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引人注意的是眼前那座漆红色的大门,这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公输府。大门缓缓打开,一大群仆人快步跑出来,将一行人迎了进去。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府邸,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城塞,真可谓是城中之城。
车马留在了第一层,这第一层官邸简直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比武校场,公输月下车之后立刻有上百个穿着黑衣的弟子迎了上来,这些都是公输家族的弟子,这些人年纪大的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小的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他们对公输月十分尊重,对身后身为大师兄的薛让更是礼遇有加。公输月草草地在薛让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薛让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一众师弟们拆卸车上的太上囚牛,同时修缮受伤的机关傀儡。这时公输月带着受伤的龙浔和白如意在仆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金色的门前。
仆人轻轻叩开那扇门,公输月引着白如意和龙浔走进,这时一个封闭的小房间。正当白如意和龙浔茫然的时候,公输月也走了进来,她轻轻在墙壁上的机要按了一下, 接着整个房间居然缓缓升了起来。龙浔和白如意惊为天人地透过小房间的窗子望着外面一点点变小的人群,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之后小房间缓缓停了下来,这时候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这府邸的第二层,那扇门缓缓打开,眼前便又是另一番情景。
如果说第一层官邸像个比如校场的话,那么第二层官邸便是生活区,这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花草树木,一切应有尽有。公输月带着两个人沿着脚下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路穿过一侧的人工湖,转过几个亭台,来到一处院落,推开远门,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内中袭来,白如意和龙浔顺着香味望去,只见这院落中间居然种着数株海棠,此时海棠花开,显得十分娇艳。这院落不大不小,上房三件,两侧耳房各两间。公输月带着二人穿过眼前的海棠花,径直走向上房,这上房的设计也别有一些意境,与中原的房子大相径庭,全部是木质结构,推开巨大的木门,前面是一处木质长廊,长廊上摆放着茶桌,坐在茶桌上可以一边品茗,一边欣赏这园中的海棠,不甚妙哉。
公输月将两个人引入上房,自顾自地进入了房间,少顷便有妙龄女仆端上煮好的新茶放在两人面前。两人此时已经完全被神匠街惊到了,久久没能缓过神来,待仆人走后二人对视一眼。白如意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龙浔身边,附耳道:“看来要救出伶儿姐真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龙浔点了点头,神匠街如此宏伟,段平依旧敢和公输月作对,可见对方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不过现在伶儿姐被对方擒获,不救出来是万万不可的,但是究竟怎么营救,用什么办法,他实在也没有想好,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前师尊经常说一句话叫做“世事难料!”那是龙浔身在庙观之中自然不以为意,不过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妙处。仅仅是短短几天,不但庙观被毁,他和师兄天人永隔,而且还遇见了斩龙墨者,和鲁班家的传人,更是机缘巧合的进入了鲁班家族的神匠街。想一想,也着实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
这时内屋传来了脚步声,白如意急忙坐回到了龙浔对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内屋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公输月已经换上了便装正款款走来,这一身白衣素服比白天的那身紧身装束更显灵动漂亮,也更加有女子气息。公输月走上前来,对二人微微一笑,顿生百媚,白如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龙浔,只见龙浔眉头微皱,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又是喜欢,又在心中暗骂这小子实在是不解风情。
公输月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今天还要多谢你们出手相救!”
“公输姑娘不用客气!”白如意说道。
公输月民然一笑说:“我刚刚已经吩咐下去,一会儿房神医会过来帮白姑娘和龙浔兄查看伤情,方神医深得岐黄之妙,相信一定能够尽快医治好二位,让二位尽快上路的!”
“不必,不必,只是皮外伤而已!”白如意立刻推辞道。
公输月摆了摆手说:“你们与我有恩,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如意和龙浔对视一眼,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伤势,一来确实如她所说自己所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只因后来的战斗让伤口撕裂而已,稍微休养一下也无大碍。倒是龙浔身上的伤,早听武灵儿说过龙浔身上的伤是在和蛮苍激战的时候所受,伤处正是机械躯体和肉体的连接之处,倘若被人发现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眼下公输月诚意拳拳,倘若再退让的话恐怕立刻就会被这精明的女子发现端倪,于是也只能作罢。她求助一般地望着龙浔,希望龙浔能够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至少给自己一点提示。不过次是龙浔的眼中空无一物,她也只能长舒一口气,硬着头皮的答应了下来。
“你们还未婚配吧?”公输月忽然开口说道。
这让白如意和龙浔都是一怔,两个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公输月微微一笑说:“这几日你们在我这里安心疗伤,白姑娘如果不嫌弃便和我一同居住,龙浔兄可以住在耳房中。”
白如意和龙浔两个人拱手道:“叨扰了!”
