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引着圣人的轿子穿过长廊,一直来到二进院落的门口,这时候圣人忽然说道:“落轿!”
两个轿夫急忙缓缓放下轿子,姬子正欲上前去掀开轿帘,谁料圣人却抢先一步将轿帘拉开,然后自顾自地走了出来。他站在二进院落前面,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院子四面高强林立,高强的角落和房顶到处都是暗哨,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圣人,墨家巨子就在院中,我现在便进去请他出来!”姬子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圣人拦住,圣人看似今天的兴致极高,他摆了摆手说道:“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我去见他吧!”
姬子闻言不禁心头微微一惊,要知道皇帝可是从来不求人的,这番话能从圣人的口中说出,可见事情非同小可。圣人并没有在意姬子神情的变化,他背着手自顾自地推开门,向二进院落走去,刚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海棠花香,香味萦绕之下显得整个小院更加的别具一格,让人感觉然如是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姬子一直在前面小心地引领着,穿过前面的假山和长廊,远远的圣人便看见此时一个少年正坐在湖心的亭子中端详着什么。他伸手拦住姬子,对一脸诧异的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自己迈步向湖心亭走去。
圣人的步伐很轻,他想看看这个一日之内便破了墨城,又为了红颜知己不惜交出墨家至宝醒魂珠的墨家新一代巨子究竟是什么人。随着他慢慢接近,他发现眼前的墨家巨子从背影来看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道士打扮,头上扎着一个发髻,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甚至圣人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圣人坐在龙浔一侧暗暗观察着眼前的少年,这少年虽然始终没有紧锁,但是眉宇间依旧透着一丝丝的稚气,他双眼干净如泉,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在阳光之下泛着微光的湖面。圣人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许久,却不知少年究竟在看什么居然能够如此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圣人终究是有些安耐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少年瞥了一眼圣人,好似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的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微微一笑说道:“看风!”
“风?”圣人诧异地问道,“风看不见摸不着,你如何能看到风啊?”
少年淡淡地说道:“虽然我看不到风,但是我却能看到风吹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能看见风吹过树木晃动的树叶,我师尊说过当年看不见事情的原貌的时候就可以看看因为这件事所产生的那些涟漪,通过那些涟漪你就可以看见事情本来的样子了!”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圣人这句话实际上是一语双关,他看似是在问龙浔关于风的事情,实则是试探龙浔是否看清楚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龙浔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又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一点,但距离看到全貌还差得远!”
“你看到了哪一点?”圣人意犹未尽地说道,此刻他愈发感觉眼前这少年实在是有意思,对他越来越感兴趣。
“从我们进入三十里长亭开始,包括被劫持,墨城遇险,李仙儿夺走我们的手镯以及以及现在你坐在我面前,这一切全部都是这件事的涟漪!”龙浔幽幽地说着转头盯着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圣人,这一老一少,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是曾经的显学墨家学派的巨子,就这样对视着,似乎都希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可一个是城府极深,一个是心清如水,这两个人一时之间实在是难分高下。
“那这件事原来的样子呢?”圣人最后还是率先开口问道。
龙浔长吁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原来的样子不过是你想要考验一下我的能力,试探一下我的忠诚度!”
圣人闻言猛然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经被龙浔看透,他尬然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两串醒魂珠放在眼前的桌案上,笑着说道:“可是结果是你能力有余,可是忠诚度却泛善可陈啊!”
“可你还是来了!”龙浔瞥了一眼旁边的醒魂珠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圣人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当然!”龙浔笑着望着眼前的湖面说道。
圣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忖度了片刻然后幽幽地开口说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猜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是仙儿的身份让你怀疑到我的吗?”
龙浔摇了摇头说道:“比那要早,在墨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圣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冷冷地盯着龙浔说道:“既然你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是这幕后之人,为何还要和仙儿说那番话?你难道不怕我盛怒之下将你杀死吗?”
龙浔闻言坦然一笑说道:“你不会!”
