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长安迷城
闫志洋2022-06-20 16:0810,175

  龙浔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抬起头偷瞥了一眼白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龙浔这个细微的举动哪能逃过柴荣的眼睛,只见柴荣又是一笑:“如意说多年之前圣人带着金涛兄和如意前往庙观,当时圣人,金涛兄和你的师尊必定有过一番十分机密的对话,不管当时你在不在,但是老柴我以为既然你师尊让你继承墨家巨子之位,必定将这番对话之中的重要信息转达给你了。”

  龙浔抬起头轻轻的看了一眼柴荣,他一直觉得柴荣是一个极其憨厚的老者,却没想到那双看似憨厚无比的双眼居然也有看破人心思的能力。其实他忘记了柴荣的另一重身份,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憨厚老者,但是实际上也是一个宦海沉浮数十年的朝廷大员,他的沉稳老练正说明他极深的城府,也正好符合了官员们一贯秉承的原则,那就是看破不说破,不过眼前便是京城长安,一旦到了长安,柴荣便立即会将两个人送到大明宫圣人面前,后面圣人极有可能委派他人协助龙浔完成后面的任务,再相见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柴荣才决定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将一直挂记在心中的疑窦捅破。

  “我想这些信息中应该包含了你和如意之间的关系!”柴荣不失时机切中要害的言语让龙浔的身体猛然一颤,他微微低下头。

  白如意一脸诧异地望着柴荣又扭过头看了看龙浔,只见龙浔始终紧锁眉头,那举止神态像是承认了柴荣说的话。其实白如意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和龙浔之间的关联,但是毕竟自己是一个女儿身,而且龙浔在看到两个手镯的时候也未曾提到过什么,自己也不便开口。

  “真的是这样吗?”白如意开口问道。

  龙浔抬起头望着白如意,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其实他始终不明白师尊当时为何要给自己订这样一个婚约,而且他从进入庙观之后便再也没有和女孩接触过,所以他一开始就对婚约极为抵触,也正是因为这种抵触才让他见到白如意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虽然后面经历了若干的事情,尤其是囚牛事件之后,两个人暗生情愫,但是此时再开口却又难以开口,原本想着这件事便顺其自然,没想到今日被柴荣一语点破。

  柴荣再次从龙浔的神情中察觉出了他的心思,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龙浔,古人云,相时而动,择机而行,每个人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有可能因为时机,实事而有所隐瞒,这也是再所难免!”

  柴荣的这番话显然已经将话挑明,龙浔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白如意说道:“如意,对不起,其实……”

  龙浔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众人抬起头,霎时间天地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浓重的乌云就像是从天边钻出来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滚着笼罩了过来,阴云密布之间能看见无数条血红色的闪电,与此同时阴风乍起,黄沙漫天,旌旗在狂风中烈烈飞舞。

  “怎么回事?”柴荣眉头紧锁,这瞬间天气的变化简直太过诡异了。

  不明就里的卢琦丢下手中的水壶一纵身跃到高出,此时遮天蔽日的黄沙已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了。他急忙转身回禀道:“大人,起风了,看来是要下暴雨了,咱们赶紧上车吧!”

  卢琦说完从高处跳下来搀扶着柴荣快步向行辕的方向走去,龙浔望着这漫天的黄沙不禁眉头微锁,这黑云狂风来得实在是太过蹊跷。

  此时柴荣见仍然坐在原地的龙浔和白如意不禁对卢琦喊道:“赶紧将他们护送进行辕!”

  卢琦点了点头,指挥士兵去请白如意和龙浔。

  而此时龙浔刚要起身,却被白如意一把拉住,龙浔和白如意四目相对,只见白如意面沉似水地说道:“把话说完!”

  龙浔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可始终没有说什么。

  “这天气实在是太邪门了,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乌云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卢琦一面扶着柴荣向行辕的方向走,一面抱怨道。

  柴荣皱着眉,他自从十八岁进京之后便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这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天气,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抬起头看着马车前面摇曳的旌旗,一种不详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他忽然紧紧握住卢琦的手说道:“卢将军,小心防范,可能有变!”