安排停当之后,仆人便带着龙浔走进了二房,而公输月也带着白如意走进了自己的内房间,然后命人准备热水为白如意沐浴更衣。片刻之后白如意躺在屋子中的木桶了,看着木桶上面飘着的海棠花瓣,水汽和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她躺在木桶之中,一股暖意袭来,让她的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这连日来的疲于奔命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她轻轻撩动着水花,不知为何脑海中居然都是龙浔的影子,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对男女之情略显木讷的小子让她不禁轻笑了起来。
这笑声堪堪被捧着衣服走进的公输月捕捉到了,白如意见到公输月立刻收起笑容,公输月倒是十分的爽朗,将衣服放在一旁笑着说道:“秦姑娘是不是在想你的情郎啊?”
白如意眼看被戳穿,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公输月微微一笑说道:“这没有什么可害羞的,古人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白如意听了更加羞赧,她这十几年还从未对哪个男子有过这样的感情,虽然陪同父亲一直生活在满是男人的卫西城内,但是在她的意识里这些都是兄弟,从未有过儿女情长的想法,没想到这颗心却在不经意之间被那个臭小子撩拨了,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太清楚,或许是遭遇囚牛袭击两个人生死同命之时,又或者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吧。
这样想着她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几乎不敢抬头,过了片刻她才开口说道:“公输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公输月微微摇了摇头,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旷世美颜说:“哎,其实你我有相似之处,你一直陪着父亲身在军中,而我虽然不在军中,但是周围都是男人,自小父亲便将我当成是男儿身养大,也习惯了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兄弟,再加上这连翻的事情,自己更不可能想什么儿女私情,说起来,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白如意被公输月说的心有所感,果然两个人确实是同病相怜。这时候公输月长出一口气,拍了拍桌子上的衣服,笑着说道:“白姑娘,这是我刚刚挑选出的几件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适,你一会儿试一试吧!”
“谢谢!”白如意感激地说道。
“别总是说谢谢,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这时我欠你的!”公输月爽朗地说着,虽然她一身女儿装的打扮,但是性子里始终有着一般男人都无法企及的爽快义气。她说完站在远处,皱着眉嘴唇轻轻嗫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如意疑惑地问道:“公输姑娘,你……怎么了?”
这时候公输月轻轻握了握拳头说道:“秦姑娘,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虽然咱们相处短暂,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你便如同是我的亲姐妹一样,所以我有个想法,不如咱们两个结拜为姐妹如何?”
公输月的这句话着实有些出乎白如意的意料,她自然没有异议,欣然答应,两个人立刻算起了年纪,这样一算下来两个人居然是同年,而白如意居然比公输月还要稍大半个月。公输月欣喜吩咐仆人设下香堂,便要和白如意结拜。白如意也在公输月的一番打扮之下款款走出,两人跪在香堂前面拱手叩拜,这两个女子一个旷世美颜,一个不可方物,实在是不相上下,白如意外柔内刚,公输月爽快义气,相辅相成。
结拜之后,公输月急忙扶起白如意亲昵的叫着秦羽姐,白如意稍有愧疚的迎合着,实际上她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也存着几分私心,毕竟现在要尽快救出伶儿姐,赶紧上路,如果能和公输月攀上关系,那事情就要好办的多,但是面对诚意拳拳的公输月自己却始终没有以真名相告,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房神医在仆从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屋子,这房神医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侏儒,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级,留着长长的胡子,稀疏的眉毛,三角眼,长得奇丑无比。他来到白如意近前,白如意立刻闻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草药味。白如意撩起伤口,房神医瞥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月姑娘,这只是皮外伤而已,只要用神农膏贴上数日便可痊愈!”
“这是我的结拜姐姐,你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公输月语气虽然柔和但是内中却藏着一股子威严。
房神医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这才胸有成竹的说道:“月姑娘放心,不会有错!”
