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微微点了点头,愈发觉得这件事实在诡异,他站在马车前面眺望着眼前夜幕下的这座黑色城郭,紧紧地握着拳头,大步向前:“走,进去看个究竟!”
“什……什么?”卢琦吃惊地望着柴荣,一个健步挡在他面前劝诫道,“大人,此城诡异,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柴荣怒目而视,拱手道:“我有皇命在身,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森罗地狱,我也要走上一遭,查他个究竟!”
卢琦见柴荣心意已决不敢多言紧紧跟在柴荣身后。
众人掌起火把,一起来到卫西城的石门前,果然如前面探路士兵多言,门上到处是血迹和刀痕,看来此间必定经历过一番苦战。此刻已有几个侍卫一起用力将石门打开,随着石门发出“隆隆”的怪异的响声,一股阴风从城内吹来,裹挟着浓重的腥臭味,冲进众人的鼻子,柴荣只觉得胃内一阵痉挛,他强咬牙关,将涌上来的酸水硬生生咽了回去。
柴荣带着一众侍卫进入卫西城,此时城内宛若是一座巨大的坟墓,空气似乎也有了质感,一阵阵的冷风时不时地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吹过来撩拨着众人紧张的神经。柴荣稳住心神,带着侍卫沿着主街一路向前走。卫西城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早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屯兵城了,饭馆,茶楼,商市应有尽有,只是此时却人去楼空,只有那一个个牌匾似乎在昭示着往日的繁华,只有地上一片片凝固散发着恶臭的血迹成为了他们存在唯一的证据。
足足一个时辰,柴荣带着侍卫走遍了大半个石头城,可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上万人的精锐部队和数万家眷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夜已深沉,将军府被侍卫收拾出来成为了他们临时歇脚之所,柴荣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愁眉紧锁。临行前圣人交代一旦卫西军遭遇不测,那么立刻按照地图寻找墨家后人。可是眼前的情形却让柴荣犯了难,卫西军全部失踪,他们是因为内部生变叛逃,还是全部遇害?他该何去何从?
“有刺客!”正在柴荣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后院传来了一个侍卫的喊声。
那声音刚落,卢琦带着两个侍卫一个健步冲进房间,握着手中的唐刀护在柴荣身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周遭。此时后院传来了侍卫的呼喊声,接着是脚步声,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来者何人?难道这座“死城”之内还有活人吗?
想到这里,柴荣急忙转身向后院走去,侍卫长带着两个侍卫护在柴荣身边,越是接近后院,声音越大,当柴荣来道后院之时,只见三四个侍卫已经将一个穿着一袭夜行装,身材瘦小的刺客围在垓心。刺客虽然身材瘦小,但是长在灵活,几次三番从侍卫手下溜走,活像是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
四个侍卫见捉不住他,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正要对他下死手,柴荣急忙高喊:“留活口!”
侍卫闻言急忙收势,而那此刻机敏,趁此时机,忽然矮着身子从两个侍卫之间钻了出去,然后纵身便欲上墙,还好侍卫长手疾眼快,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伸出如猿长臂死死扣住刺客的脚踝,然后稍稍用力便将刺客丢在了地上。
“哎呦!”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两个侍卫已经将刺客扶起来,侍卫长扯下刺客的面罩,众人更是一惊。眼前的刺客竟然是一个妙龄女子,这女子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皙的鹅蛋脸,淡淡的柳叶眉配着下面那双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子,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英气。虽然此时双手被侍卫所缚,却依旧在挣扎着,冷目如冰地盯着众人,而当她的目光移向柴荣的时候,登时停止了挣扎,皱起柳眉,一脸诧异地盯着柴荣:“你……你是柴荣柴叔叔?”
“你?”柴荣皱着眉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疾步上前,拉住女孩子的手:“你是如意?”
女孩子用力地点着头,眼神也渐渐转暖:“柴叔叔,你们终于来了,我……我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呢!”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卫西军守将白金涛之女白如意,数年前柴荣曾经见过她一次,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厅堂之中,白如意双手擎着茶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死了,全都死了!卫西城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都被杀死了!”
“什么?”柴荣被惊得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如意,你是说卫西城一万多士兵和数万家眷全部都死了?”