  卢琦闻言脸色骤变,他急忙扭过头向身后望去,不过此时黄沙越来越大,能见度极低,只能隐约看到亭子中的几个身影。柴荣轻轻拨开卢琦的手说道:“你亲自去把如意和龙浔带过来。”

  卢琦知道那两个人干系重大,于是向柴荣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后狂奔而去。而就在他转过头的瞬间,忽然这黄沙中杀声震天,擂鼓齐鸣,这声音响彻云霄,身为军人他对这战场上的擂鼓声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进攻的号角,他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唐刀上,扭过头向擂鼓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禁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那擂鼓的声音居然是从半空中传来的,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是数百个悬浮在空中的天兵天将,这些人长得高大威猛,面向凶悍,在黑色的乌云之中时隐时现,那震天的杀声和擂鼓声便是从那群人中传来的。他顿时愣在原地,冷汗瞬间从脊背爆出。而此时其他的卫兵早已经被眼前这惊人的一幕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卸甲,纷纷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祷告。

  “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卢琦惊惧地望着同样一脸惊恐的柴荣。

  柴荣年过半百,见证了帝国的飘摇,看尽了世间百态,虽然也听过荒野奇闻,但是却从未真的见过,此时也正在错愕之中,直到听到卢琦的呼喊,柴荣这才缓过神来,他灵机一动,紧握双拳对卢琦说道:“此乃邪神作祟,勿要分心,保护好龙浔如意。”

  柴荣毕竟是当朝老臣,面对眼前的惊变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分析能力,这突如其来的怪云妖风极有可能与身后那位墨家巨子有关。

  卢琦听到柴荣的话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凛然对身边已经吓坏的士兵道:“此乃邪神,众人不必惊慌!”

  可是他就连自己说的也有些地区不足,那些士兵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言语。卢琦无奈,只能先行转身向凉亭中狂奔而去。

  “那是什么?”白如意望着眼前悬在半天的天兵天将惊呼道。

  龙浔摇了摇头,眼前凭空出现的这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一时之间他也不好判断究竟是什么东西。眼前的黄沙越来越厚重,他们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白如意下意识地伸手牢牢的抓住龙浔的衣角,似乎是怕龙浔丢了,或者是自己和龙浔分开。

  好在现在身边还有两个神情紧张的侍卫抽出唐刀护在二人左右,这两人是卢琦带出来的三十个禁卫军中仅剩的两人,他们此前都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面对眼前的景象虽然不至于向其他士兵一样被吓得浑身抖得像筛糠跪地求饶,但是却也脸色煞白。面对敌人,他们毫无惧色,可是眼前这一切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放心,两位,不管遇见什么情况,就算是拼死我们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其中一个侍卫双眼死死地盯着空中的天兵天将压低了声音说道。

  龙浔和白如意听到此言心中一暖。

  可是下一秒忽然一个黑影从黄沙中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那个侍卫近前,那侍卫刚反应过来,那黑影便立刻再次消失在了黄沙之中,紧接着侍卫忽然一手拿着刀一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无力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轰然倒地,鲜血顺着脖子流淌了出来。

  三个人见此情形都是一惊,那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们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用的又是什么武器,这侍卫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他的手中。剩下的侍卫脸上毫无惧色,他挡在龙浔和白如意面前,双手展开,最大范围的保护着二人。而此时白如意也小心翼翼地抽出匕首,准备随时反击。

  正在这时候眼前的侍卫忽然“啊”的惊呼了一声,颓然倒地,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看到那个黑影,而受伤的部位依旧是脖子。龙浔和白如意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对方的身手极好,下手极快,而且隐藏在这黄沙之中,使用着一种罕见的武器,这武器锋利异常,世所罕见。