“你就那么确定吗?”圣人眼神愈发变得冰冷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现在却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的少年玩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感觉很差,不,是非常不好,帝王心术怎么能够被一个少年看穿?他轻轻地握着拳头,倘若是在平时他早已经动了杀心,但是他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现在很清楚,现在不能对他动手,即便是动手也要等事情平息之后。
“确定!”龙浔说着瞥了一眼圣人握紧的拳头。
“理由呢?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圣人语气阴冷地说道。
“你至少有两个理由不会杀我!”龙浔神态自若地说道,“第一现在伶人冢出现了纰漏,我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昆仑机平息这场风波的人,除了我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办到!”
圣人冷哼了一声,虽然心中不服气,但的确如此。他愤愤然道:“你觉得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找到昆仑机的人吗?即便找不到昆仑机,凭着我大唐百万将士浴血沙场我不相信斗不过那三千伶人。”
“卫西军一万精锐部队在一夜之间便被伶人屠戮殆尽!”龙浔悲悯地说道,“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只是区区几个机关伶人,即便大唐有百万将士肯以死报国,可是真的对付的了那三千伶人吗?”
这句话将圣人怼的哑口无言,圣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想了想说道:“好,即便这是一个理由,那你说的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这一次龙浔收回了目光,盯着眼前被自己激怒的圣人说道:“如果身为大唐的皇帝连一两句诤言都听不进去,那我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的天下,为他的江山去寻昆仑机呢?”
“所以……”圣人的眉头微微松弛了一些,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也在考验我?”
龙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知道我冒死去做一件事究竟值不值!”
“那你得到的结果呢?”圣人问道。
龙浔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两串醒魂珠说道:“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龙浔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龙浔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而圣人依旧没有对龙浔动手,正说明圣人胸怀宽广,这不算是恭维的恭维让圣人心中很是惬意,他立刻转怒为喜,笑着说道:“看来你师尊将巨子之位传给你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
龙浔这时才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说道:“草民龙浔叩见圣人!”
圣人欣赏地双手扶起龙浔,说道:“龙浔,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敢考验朕的人!”
龙浔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说道:“龙浔有冒犯圣人的地方请圣人责罚!”
圣人摆了摆手,示意龙浔坐下,说道:“现在卫西军全军覆没,伶人冢出现纰漏,朕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求你帮天下黎民平息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龙浔急忙站起身说道:“圣人放心,为了大唐,为了天下苍生,我龙浔定当全力以赴!”
圣人感激地拍了拍龙浔的肩膀,说道:“你师尊可曾将寻找昆仑机的方法传授给你?”
龙浔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手上的醒魂珠又抬起头看了看圣人说道:“师尊说过这昆仑机的秘密就藏在醒魂珠中,只是……”
圣人立刻明白了龙浔的意思,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然后轻轻放在龙浔的面前说道:“这是朕手中的醒魂珠,在加上如意和你手中的醒魂珠应该能够破解出昆仑机的所在吧?”
龙浔看着眼前那个黑色盒子双眼放光,他伸出手拿起这一尺见方的盒子,幽幽地说道:“这就是师尊说的乾坤箱吧?”
圣人点了点头说道:“对,自从墨子将伶人冢的事情告诉了历代皇族之后,这乾坤箱便一直在各个皇族之间流转,虽然历经了千年,朝代更迭,但是每一代的皇家都将这乾坤箱视为至宝甚至在皇家内部它的分量要超过传国玉玺,没有传国玉玺最多不过是一个白版皇帝,而没有乾坤箱那就是屁股底下的江山不稳啊!”
“皇家的那颗醒魂珠就藏在里面吗?”龙浔疑惑地问道。
圣人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乾坤箱,然后在乾坤箱的四壁轻轻叩击了几下,随着一声“吱吱”声,乾坤箱缓缓打开,一颗黑色硕大的醒魂珠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龙浔看着眼前的醒魂珠和黑色的乾坤箱不禁暗暗心惊。
“现在这些醒魂珠都已经凑齐,只是该如何用他们来寻找昆仑机呢?”圣人满腹狐疑地望着龙浔说道,“是否与这些醒魂珠上面雕刻的符号有关?”
龙浔笑了笑说道:“您先将里面的醒魂珠取出来!”