白如意点了点头,“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我听到外面有响声,于是起床推开房门,那夜的月光很亮,照的地面上就跟下了霜一样。我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黑影,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就忽然闪到了我的面前,他的速度非常快,那个黑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把怪异的武器。我急忙抽出刀向黑影的头砍了上去,可是那黑影纹丝不动,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挥起手上的武器向我砍了过来,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时候,那黑影的刀忽然悬在了半空,他举起我的手腕看了看,片刻之后忽然失踪了。他走之后我开始大声呼救,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满地的尸体,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柴荣闻言站起身皱着眉一面思忖着白如意的话,一面来回的踱着步子,片刻之后他停下来盯着白如意满腹狐疑地问:“你是说你一觉醒来,所有人就都已经死了?”
白如意点了点头:“嗯,那天晚上街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那些尸体就都不见了!”
“不可思议了!”柴荣不停地摇着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白小姐,你只看到那一个黑影吗?”侍卫长一脸不解地问道。
白如意点了点头。
“这不太可能啊,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一个上万人的精锐部队全部杀死掩埋,没有人能做得到!”侍卫长将信将疑地说道。
“万一……万一他根本就不是人呢?”柴荣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不是人?”侍卫长错愕地盯着柴荣。
柴荣径直走到白如意面前,眉头紧皱地踱着步子,半晌才停下来扭过头盯着白如意:“如意,你说那个黑影本来想要杀你,后来他盯着你的手腕看了一会儿最终放过了你是吗?”
白如意点了点头,伸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挂着一串乌黑的手链,柴荣看见那串手链不禁眉头微皱,他指了指那串乌黑的手链:“如意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这串手链!”
白如意听话地将那串手链取下来递给柴荣,柴荣将手链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挲着,这串手链非金非木,似乎也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十分有质感,这种材质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凑近蜡烛前面近观,只见手链上刻着一些怪异的符号,这些符号让柴荣瞬间想起来什么。他急忙在怀中摸索,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圣人交给自己的那块巨子令牌,这手链和巨子令牌的材质居然是一模一样,而且上面刻着的符号也和巨子令牌上的符号极为相近。
“如意,这串手链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柴荣问道。
“好像是天门山!”白如意柳眉微颦地想了想说,“六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去了一趟天门山,好像这串手链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戴在身上了!”
“天门山,墨家!”柴荣摩挲着那串手镯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人,什么天门山?什么墨家?”侍卫长一脸疑惑地望着柴荣问道。
柴荣凛然地望着众人:“今晚启程,前往天门山!”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所有人的神情瞬间警长了起来,众侍卫抽出唐刀将柴荣和白如意护在中间。
“怎么回事?”侍卫长对外面朗声喊道。
他接连喊了几声,可是外面却没有声音。
“他……来了!”白如意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短刀,而与此同时柴荣将手串递给了白如意。白如意一手握着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乌黑的手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仲夏之夜,皓月当空,山中轻风乍起,茂林摇曳,发出窸窣的沙沙声,宛若耳语。此刻房门微动,吱呀一声,随着门轴转动,一个穿着轻纱,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门前,挡住了门外的月光。
“你是什么人?”床上的少年揉着眼睛望着眼前的身影痴痴地问道,恍然之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上前,此刻少年能清晰的看见那个人的脸,那时一张绝美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明眸里面宛若盛着满天星斗,此刻她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柔声说:“我等了你足足七百年,你终于出现了。”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总出现在我的梦里?”少年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女子的脸忽然变得异常狰狞,少年一激灵从床上醒了过来,发现身上满是汗水。而此时门轴轻轻转动,少年立刻紧张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门口,这时候另一个女子出现在门口,这女子个子不高,长着标准的瓜子脸,淡淡的眉毛,眼睛很大里面却静如止水,穿着一袭青色女装,虽然长相甜美,却总有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才长出一口气满脸不耐烦地盖上被子:“一刻,再睡一刻就起!”
门前身影置若罔闻,径直走到少年床前,此时被子里发出微微的鼾声,少年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手腕上带着一串乌黑的手链,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撩开少年的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一脸不悦的少年。少年起身想要抢夺被子,岂料女子力大无穷,只听“咔嚓”一声,被子从中间碎裂开来。少年像泄了气的脾气一般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得,这个月第三床被子了!我起,我现在就起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