  “龙浔,如意?”卢琦迎着风沙一面向凉亭的方向艰难前行一面呼喊着二人的名字,他明明记得自己距离凉亭不过数十步而已,但是现在自己足足走了半刻有余,却觉得依旧距离凉亭还有数十步之遥,恍然之间他想起多年前在胡地作战的时候曾听当地人说在胡地有一种妖术,这种妖术能够画地成寸,明明敌人便在眼前,可是即便你跑断腿也追不上敌人。当时那个当地的老者曾说过破解这妖术之法,说来这法门倒也简单,只需咬破中指,在空中画圈,口中默念佛号便可解除。

  虽然当初卢琦并不相信这蛊惑人心的妖术之说,不过此时眼前情形与当地胡人所说的妖术简直一般无二,不由得他不信。他遂停下脚步,咬破中指,立时一滴饱满的鲜血从指肚冒了出来,他将染着鲜血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口中念念有词,可是良久之后眼前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不禁心中暗骂那老者之言实在是不可信。于是抽出唐刀再次向前狂奔,一面奔跑,一面继续喊着二人的名字。

  龙浔和白如意虽然能隐约听到卢琦的名字,但从声音判断卢琦似乎距离自己很远,而且这呼喊声越来越远,显然卢琦正向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狂奔。

  龙浔正想呼喊卢琦,可正在这时候刚刚的那个黑影再次从黄沙之中现身,只见此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身材窈窕,像是个女人,黑色的纱巾蒙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黢黑的眼睛。白如意手疾眼快,握着手中短剑率先出击,可是对方反应更快,轻轻一躲便躲开了白如意致命一击,紧接着那人抬起右手,手心中凭空出现一柄短刀,身形微变,倏忽之间已经转到白如意的身后,她将短刀抵在白如意的脖子上,眼神如炬地盯着龙浔,低声警告道:“别动!”

  “你是什么人?”龙浔见白如意被挟持紧张地问道。

  “如果你不想让眼前这小妞受伤的话,就全听我的!”黑衣刺客言语冰冷地说道。

  龙浔紧紧地握着拳头,心念微动,忽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和几日前在神匠街祖师大会的比武场上的感觉一样,他很清楚是自己身上那半颗莽苍的龙心在作祟。一旦自己遇见危机,强烈的求生欲就让自己那半部分机械躯体有些不受控制,上一次他已经见识了自己那部分身体惊人的破坏力,但是相应的他也明显的感觉到蛮苍的龙心实际上一直在蛰伏,等待着接管自己身体的机会。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将蛮苍龙心的冲动压制住。

  “不要!”白如意见龙浔紧紧地握着拳头,唯恐他再次使用蛮苍龙心的力量,龙浔说过他使用蛮苍龙心力量的次数越多,越容易被满仓控制,倘若真的到那个时候自己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扭过头对刺客说道:“你想要什么?”

  “要你们两个!”黑衣刺客刚刚说完忽然另一个黑衣刺客忽然从狂沙中闪出,伸手用力砸在了龙浔的脖颈上,龙浔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眼前一黑颓然向后倒去,黑衣刺客手疾眼快双手扶住昏厥的龙浔。

  白如意惊慌失措地望着昏厥的龙浔,紧接着身后的刺客也给了白如意一击,白如意也悄然倒下。两个刺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口中,轻轻一吹,很快耳边传来了一阵轮轴转动的声音,片刻之后几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人从一台蒙着黄皮的马车上下来,将白如意和龙浔两个人抬上马车,正要离开只听身后传来“哞”的一声响。

  两个刺客惊慌失措地扭过头,只见此时商无痕正骑着太上囚牛赶到。原本他遵从龙浔的命令一直看守着囚牛,他是个耿直的汉子,接到龙浔的命令之后便片刻不离地一直守着囚牛。哪怕刚刚那阵阴风乍起,天地变色,所有侍卫都仓皇逃命,但是商无痕依旧靠在囚牛身上纹丝未动,圆瞪着双眼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变化,直到刚刚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囚牛猛然睁开双眼,身体左右晃了晃,那巨大的力道立刻绷断了捆绑囚牛的绳索,商无痕心知不妙一纵身翻身爬上了囚牛的背,还未等他坐稳囚牛便纵蹄狂奔,迎着风沙向凉亭的方向奔来。