圣人闻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内中的醒魂珠取出来捧在手心里,而龙浔的目光则始终盯着眼前那个其貌不扬的黑色盒子,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警惕地捧起乾坤箱说道:“咱们进屋说吧!”
圣人点了点头,跟着龙浔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房间,而此时白如意早已经在房间内等候多时,当她看见圣人的时候急忙躬身行礼,圣人看着多年未见的白如意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禁啧啧称赞,并且对其父白金涛的不幸罹难倍感惋惜。就在两个人相互寒暄之时,龙浔已经捧着乾坤箱来到了桌子前面,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黑色箱子,轻轻搓了搓手,似乎要大展身手。这举动立刻引起了圣人和白如意的注意,两个人不再说话,双双将目光转向了龙浔。
圣人绝顶聪明,似乎从龙浔这一番奇怪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走上前去满腹狐疑地说道:“难不成醒魂珠要和这乾坤箱配合使用才可以找到昆仑机的所在?”
龙浔笑着点了点头,他神秘兮兮地望着圣人和白如意说道:“这箱子之所以叫做乾坤箱便是因为内有乾坤!”
“内有乾坤?”白如意和圣人不约而同地问道,与此同时又将目光移向了桌子上的乾坤箱,他们两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小的乾坤箱本也只能装下一颗醒魂珠,又如何能够和其余这些醒魂珠配合使用呢?只见龙浔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双手,在乾坤箱上面抚摸着,忽然他的眼前一亮,紧接着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着他的手指轻轻在乾坤箱的一角轻轻按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旋即的上面居然冒出了数个黑色的凸起,他快速用手指在那些凸起上有规律的敲动着,凸起很快被按下,接着更多的凸起从盒子上面凸出来,龙浔再次将其全部按下,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龙浔的手指一直不停地在盒子上敲击着,白如意和圣人两个人看得是眼花缭乱,片刻之后当龙浔的手指停下的时候,白如意和圣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只见刚刚一尺见方的黑色盒子,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人多高的一个黑色圆盘,在这黑色圆盘上星星点点布满了数十个圆孔,这些圆孔中有四五个和圣人手中的醒魂珠大小一致,而其他的则与龙浔和白如意手腕上手镯的醒魂珠大小一致。
“这……还是刚刚的乾坤箱吗?”圣人将信将疑地走到眼前的黑色圆盘前面吃惊地说道,虽然他自从继位开始这乾坤箱就一直在自己手中,但是他只知道如何打开乾坤箱,却不知这乾坤箱居然有如此的变化。
“这圆盘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星象图!”白如意看着黑色圆盘和上面那些星星点点的圆孔说道。
“没错,这圆盘的名字就叫做北斗星盘!”龙浔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做?”圣人满腹狐疑地问道。
“只要将我们手中的醒魂珠放入正确的圆孔,就能找到昆仑机所处的位置!”龙浔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盯着眼前那巨大的北斗星盘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醒魂珠放进去吧!”圣人激动地催促道。
“啧!”龙浔望着眼前的北斗星盘面有难色地说道,“师尊在临终之前只将如何操纵乾坤箱的方式告诉了我,却并没有告诉我醒魂珠正确放置的位置!”
“啊?”圣人瞠目结舌地望着龙浔说道,“没有告诉你醒魂珠在星盘上的位置?”
龙浔点了点头。
这时白如意缓缓走上前去,盯着眼前的北斗星盘皱着眉说道:“那只能我们一点点的尝试了?”
龙浔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看这上面的空有上百个,醒魂珠有二十多颗,就算是我们日夜不停的尝试,想要试出来正确的方式少说也要上百年!”
“上百年?”圣人被龙浔的话惊到了,他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北斗星盘说道,“别说是上百年,就算是几个月咱们也等不起啊!”
龙浔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师尊说过这乾坤箱内中藏着机密的机关,一旦尝试失败就极有可能激活里面的机关,到时候恐怕不但找不出正确的位置,反而咱们也会深受其害!”