“好,那你就尽快帮我姐姐医治吧!”公输月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道,“对了,那边还有一个伤者,他受的伤似乎比姐姐要重,一会儿你也一并看一看!”
房神医点了点头,掏出几贴随身携带的神农膏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便向耳房的方向走去。白如意有些担心地想要起身,却被公输月拦住,她拿过膏药说道:“秦羽姐放心,房神医一定会治好沈兄的,我帮你上药,这药可能有些疼。”
白如意不好推辞,只能笑着坐在椅子上,这时候公输月轻轻将神农膏贴在了白如意的伤口上,登时一股热辣的痛感从伤口传了出来,她紧紧的咬着牙,奇怪的是那痛感只持续了片刻,不一会儿的功夫伤口处传来了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她想伸手去抓,却被公输月拦住了,她对白如意说道:“秦羽姐,现在千万不能碰伤口,否则会留下疤痕!”
白如意这才松开手,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十分轻微,但是却让人有些不适。不过此刻白如意更担心的还是龙浔那边,房神医已经进去了半柱香的功夫儿,却迟迟没有出来,难不成他在龙浔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正在白如意忐忑之时耳房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仆人引着房神医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仆人带着房神医来到公输月和白如意近前,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公输月迫不及待地问:“房神医,沈兄怎么样了?”
房神医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捋着胡子说道:“放心吧月姑娘,您的这位朋友的伤势并不严重,现在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再配上我开的一些药,相信月余就能够复原!”
公输月和白如意闻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就请房神医赶紧开方子吧!”公输月吩咐人拿着笔墨纸砚过来放在房神医的面前,房神医想了想开始在纸上笔走游龙,顷刻之间便将一个方子写好,公输月拿起房子递给仆人命他速去抓药熬制,随后又给了房神医些许赏钱便打发他离开了。
而白如意始终愁眉紧锁地盯着一旁的耳房,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房神医自称是神医,难道会发现不了龙浔身上的怪异之处,难不成他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庸医,抑或是龙浔用了什么障眼之法巧妙地骗过了对方?只是此时碍于公输月在侧,不便向龙浔询问此事。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房神医没有发现端倪,这件事也便不再着急,只等着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向龙浔询问便可。
公输月送走房神医之后便又和白如意两个人亲热的攀谈了起来,这一次公输月的问题问得极为详尽,好在白如意在路上早有准备,都一一对答如流,这让公输月对白如意更加信任了几分。而白如意也抓住时机问道:“月姑娘……”
公输月闻言立刻皱起了柳眉,假意生气地说:“秦羽姐,我们既然已经结拜成了姐妹,你再叫我月姑娘就显得生分了!”
白如意也自觉失言,急忙改口说道:“月儿妹子!”
公输月笑颜如花地点了点头。
“妹子,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不知当讲不当讲!”白如意忖度片刻问道。
“秦羽姐但讲无妨,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公输月十分爽朗地说道。
“段平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你们,还有那铜牛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要争夺那只铜牛啊?”白如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望着公输月。
公输月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瞥了一眼白如意。
白如意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说道:“如果这些涉及到机密的话便权当我没有问过!”
公输月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秦羽姐,你想多了,倒不是这些涉及什么机密,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涉及太广,一时之间我不知从何说起而已,不过如果秦羽姐有兴趣的话,那我现在让人准备晚膳,我们边吃边聊!”