  说来也怪,虽然所有人在这阵妖风中都无法分辨方向,然而这却丝毫阻碍不了囚牛,两个此刻见到眼前的囚牛和商无痕脸色微变,两个人拿着武器挡在前面。商无痕见巨子被劫,也紧紧握着腰间的唐刀,而且有胯下的囚牛助阵他心中自然多了几分底气。正当商无痕准备与对方酣战一场的时候,忽然囚牛停下了脚步,接着便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商无痕望着眼前的囚牛略显惊慌,可即便没有囚牛哪有怎样,他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要救出自家巨子。

  商无痕深吸了一口气,抽出唐刀说道:“来者何人?竟然敢劫持我家巨子?”

  两个刺客对视一眼,忽然纵身一跃而起,疏忽之间便消失在了眼前的狂沙之中。商无痕知道其中有诈,手中紧紧握着唐刀,警惕地听着周遭的动静。这时候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商无痕的身后,商无痕想也不想转身便向那黑影迎面砍去。

  一般人在进攻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防守,在保证自己不露破绽的前提下再求能够制服对方,而商无痕却不一样,他的每一次进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求的便是舍生取义,玉石俱焚,这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但是此时这出其不意,不要命的战术却堪堪得手,那刺客本来想从后面偷袭商无痕,即便没有成功也能扰乱商无痕的注意力,然后再找机会遁走,寻机制敌。可是没想到眼前这家伙是个难缠的主,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你死我活,自己想要抽身却已经为时过晚,商无痕这一招是根本没有给对手留撤退的余地,当然也没有给自己留求生的希望。刺客见被商无痕发现,急忙躲闪,可是商无痕这一刀却拼尽全力,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准确度极高,饶是对方轻功了得,却也被商无痕的刀划破了小腿,对方的速度骤降。

  如果商无痕此时乘胜追击取对方性命也不在话下,怎奈这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他急忙扭过头只见两一个黑衣刺客已经跃上了那辆黄色的马车正要离去,商无痕心系龙浔安危,哪里还管被自己刺伤的刺客,转身狂奔而去,然后一纵身高高跃起跳到马车上,挥起唐刀便向驱车的刺客砍去,这刺客刚刚已经见识过商无痕这套不要命的打法,早有准备,就在商无痕的刀即将碰到那个刺客的一瞬间,忽然那刺客居然凭空从眼前消失了。

  商无痕猛然一惊,心知有诈,正要转身,忽然他觉得脖子一针刺痛,他用手摸了摸脖子,居然从脖子上拔出一根银针,紧接着两个刺客出现在了商无痕的面前,商无痕想要挥刀进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力量顿时,整个人就像是喝多了一样,在车厢上晃了两晃然后重重地从车厢上滚落了下去。

  两个刺客站在车厢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商无痕,其中一个刺客问道:“他怎么办?”

  “既然他自称是墨家的人那就带上他!”另一个刺客说完一纵身从车厢上跳下来,然后拖起商无痕将其也放进了车厢里……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这漫天的黄沙忽然戛然而止,浓重的黑云也登时消失,眼前再次变成了晴空万里。而此时这护卫的队伍已经七零八落,侍卫们或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或是四处奔命,现在已经跑出数里。而柴荣双手始终死死地抓住行辕,当一切散去之后他看着周遭的人,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正当他准备折返回凉亭一探究竟的时候,只见此时卢琦正从远处狂奔而来。原来在片刻之前一切忽然归于平静,卢琦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跑出了数里之远。柴荣见卢琦从自己身后本来,脸色登时大变,他来不及等待卢琦,迫不及待地向凉亭的方向狂奔,当他来到凉亭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和那只囚牛的时候脸上骤然失色。

  “大人,这是……”卢琦惊讶都看着空荡荡的凉亭内只有两具属下的尸体,还有那头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的囚牛,而龙浔和白如意早已经了无踪迹。

  柴荣一脸丧气地叹了口气,忽然他瞥见了凉亭一旁的一串车辙印和马蹄印,他皱着眉走上前去,卢琦也紧随其后,他望着眼前眼前的车辙印说道:“难不成他们两个人被什么人劫持了?”

