠街的控制权,如果他只是想要得到神匠街的控制权的话之前怎么会在暗中支持段平呢?他想要的是神匠街掌门人手中的《鲁班经》,现在《鲁班经》既然在公输月的手中,那公输月就是主动的一方。沈玉找不到公输月,既不可能成为神匠街的掌门人,也不可能拿到《鲁班经》,你们说对不对?”
“好像……有些道理!”薛让闻言似乎冷静了许多。
“因为他要逼公输月现身,所以才估计放出消息说三日之后就要杀掉水牢中所有的鲁班家族的弟子!”龙浔思忖了片刻说道,“但是那些鲁班家族的弟子是公输月唯一牵挂的人,也是沈玉手中唯一的筹码,你想要跟别人交易,手里没有了筹码,那还怎么交易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沈玉放出这个消息不过是逼迫月妹子现身,未必会杀死那些公输家族的弟子?”白如意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浔略略想了想扭过头望着薛让说道:“薛兄,你刚刚说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神匠街是不是?”
薛让急忙点了点头说道:“对,这条密道是多年前仙师告诉我和月姑娘的,为的便是以防神匠街发生不测方便及时撤离!”
“我明白了!”龙浔若有所思地说道。
“明白什么了?”白如意和薛让不约而同地望着龙浔问道。
“你们想想,既然你们的人可以通过密道潜入到神匠街,而且公输月又知道密道的所在,她应该可以通过密道出来,可是她却没有选择离开神匠街,为什么呢?”龙浔的语速不快不慢,有条不紊地陈述着。
薛让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此刻一脸的茫然。而白如意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将信将疑地说道:“难道她另有计划?”
龙浔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公输月年纪不大,但是论计谋对不会输给沈玉。她之所以一直潜伏在神匠街里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是有什么别的计划!”
“什么别的计划?”薛让疑惑地道,“就算是有别的什么计划不应该和我们说一下,现在凭着她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啊?”
“她可不是一个人!”龙浔淡淡一笑说道,“你别忘了在你们家族的机要库里还藏着一件大杀器!”
“你是说那个机关傀儡?”薛让的心头猛然一颤激动地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可是如果月姑娘早就想好了用机关傀儡反击,那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而此时白如意却从龙浔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她偏着头望着龙浔,那眼神似乎是在向龙浔询问自己猜测是对不对,只见龙浔微微点了点头。白如意得到龙浔的肯定显然有些不可思议,而两个人神情的交换完全没有逃过薛让的眼睛,他虽然为人粗狂,却并不笨,他满腹狐疑地望着两个人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白如意望着一脸茫然的薛让,想了想说道:“或许月儿妹妹想要看清楚一些东西!”
“看清楚一些东西?”薛让依旧是一脸茫然地望着白如意,“你是说人心?”
“对,人心这东西平时是看不到的,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以要看清楚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别的角度,可能月儿妹子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和角度看的最清楚!”白如意一面说一面望着龙浔。
薛让被两个人的话说的愈发的迷茫了,他挠着头半晌儿才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龙浔和白如意对视了一眼,微微思忖了片刻说道:“没有办法,只能等,我想虽然沈玉不太可能将水牢中所有的公输家弟子全部杀掉,但是三日后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一定会有所行动,那时公输月估计也看的差不多了,她应该不会让那些弟子白白送命,一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薛兄你带着剩余的公输弟子通过密道潜入其中,我和如意带着囚牛从正面牵制,我们里应外合应该能够一举拿下神匠街。”
待薛让离开去准备的时候,白如意扭过头望着龙浔说道:“你说月儿妹子是早就发觉沈玉有异动还是临时起意决定暗中观察这些人呢?”
龙浔坐在椅子上幽幽地说道:“沈玉毕竟是一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公输月虽然计谋过人,但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所以说沈玉做的那些事情她应该不知道。她之所以决定暗中观察神匠街诸人的动向十有八九是出于临时起意。”
白如意这才长出一口气说道:“哎,我实在是有点搞不明白,既然月儿妹子有能力阻止这场血雨腥风,为什么只是为了看清楚人心,就这样白白看着一些忠诚神匠街的人命丧沈玉之手,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嘛!”
龙浔淡然一笑说道:“如意,有时候忠诚甚至比生死更重要!”
白如意一脸茫然地望着龙浔。
“你想一想公输月通过这次的祖师大会不但得到了神匠街的控制权,而且成为了四大长老之一,这件事本来就是违背了祖师爷的规矩,难免会遭受很多神匠街匠人的非议,尤其是原本支持段平的那一群激进派,他们即便现在迫于公输月的势力不敢造次,但是这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将神匠街,将公输月带入绝境,这件事不解决相信公输月永远也不会安心。一般而言要解决这样一件事至少需要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一来公输月为了安抚人心手段必须缓和,二来很多激进派在公输月掌权之后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她根本分不清楚谁是真心支持自己,谁又是阳奉阴违。”龙浔淡淡地说道,“正巧这时候沈玉叛乱,沈玉这么一闹那些激进派们就肯定会全部跳出来依附沈玉,而想要平息这场纷争必须采用雷霆手段,到时候公输月不但出师有名,而且哪怕如何处置沈玉和他的那些依附者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这简直是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啊!”