白如意点了点头。
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公输月又命人将龙浔从房中搀扶了出来,三个人落座之后公输月豪气地举起杯子说道:“今日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如意和龙浔两个人对视一眼也举起了杯子,两个一杯酒下肚,白如意倒也还好,只是苦了龙浔,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喝过酒,这一口酒下去只觉得辣味从喉咙一直蔓延到了肚子里,辣得眼泪从眼睛中夺眶而出。
这一幕让两个女子相视而笑,旋即仆人又给三个人倒满了酒,这时候公输月伸手屏退了仆人,拿起酒杯轻轻地喝着说道:“我爹叫公输长运,是公输家第六十五代传人,我们公输家世世代代生活在神匠街,掌握着神匠街的控制权。只是到了我这一代家中再无男丁,于是我爹便广招天下弟子,想要在其中寻找一个天赋异禀之人入赘,继承神匠街,就在那时候遇见了段平。”
“十年前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来到了神匠街,神匠街每个月会开启半月让商人们往来,但是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神匠街封市,大门禁闭。他足足在漫天大雪中等了三天三夜,眼看着就要冻死在了雪里,我爹可怜他于是破例在封市的时候打开了神匠街的大门。我们将他救回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就连房神医也束手无策,告诉我们他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就这样他昏迷了足足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段平的父母都是技艺超群的匠人,但是却被奸人所害,他爹在临死之前告诉他到神匠街避难,他这才冒死来到神匠街。我爹见他身世可怜,却意志坚决,而且为人聪明,所以决定将他留下来。”
“我爹有一百三十多个弟子,在这些弟子之中也不乏有聪明好学之辈,但是大多都少了一些天赋。天赋这东西很奇怪,许多时候即便你再努力,可是欠缺天赋的话也只能做一个熟练的匠人,不可能成为大师级别的人物。但是恰恰段平就拥有这样的天赋,而且更加的勤奋好学,所以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段平的能力就已经完全超过了比他先来数年的师兄弟,也成为了我爹最喜欢的徒弟。那时候我爹看我们年纪相仿,而且段平能言善辩,颇得我爹的赏识,于是便有了让段平入赘的想法。可是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为后面埋下了祸患!”
“因为我爹的撮合,当时我们两个的关系走的很近,爹为了段平在入赘之后能够接手神匠街于是便带他带入了密室,将一部分《鲁班经》传授给了他。可是没想到段平却包藏祸心,半年之后我爹忽然过世,而那本《鲁班经》和段平也跟着失踪了。数月之前段平忽然带着一批人出现在了神匠街,他要参加三年一度的祖师大会,一旦他在祖师大会上拔得头筹,那么就可以接替我们公输家拿到神匠街的控制权。在段平出现之后我师兄薛让便开始四处打探,终于发现段平的身后有朝廷大员的影子,神匠街里面全部都是能人异士,朝廷之中的一些人早就觊觎这些人的力量了,也曾秘密和我爹联络表达了他们的想法,但是我爹遵照古训,一旦神匠街牵扯进天下纷争,就再难有今天的繁荣,到时候必定会沦为朝廷内党同伐异的工具,所以那时候爹便断然拒绝了。可是一旦段平掌握了神匠街的控制权,那么他和他背后的人一定会利用神匠街的力量打破天下的平衡,到时候又将是一场浩劫!”
“原来如此!”白如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的话,那绝对不能让段平拿到神匠街的控制权。”
“哎,这又谈何容易啊!”公输月唉声叹气道。
白如意和龙浔对视一眼,然后双双将目光投向了公输月,只见公输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淡淡泛起淡淡的红晕,烛火之下公输月的那张脸显得格外好看,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想要掌控神匠街就必须要在三年一度的祖师爷大会上拔得头筹,这是当年祖师爷公输班定下的铁律。祖师爷是一个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人,他一方面非常痛恨门户之争,二来也怕自家的子孙经年懈怠,于是便定下了这条铁律,任何人,无关门户,不论男女,只要能在祖师大会上成为魁首就拥有了神匠街的控制权,同时也能继承全本《鲁班经》。为了保证公平性,所以在他弥留之际叫来了自己的四大弟子,成为监督祖师大会的四大长老,一直延续至今。这一切多年公输家族的后代为了能够继承《鲁班经》和神匠街的控制权一直战战兢兢,如雷如霆,不断发扬鲁班家族的机关之术,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这才保住了控制权。不过,虽然我们家族一直掌握着《鲁班经》,但是却没有一代人真的学习过成本的《鲁班经》,因为怕被反噬。可是段平却不一样,他偷走《鲁班经》之后便一直在秘密的演习里面的内容,三年光景早已有了小成,而且这一切他有势在必得,万般无奈之际我们只能求助墨家!”