  柴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距离长安城这么近的地方被人劫持,而且是在皇家卫队的守护之下,而最为荒谬的是在被劫持的时候居然出现了那离奇的一幕,相信这一幕倘若他要是如实回禀圣人必定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正在这时候卢琦的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他低下头缓缓向眼前的车辙印走了过去,然后躬下身伸手从沙土中捡起了一件物事。

  “大人,您看……”卢琦将那物事拿在手中递给柴荣。

  柴荣看着卢琦掌中之物,眉头皱得更紧,卢琦手中之物是一枚红宝石耳坠,这耳坠镶嵌在黄金之中,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难不成劫走他们的是个女人?”柴荣猜测道,随即他抬起头对卢琦说道,“卢将军,此时干系重大,现在龙浔和如意被人劫持,我们现在返京的话说必遭圣人斥责,说不定都有性命之虞,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两个人,然后再回去向圣人复命!”

  卢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全听大人吩咐!”

  柴荣看着头顶晴空万里的天空和卢琦手中的那枚红宝石耳坠踌躇了一会儿说道:“这晴空万里忽然妖风四起,我想其后必定有人作祟,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我带人查访奇人异士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刚刚我们所见的奇观,你带人潜入城中调查这吊坠的来历!”

  卢琦闻言微微皱眉说道:“大人,难道你怀疑劫持白如意和龙浔的人是来自长安城的?”

  柴荣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的猜测,基于朝廷中的流言的猜测,传言朝廷内早有人对圣人不满,他们一直在网络天下的奇人异士想要改朝换代。当时在神匠街他就隐隐感觉神匠街动荡的背后有某些朝廷中人的影子,而如果那些人知道昆仑冢的秘密,那么劫持龙浔可要比暗中操纵神匠街来的更加直接也更加致命,所以他怀疑一定是京城中,更确切的说是朝廷中的某些人在暗中搞鬼,不然什么人能够知道他们的行程,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长安城外劫持钦差?

  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柴荣的猜测,他不希望这种猜测会成真,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去吧!”柴荣叹了口气,他觉得眼前最棘手的事情是该如何拖延时日,毕竟自己已经将大致行程上表密奏给了圣人,按照路程来说他们最迟明天晚上也要到长安城了。可是这件事一处势必会影响行程啊,该怎么想圣人解释,或者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拖延几日呢?

  现在摆在柴荣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龙浔找出来。他回到行辕上,在桌案上摆好纸笔准备给圣人写一封奏折,可是思来想去却久久不能下笔,第一他不敢欺瞒圣人,第二他又不敢实言相告,一时之间真的是进退维谷。这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轻轻地撩开车帘,只见此时卢琦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骑着骏马急匆匆奔着长安城狂奔而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卢琦能够带回来一些好消息吧。

  片刻之后柴荣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笔,沾了沾墨,然后笔走游龙地在纸上写了起来,权衡左右,他还是决定将这里发生的实情一五一十地禀报圣人,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毕竟这件事关乎重大,一旦龙浔真的发生不测,那么圣人必须要提前知道,准备预案,否则一场生灵涂炭在所难免,和全天下相比,他柴荣甚至整个柴家人的性命简直微如蝼蚁,不值一提。

  拿定主意之后柴荣很快便将密奏写完,仔细看了几遍之后他将奏折用蜡封好,然后轻轻敲了敲车窗,很快一个侍卫骑着高头骏马赶了过来。柴荣将那份密奏递给侍卫,又拿出自己的文牒叮嘱道:“亲手交给圣人,不可怠慢!”