“真的是太可怕了!”白如意越听越觉得心惊,虽然凭着她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是她却始终不愿意深思,毕竟人心这东西真的是经不住揣测。
“你说两日之后月儿妹子真的会有所行动吗?”白如意惴惴不安地望着龙浔说道,这是她估计也是薛让最担心的事情,毕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停留阿在龙浔的猜测之上。
只见龙浔信心满满地说道:“相信我,三日之后,公输月一定会有所行动。”
白如意虽然依旧心有疑惑,但见龙浔一副信誓旦旦地样子,知道虽然龙浔只有十几岁的年级,但是心智超群,便也不再多问安心等待。
而此时在神匠街庸中一辆马车正缓缓行进在冷清的街道上,车上坐的正是年迈的庸长老,他双目微闭,双手放在膝盖上,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身后沈玉的宅邸,刚刚在沈玉的府上,沈玉已经将包括庸长老在内的几个长老全部召集到了一起,让他们在推举表上签字,庸长老扫了一眼长长的推举表,这里面大多数的匠人商户已经签名了,这上面签字的匠人商户可以分为三大类,最早的一批是沈玉的忠实拥趸,他们在沈玉叛乱的一开始就加入了沈玉的阵营,中间的一批则属于是置身事外的一批,他们原本也不愿意参与任何争斗,心思全部扑在了机关术上,而最后一批则是支持公输月的一批匠人商户,但是他们也迫于沈玉的淫威不得不签字,在最后只剩下四大长老,也是这上面分量最重的几个签字。
虽然之前另外两个长老已经被沈玉收买了,但是他们一来是畏惧沈玉的手段,二来也是被利益所惑,但是当沈玉将推举表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两个长老却都略显犹豫,可最终也迫不得已的写下了名字。
庸长老想到这里不禁长出一口气,马车缓缓驶入庸长老的宅邸。他下了车径直向书房走去,来到书房他小心翼翼的将门反锁上,然后在书架上轻轻叩击了几下,随着书架发出一阵吱吱声之后,一闪暗门出现在了庸长老的面前。庸长老迈步走进暗门,随即暗门缓缓关上,他沿着台阶一路向前走去,很快眼前便出现了光亮,借着光亮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了庸长老的面前。
那女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急忙站起身来,这时候庸长老已经走进了密室,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月姑娘,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躲在密室中的人正是公输月,只见公输月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庸长老坐下。两人这才对坐在公输月面前的桌子前,庸长老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各家匠人商户的名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推举表上的名单和您猜测的几无差别!”
公输月微微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说道:“只是可惜了之前那几个老匠人,为了我们公输家惨死在沈玉的手上!”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庸长老喟叹道,“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怎么知道谁对你是忠诚的,又有谁是包藏祸心之辈呢!”
“是啊,为了神匠街能够一直流传下去,我实在是不得已啊!”公输月神色戚然地说道,“待这一切平息之后我要将他们的排位请进祖庙!”
庸长老点了点头,略作沉吟有些担忧地说道:“月姑娘你对三日后的事情有多大把握?”
公输月抬起头瞥了一眼庸长老说道:“原本有六成把握,不过现在又增加了三成!”
“你说的那三成是指龙公子吗?”庸长老疑惑地问道,“可是他真的会配合咱们吗?即便他愿意配合咱们,为什么那些鲁班家族的弟子来的时候您不亲自现身,将三日后的计划和盘托出呢?”
公输月摇了摇头说道:“其一那两个弟子能否顺利出去是个未知数,倘若他们被沈玉所擒,到时候事情很容易便暴露了,即便他们不被沈玉所擒,万一他们中间有人对我有二心,将我的计划泄露给沈玉呢?其二,我相信龙浔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道那么直白,说得太直白反倒不好,他见到你,又从你的口中得知神匠街里面现在的情形,我相信凭着他的才智能够猜到我要做什么。”
庸长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庸长老拿出笔又将公输月眼前名单上的名字稍加修改,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三天后的事情,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庸长老才缓缓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庸长老忽然开口说道:“月姑娘,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对你和公输家有二心?”
公输月一时语塞,她望着眼前年迈的庸长老,踌躇了片刻坦然道:“怀疑过!”
庸长老闻言脸色微变,他原本也只是无心一问,却万没想到公输月回答的如此直白坦然。正在这时候公输月走上前来,言语恳切地说:“庸叔叔我本可以骗你,不过如果那样做就不是我公输月了,我公输月做事坦荡,既然今天您问到这里,我只能直言相告,之前我的确怀疑过你,不光是你其他的几位长老我都怀疑过,因为那时我父亲刚刚过世,神匠街局势不稳,我的性命尚且朝不保夕,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那时候我就开始派人暗中观察你们,不过事实证明了您的忠诚。”
公输月的坦诚打动了庸长老,庸长老拱了拱手然后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望着庸长老离开的背影,公输月长吁了一口气,她略略沉吟了片刻,又回过身整理桌子上的那张纸,正如龙浔所猜测的那样,这个计划完全是公输月临时起意想到的。当沈玉在庆功宴设下陷阱被公输月发现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她要看看沈玉究竟笼络了多少人,这神匠街里面还有多少两面人。这些人平时隐藏的极深,想要弄清楚实在是需要费一番周折,不过正好沈玉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
沈玉的人见自己家族被清算自然会跳出来落井下石,而中立者也会为了保全性命委曲求全,至于自己的拥堵们会受到一些委屈,但是自己以后一定会为他们讨个公道。
看似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一天之内那些阳奉阴违者正在一个个的往外跳,只要拔除这些藏在神匠街里面的毒瘤,那神匠街就又会恢复往日的勃勃生机,这是父亲的遗愿,她公输月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她整理着上面的人名,绝大多数人她都猜到了,只有为数很少的人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这还不够,她还需要再等一等,她要再仔细甄辩一番,不能留下一个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