“墨家机关术?”龙浔破口而出。
这几个字让公输月略显意外,龙浔急忙解释道,“早些年便听说诸子百家之中的墨家擅长机关之术。”
公输月这才略略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一千多年前墨家机关术与我公输家的机关术几乎是并驾齐驱,其实关起门来说,我们甚至觉得墨家机关术应该略胜一筹,其原因便在于墨家制造了前无古人的龙心系统。”
“就是今日在我手中被毁的那个物事?”白如意佯装懵懂地问道。
公输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幽幽地说道:“今日你们也见过我公输家的傀儡术,虽然体型巨大,而且力大无穷,但是却需要用人转动齿轮来作为动力来源。而墨家机关术却完全不同,他们不需要人来操控,只需要一颗小小的龙心。你们别看那物事其貌不扬,但是力道却更大,而且做出来的机关傀儡更加灵活轻巧。鲁班家族世世代代都在研究龙心的制作方法,但是这是墨家不传之秘,即便用了数十代,上千年依旧是一无所获。但是我们家族却可以利用墨家的龙心,只要能拿到那颗龙心便可以安装在我们的机械傀儡身上,到时在祖师大会上说不定还能有一战之力!”
“啧!”龙浔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月姑娘,我不太明白,你们的祖师大会比试的内容是什么?”
“傀儡术!”公输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倒是和龙浔之前猜想的丝毫不差,无论是在墨家还是在鲁班家,这傀儡术都是机关术的最高技艺,所以用傀儡术判断对方能力的高低也不为过。
“既然那个铜牛的龙心被毁,你打算怎么办?”白如意问道。
“哎!”公输月长出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已经为了今年的祖师大会铸造了一个机关傀儡,原本计划如果拿到囚牛的龙心再加以利用,相比应该能够和段平一战。现在龙心被毁,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希望祖师爷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吧!”
龙浔和白如意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一夜,公输月喝了很多,最后被白如意搀扶回了卧室,她安顿好公输月之后这才缓缓走了出来,坐在龙浔身边她见龙浔始终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于是便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龙浔的思路被打断,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扭过头警惕地向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白如意追问道。
“那个房神医!”龙浔眉头紧锁地说道,“他今日明明已经发现了我伤势上的蹊跷,却闭口不言,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啊?”白如意惊诧地望着龙浔,确认般地问:“你确定他发现了吗?”
龙浔点了点头说道:“嗯,不会有错。”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一旦被他们发现你是墨家的后人恐怕……”白如意脸色未变地说道。
龙浔却摆了摆手说:“既然那个房神医没有说破,那我们现在就及观其变吧,以后找个机会单独找他聊聊,现在我们首要的事情是想办法救出伶儿姐!”
“嗯,不过事情恐怕不会太简单!”白如意说着瞥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从刚刚公输月的那番讲述来看这段平绝非是善类,想要在他眼皮子地下救出武灵儿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这个计划不但要保证两个人的安全,还要快,毕竟伶人冢的事情还没有查清,一旦里面的伶人全部倾巢而出,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便各自回到房中休息,此时夜已深沉,但是躺在床上的龙浔却透过窗子看着远处高悬的明月始终无法安眠。现在该怎么办?伶儿姐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柴荣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这些问题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桓,挥之不去。
而同样无法安眠的还有白如意,她躺在公输月的一侧,脑海中复现出来的都是龙浔的影子,想到妙处时不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神匠街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些肤色不同,穿着各异的人往来于各色商铺之间,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采购需要的一应物品,因为再过几日神匠街又要闭市了。更重要的是几日之后便是三年一度的祖师大会,此前无论是商户还是往来的客商从不关心祖师大会,因为一千多年来这神匠街一直控制在公输家的手中。
不过今年却与往年大相径庭,因为今年出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那就是那个十几年前被公输家族所救的孩子段平回来了。他回到神匠街的第一件事就像公输家下了一封战书,他要参加今年的祖师大会,而且势在必得。而就在他回来的同时,各种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其中最让大家人心惶惶的便是有传言称一旦段平取得了神匠街的控制权将会立刻和朝中权贵合作,这是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消息。
神匠街的年轻激进派们早已经厌倦了这里消极避世的生活,毕竟神匠街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闭市的状态,他们很多人都是惊世之才,如果可以离开神匠街必将在外面的世界有所作为。而另外一些持重的保守派们则不希望神匠街卷入到权利的纷争之中,毕竟在公输家掌权的一千年中,神匠街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千年来即便朝廷更迭,他们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可是他们左右不了大局,不过私下里却都在心中暗暗盘算,激进派们欢呼雀跃的等待着段平的到来,保守派们已经在暗中收拾行囊,一旦段平掌权便打算立刻离开神匠街。