“这真是进退两难!”白如意愁肠百结地说道。
“是啊,因为昆仑机实在是干系太大,所以当年墨子他老人家为了保守住昆仑机的秘密也是煞费苦心才制造出这个乾坤箱!”龙浔叹了口气说道。
接下来三个人都沉默了,原本以为凑齐了所有的醒魂珠也就能够轻松确定昆仑机的所在,没想到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却出现了纰漏。
“你师尊在过世之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暗语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白如意思忖了片刻提醒着说道。
龙浔摇了摇头,他清楚的记得师尊过世时的每一个细节,那天早晨师兄龙衍忽然将自己从床上唤起,他告诉自己师尊快不行了正在床上等着自己。龙浔闻言跌跌撞撞地跑到师尊的窗前,那时的师尊已经快油尽灯枯了,龙浔进来的时候师尊正双眼微闭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龙浔轻轻唤醒师尊,师尊极为吃力地睁开双眼,随后将昆仑机和伶人冢的机密告诉了龙浔,最后又将北斗星图的打开方式也一并传授给了他,之后便咽气了。
“看来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啊!”圣人叹息着拍了拍龙浔的肩膀。
龙浔抬起头望着圣人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
圣人走后,龙浔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中,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二十四颗醒魂珠,而醒魂珠的对面则是那张藏着所有机密的北斗星图。他双眼微闭,拼命地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师尊过世前的细节,难道自己真的遗漏了什么吗?可是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他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转眼之间已然到了黄昏时分,龙浔身后的那扇门在一阵轻微的“吱吱”声之后被推开了,白如意端着饭菜走进来,放在龙浔面前的桌子上,龙浔瞥了一眼桌子上那丰盛的菜肴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想不出来就先吃点东西吧!”白如意望着龙浔柔声说道。
龙浔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自责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破解不了眼前的北斗星图就找不到昆仑机,现在那被伶人冢困了上千年的三千伶人随时都有可能破土而出,到那时候必将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我本来是墨家巨子,可是……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龙浔越说越激动,越来越急躁,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自责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师尊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破解的方法?还是他给了我提示我没有发现?”
白如意见状急忙伸手抓住龙浔的手说道:“别这样,龙浔,别这样!”
龙浔抬起头望着白如意,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过,他绞尽脑汁地回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而眼前白如意的笑容让他的心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白如意将一双筷子递到龙浔的手中,一面监督着龙浔吃饭,一面问道:“龙浔,你确定你师尊在临终之前一直没有说过关于如何破解北斗星图的办法吗?”
龙浔味同嚼蜡一般地机械的咀嚼着,他听到白如意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一句也没有!”
“我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白如意这一日也在不停地猜测着,“你师尊或许也根本就不知道破解北斗星图的办法?”
“什……什么?”龙浔停下手上的动作,吃惊地望着白如意,她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胆了,一时之间甚至让龙浔也有些难以接受。
白如意皱着眉思忖了片刻说道:“寻找昆仑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破解北斗星图,你师尊如果真的知道破解的方法的话,他怎么会遗漏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龙浔闻言下意识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皱着眉沉思着,隐隐觉得似乎白如意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很快一个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师尊身为墨家巨子应该不可能不知道破解北斗星图的方法啊!”
白如意皱着眉思量了片刻说道:“龙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龙浔追问道。
“人!”白如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龙浔不明就里地望着白如意说道,“什么人?”
白如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靠近龙浔低声说道:“我说的不是具体某一个人,而是所有的人,人是这世界上最难确定的因素,你说过墨子他老人家知道昆仑机干系重大,所以设置了重重的障碍将其隐藏起来,但是如果这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哪怕这个人是墨家的巨子,一旦这个墨家巨子变节,或者是被蛊惑,那他既有能力,也有线索找到昆仑机,可以说他就掌握着颠覆天下的能力,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几率,那也将是一场灾难,一场浩劫。”
“你的意思是说墨子他老人家当初设计北斗星图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虽然墨家后代的巨子掌握着能够开启机关的能力,也知道如何打开乾坤箱,但是却恰恰缺少破解北斗星图的办法,对吗?”龙浔顺着白如意的思路分析道。
白如意点了点头说道:“对,即便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都能想到这一点,我相信身为圣人的墨子不会想不到,他一定不会让这种能力完全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哪怕是后世的墨家巨子!”