  侍卫神色凛然地领命,将密奏揣在怀里一路狂奔,绝尘而去。

  望着侍卫离开的背影柴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再过几个时辰圣人应该就能看到自己的奏报,到时候自己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几个时辰,虽然他愿意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承担,但是谁也不愿意就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尤其是还要牵扯到柴家一家老小,他要去见一个人。

  当身边的异象出现的时候,柴荣就想起了这个人,如果这世上有人能知道这异象之后的秘密的话,说不定就只有他了。

  柴荣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下行辕,吩咐侍卫原地扎营,自己则骑上一匹快马带着三个侍卫离开了。他要去一个地方,如果足够快的话,可能当圣人责问自己的时候,至少自己还能回的上话,那样说不定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片刻之后柴荣带着三个侍卫骑着快马向长安城外以东十五里的一处荒村狂奔而去。

  “嗖”一枚拇指大小,做工十分精巧的箭矢从密林深处射出直奔下面骑着马的侍卫而去,等那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羽箭已经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的脖颈,侍卫的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后轰然从马上落了下来。

  此时树林中“飞出”两个穿着一袭黑衣的女子,女子扎着簪子,手中握着极短的短刀,那短刀十分锋利,刀刃上淬着毒,阳光之下反射着幽幽的淡蓝色的光。两个女子警惕地来到侍卫近前,见侍卫已经倒毙,其中一个女子这才躬身将手伸进侍卫的怀里,很快便从里面掏出一封密折。另一个女子见到那封密折调皮一笑说道:“主公真的是料事如神,知道柴荣一定会将此事奏报给皇帝的!”

  先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赶紧向主公回禀吧!”

  言罢,二人将侍卫的尸体拖到密林深处事先挖好的坑洞中掩埋,然后脱下外面的黑色夜行衣换上便装,片刻儿功夫两个打扮得精致利落的女子骑乘着两匹快马穿过树林,向长安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当他们来到长安城城门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刚刚入城,她们认识这三个人,为首的那人便是柴荣的侍卫长——卢琦。

  而此时卢琦隐隐觉得似乎有人在窥伺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只见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于是骑着马径直向前走,他这一路上都在思忖着那枚耳坠。

  大唐开国以来便以兼容并包著称,各国各地的人汇聚长安城,而其中就不乏刺客。刺客在唐朝,尤其是在唐朝的都城长安早已经见惯不怪了,而且各种刺客组织也屡见不鲜,而女刺客却极为罕见,以女性为主的刺客组织则更是凤毛菱角,一来女性本身的力量相较男人要差很多,二来从性情上来看,女性更容易被感情左右,很难做到男性的杀伐果断。不过这些既是女性刺客的劣势,同时也是她们的优势,正是因为女子本弱,所以才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出其不意,一击致命。而古人早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倘若再以美色诱之,那简直是必杀之技。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不过刺客因为本身职业的缘故,所以一般居无定所,而且行动隐蔽,想要找到这样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普通人极难做到,但是这倒是难不倒卢琦。身为禁卫军的首领,卢琦的权利极大,而且人脉非常广,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之徒,基本上都会给卢琦三分薄面。他知道即便那些刺客藏得再深,也肯定逃不出一个人的眼睛,那边是京城不良帅——韩东升。

  不良人在京城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们大多都是市井之徒,生活在长安城的最底层,什么犄角旮旯的信息,只要你想知道,只要你付得起钱,他们都能给你挖出来。韩东升是新一任的不良帅,数年前韩东升和卢琦还差点因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这事情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是因为一个女奴。