这就意味着这次祖师大会之后,以前的一些东西和技艺便不会再出现在神匠街了,这极大地刺激了客商们,他们挤破头一般地进入神匠街,期待着能够一次性在这里购买以后所需要的东西。一时之间神匠街迎来了几百年未出现过的盛世。
而此刻三个穿着黑色长袍,留着短发,卷胡,蓝眼睛的异族人正走在神匠街的正街上,他们的腰间佩戴着弯刀。倘若是在别的地方这些人的妆容一定会引来一番侧目,而在神匠街上再奇怪打扮的人这里人也早见惯不怪了,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一面走一面交头接耳,眼睛时不时地向不远处的那座三层府邸望去,那里便是神匠街控制者公输家族的府邸。
三个人缓步来到公输家族府邸近前,围绕着围墙环伺一圈,最后三个人聚在了墙角,这时候两个人背对着身后的围墙,挡住第三个人。被挡住的那个人忽然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机关爪,机关爪牢牢抓住围墙,他轻轻按动开关,只听“吱吱”一声响,整个人立刻被拉上了围墙,然后那人一纵身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再将机关爪从里面抛出。随后另外两个人学着刚刚那人的模样依次跳进了公输家,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神匠街的繁华之下,却没有一个人注意。
三个异族人跳入公输家的府邸便立刻隐藏了起来,这些人身形灵敏矫健,而且十分擅长躲避。他们顺着眼前的的长廊一路前行,巧妙的躲过了几个看守,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儿几个人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此刻一座铁门出现在三人面前。在铁门前面站着两个看守,他们拿出一张地图仔细对照了一下,确认无误。这时候为首的异族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打开,这时候一只浑身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虫子从瓶子里钻出来。为首的那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声音极低,却立刻引来了两个高度戒备中的看守的注意。
两个看守立刻抽出手中的唐刀,正色问道:“谁?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两个看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向前面走了过去,刚走出数步便立刻被眼前飞舞着的绿光小虫吸引住了。这东西实在是有些稀罕,很像是萤火虫,却要比萤火虫小了不少。他心想将这稀罕的小虫抓了以后给各位师兄们看一看,这样想着那本来悬在空中的小虫忽然向他冲了过来,他惊讶的一张嘴,绿色小虫登时钻进了他的嘴里。
他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接着是热辣辣的感觉,只是顷刻之间他觉得自己刚刚吞下的像是一团火,那火顺着嘴一直燃烧到了肚子里。他神情痛苦地丢下手中的唐刀,跪在地上,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阵绿色的火包住了,他想要呼喊但是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咬着牙吃力地往回走,而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的被吞噬掉。
与此同时另一个看守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异动,警惕地向这里走来,忽然他看见浑身燃烧的同伴,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正当他准备双手扶起同伴的时候,他发现同伴身上的火就像是忽然火了一般,立刻向他扑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身体也开始燃烧,他倒在地上打滚,同时大声的惊呼着。
看守的呼救声让三个异族人有些惊慌,他们急忙从珠子后面奔出来,径直向铁门的方向狂奔而去。这铁门是生铁打造,十分厚重,在贴门上挂着厚重的铁索,如果没有钥匙想要打开铁门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这却根本难不倒有备而来的异族人,只见为首的汉子又将那个瓶子拿出来,接着又是一颗泛着绿光的小虫,他将虫子放在铁索上,谁知那虫子居然发出“呲呲”的声响,紧接着化成了一滩绿色难闻的液体,这液体的腐蚀性极强,顷刻之间那铁索居然被划开了,铁链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刚刚两个守卫的惊呼早已经惊动了其他人,薛让听到声音的方向立时感觉不妙,那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公输家族的机密所在——机要库。这机要库是依山而建,在山中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密室,密室里面都是各种鲁班家族创造出来的机要机关,最最关键的是所有的机关傀儡都储存在此。倘若机要库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他甚至没来得及船上衣服便拿着武器奔了出来。
三个异族人进入机要库,顿时被里面的一切惊住了,这机要库着实不是一般的大,上下有数丈高,数十丈深,里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要机关。可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三个人疾步向前走,此时他们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时间不多,他们必须要在对方赶来之前完成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