龙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连墨家巨子都不知道破解北斗星图的方法,那墨子他老人家会将破解之法交给谁,或者是放在什么地方呢?”
白如意沉吟了片刻,站起身在一面在屋子中慢慢地踱着步子,一面思索着开口道:“虽然现在不知道墨子他老人家会将这个方法放在什么地方,但是有几个条件是必须要满足的,首先这个地方或者是这个人一定与墨家有关联,却并不紧密,当伶人冢发生危机的时候你们一定能够想得到。其次就是这个地方或者这个人一定要能一直将这个方法流传下去,第三就是这个人会对这个秘密或者是墨家足够的忠诚,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秘密,以此来保证这个方法不会泄露!”
白如意说完瞥了一眼龙浔,此时龙浔早已经放下筷子陷入了深思,白如意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要满足她说的那三个条件的人或者地方实在不多,难道是庙观?龙浔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在庙观里,首先庙观是后世墨家巨子修建的,既然墨家巨子不知道开启的方式是绝对不可能将它留在庙观的。难不成是武灵儿?龙浔想了想似乎也不可能,她和墨家巨子的关系实在是太近,虽然她对墨家极为忠诚,但是也难保会因为这种忠诚最后泄露出去。可是除此之外龙浔再也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虽然现在算是有了一些方向,但是想来想去两个人始终是一筹莫展。
在白如意的催促之下,龙浔勉强吃了口饭,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入夜了。白如意见龙浔一脸疲惫,有些心疼,强拉着他到院子走散步,想让他换换脑子,说不定灵感便会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出现了。可是龙浔却哪有这番心思,他和白如意一前一后地走在这偌大的二进院落中,白如意欣赏着月色下的美景,而龙浔却一直愁眉不展,脸色阴沉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白如意的身后。白如意发现虽然龙浔此时的兴致不高,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大差不差了,走起路来和常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白如意停下脚步,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龙浔径直撞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龙浔诧异的抬起头,当发现自己的头正对着白如意的胸的时候,脸顷刻之间便红了,他紧张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白如意也没想到龙浔会如此不偏不倚的撞在自己的胸口上,原本只是想逗逗他而已。接着两个人都尴尬的不再说话,好在龙浔已经在刚刚那一惊之下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半天龙浔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白如意脸微微发热,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说道:“龙浔,既然我们两个人有婚约,能不能多给我讲讲你!”
“我?”龙浔诧异地望着白如意说道,“我有什么好讲的?”
白如意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奇!”
“好奇什么?”龙浔随手从路边薅了一根草放在手中摆弄着。
“好奇你师尊为什么要带你去庙观,又为什么偏偏选你做墨家巨子!”白如意满腹狐疑地说道,“之前我和柴叔叔刚进天门山的时候和你的师兄龙衍有过一面之缘,我觉得不管是从城府还是从谋略上来说,如果让我选择继承人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你的师兄龙衍,可是你师尊偏偏选择了你,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你身上某些与众不同的点!”
“呵呵!”龙浔尬然一笑说道,“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六岁父母因为安史之乱死在了京城中,而我父亲之前曾经救过一些乡民,师尊觉得我父亲是一个侠义之人,于是便在我母亲过世之后将我带到了庙观。至于墨家传人这件事,其实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师兄龙衍不管是见识还是才智都要比我强得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尊一定要将墨家巨子的位子传给我,哎……”
“你难道没有问过你师尊吗?”白如意好奇地问道。
“问过,但是我师尊一直没有说明缘由!”龙浔和白如意说着已经来到了湖心亭中,龙浔坐在石凳上看着湖面上倒影的月亮说道,“这件事后来我也问过伶儿姐,当时伶儿姐告诉我可能是因为我身体里有半颗蛮苍的龙心的缘故!”