  数年前的某日卢琦逛东市之时恰好碰到一个栗特女奴,这女奴长精致的面容,古铜色的皮肤和天蓝色的眼睛,那眼睛宛若是会说话一样。从来对女人不动心的卢琦看到这女子立刻凡心微动,他向奴隶主询问价钱,一问之下不禁一阵心惊,这栗特女子居然要卖到十一金,虽然身为禁卫军统领,但是这十一金也足足是卢琦一年的俸禄。正在他犹豫之时,忽然一个蓬头垢面,布衣打扮的人出现在奴隶主面前,他长着圆圆的大脑袋,眼睛很大,眼睛下面有一圈黑色的眼袋,看上去就像是没睡醒一样,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指着那个栗特女主询问价格。那奴隶主显然是认识眼前的人,显得毕恭毕敬,他告诉来人这个栗特女奴已经有人看上。

  韩东升眼皮一挑瞥了一眼卢琦,冷声声地说:“你看上了?”

  这男人是一种极为奇怪的动物,倘若一件东西无人争抢可能还需要考虑考虑,但是一旦有人要从自己口中夺食,那立刻就变得简单了,连考虑也不需要了,尤其是对权利和女人。卢琦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要了,十一金是吗?”

  卢琦说着便要掏钱,谁知韩东升一把将卢琦手中的钱打落在地,看也没看韩东升一眼,凑近那栗特女奴,瞪着奴隶主说道:“我兄弟也看上这姑娘了,五金,卖不卖?”

  那刻韩东升和奴隶主的鼻子几乎贴在一起,奴隶主立刻冷汗横流,他咽了咽口水,满怀歉意地瞥了一眼卢琦,又看着韩东升嗫嚅道:“卖,卖!”

  韩东升立刻转怒为喜,将手伸向身后,随从立刻递上五金,韩东升掂量着手中的钱,然后丢在了地上,转身正要去拉那女奴,谁知卢琦却忽然伸手死死掐住了韩东升的手。卢琦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且始终是圣人近卫,常年训练从未间断,而韩东升虽然身为不良帅,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般的盗贼还算是勉强,但是面对真正的行家立刻就原形毕露。

  卢琦只用了三分劲道便将韩东升掐的太阳穴青筋暴出,却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卢琦原本没想对韩东升如何,只想给对方一点教训,见对方始终忍着疼痛脸上毫无惧色,便觉得对方也算是一条汉子,随即放开了手。

  韩东升强忍着疼痛瞥了一眼被卢琦抓得发紫的手臂,横眉立目等着卢琦,此刻身后的后下见不良帅吃亏已经纷纷聚拢了过来,片刻功夫儿便已经聚集了上百人。这场面即便是卢琦这样见过大阵势的人也极为诧异,他们反应速度之快就连一直严格训练的禁军恐怕也难以做到。

  一百多人围着一个人,周围又为了许多看客,被围在垓心的卢琦倒是一点也没有惧意,而那奴隶主早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横流,他一直双手抱拳希望两方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看似势单力孤的汉子是何等身份,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以一敌百,但是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制服几人,然后再脱身也是不在话下的。而且卢琦根本就不想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招数,他只需要用一招便可以制敌,那便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眼前这个圆脑袋的家伙,后面不管多少人都不敢近前。

  正当两方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忽然一个随从跑到韩东升身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韩东升的脸色微变,他愣了片刻,双手合十说道:“兄台,可否赏光去楼上喝个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让卢琦一愣,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也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卢琦原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既然对方给自己台阶下,那边往下走,他想看看对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随后一百多随从将人群驱散,卢琦陪着韩东升径直来到身后的酒馆。进入酒馆的包房,韩东升见四下无人,急忙拱手道:“小人韩东升,刚刚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卢将军见谅!”

  卢琦当下更是一愣,他疑惑地望着韩东升,又看了看自己的这身便服说道:“你认识我?”

  韩东升诡秘一笑,拿起酒壶一面给卢琦倒酒一面说道:“卢大人是禁军首领,我这不入流的小官当然没有机会见到您,而且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您是卢将军小人也不敢冒险啊!”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墨城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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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机关术之昆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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