白如意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你想啊,如果只是因为你体内有半颗蛮苍的龙心,那之前的巨子们是怎么选择出来的啊?他们可没有遇见过蛮苍啊!还有我觉得只是因为你父亲之前行侠仗义的救下一些人,你师尊就要将你带到庙观这也不太合理,安史之乱发生的时候天下大乱,哀鸿遍野,像你这样的遗孤实在是太多了,可是你师尊却偏偏选择了你,我想着其中应该还有一些原由!”
龙浔皱了皱眉望着白如意,眼前这女孩心思缜密,而且她的怀疑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觉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过经由白如意这样一提点他的确觉得整件事都有点蹊跷,但是说来说去师尊总是不会害的,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他或许师尊自己也有苦衷吧!
“对了,你还记得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吗?”白如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龙浔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师尊说我父亲之前在长安城内开了一家酒肆,我也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父母一直在酒肆里迎来送往!”
白如意闻言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你父亲只是一个酒肆的老板的话,又怎么能够救下那一众村民呢?”
白如意将龙浔问得哑口无言。
“你还能记得其他的关于你父母的细节吗?”白如意接着追问道。
龙浔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记得那时候父亲经常出门,一出门可能就是十天半月,有时候甚至几个月都不会回来!”
“那你父亲每次出门去做什么?”白如意又问道。
龙浔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实在是太小,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了,在我印象里父亲在家的日子并不多,不过家里时常会来一些他的朋友,他的那些朋友经常会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来家里帮忙。”
白如意越听越觉得龙浔的父亲实在是有些神秘,她好奇地问道:“你还记得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龙浔想了想,忽然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激动地扭过头望着白如意说道:“公输羽……”
“公输……”白如意瞠目结舌地望着龙浔,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你是公输家的后人?”
龙浔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自从六岁父母双亡他被师傅带到天门山中的庙观之后几乎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俗家姓氏,今日想起不禁连自己都惊到了,他痴痴地抬起头望着白如意,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如果他父亲真的是公输家的后人的话,那么公输家和墨家时代为仇,师尊又怎么会让一个公输家的后人成为墨家的巨子呢?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如果你真的是公输家的后人的话,那么一切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白如意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道,“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三个条件,首先公输家和墨家世代为仇,就像是生死冤家一样,虽然紧密相连,但是却相生相克。其次公输家和墨家一样源远流长,后世弟子不断,绝对不会将这个方法遗失。第三,公输家虽然没有对墨家的忠诚,但是如果这个秘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然就不会有人觊觎。如果将北斗星图的破解之法藏在墨家死敌公输家中,任凭后人如何聪明,即便是想破脑袋估计也很难想到。”
白如意越说越激动,激动的脸已经微微泛红。
此时龙浔微微皱着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之前我在神匠街的时候公输月家族的密室中就发现他们的傀儡术虽然没有龙浔,但是都安装了一个盛放龙心的盒子,而且这些龙心盒子居然和我们墨家的龙心盒子如出一辙,如果照你这样推理的话,说不定这些盒子原本就是师承一门。”
白如意点了点头。
“但是我想不明白既然两者都是师出同门,为什么这一千年来一直在不停的争斗呢?”龙浔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或许这里面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白如意望着漫天的星斗地说道,“也许这一切原本就是墨子和鲁班两位大贤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故意散不出去的!”
白如意语出惊人,让龙浔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当年师尊知道自己是鲁班家后人的后代,然后在父亲过世之后将自己带到庙观,并且因为自己与鲁班家族的这重关系才将自己指定为墨家巨子,为的就是在危难之际能够想起鲁班家族,进而破解北斗星图。而当年墨子和鲁班为了保护北斗星图的破解之法,故意制造种种误会让两个家族前年来势成水火,这样即便是墨家拥有醒魂珠和北斗星图,也无法照到昆仑机的下落,必须要通过鲁班家族才可以做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简直太匪夷所思了,龙浔不禁在想鲁班和墨子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师尊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在他们需要尽快证明自己的猜测,证明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重返神匠街。
只是神匠街据此有数百里,当日他们从神匠街返回京师柴荣为了加快进度,一面暗中密令卢琦调来地方的府兵几乎清空了官道,另一方面则下令马车马不停蹄的一路前行。现在要折返回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