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群,又在马车辘轳上前时,纷纷向两侧移动,让出了一条直通安若素三人的道路。
马车没有因为周围跪倒的人停留,而是缓缓驶到安若素三人面前后,才停了下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安若素和白念宸对视一眼,没有出声,也没有注意到松开了白念宸衣领的安锦鸿,此刻那极度不耐烦的神色。
一片静谧之中,衍朝丞相白墨书挑开马车的帷幕,踩着车夫摆好的车凳走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安锦鸿揣着手,皱着眉头看着白墨书。
闻言,安若素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父亲,不知道他为何会是这个态度。
毕竟安锦鸿商贾出身,一向与人为善,今日怎么会对位高权重的丞相这般模样。
白墨书却没有理会安锦鸿的话,只是蹙眉望着白念宸,语气生冷地说:“回京不知道回府,在这儿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白念宸刚刚整理好被安锦鸿拽过的衣领,闻声长吁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微微弯腰,冲着白墨书行了一礼,“父亲。”
父亲两个字一出,本来一片沉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声惊呼。
“我的个老天爷!”
“这个俊小伙竟然是丞相之子?”
“那这岂不是首富之女和丞相之子私奔了?”
“这可是大消息啊!”
满街哗然中,安锦鸿左看看白念宸,右看看白墨书,满脸怔然。
“这是你儿子?”
好半晌,安锦鸿才指着白念宸这个诱骗了自己女儿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墨书问道。
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白墨书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有理会安锦鸿的质问,只是看着面前的三人,将丞相威势尽显,沉声道了一句:“简直不成体统!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说罢,他便带着三人上了马车,径自将人带回了丞相府。
直到回到了丞相府大堂,安锦鸿终于耐不住性子,望着白墨书,一手指着白念宸,问道:“他真是你儿子?”
“如假包换。”白墨书瞥了一眼白念宸,撩起衣袍坐在主位上,垂眸应了一声,继而又道,“十几年前你还见过他,当时我提议要与你定娃娃亲,但你拒绝了。”
说着白墨书看向安若素,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不过我方才听着,两个孩子这是定下了?”
闻言,安锦鸿恨得牙根痒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念宸,又看向白墨书,声音好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养得好儿子!”
说完,安锦鸿便拽过安若素,要向外走。
他刚才真是昏了头,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跟着他来了丞相府,这婚,不能结!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
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两只握着剑的手臂,安锦鸿眯着眼回身看向白墨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墨书掀眼扯唇,淡淡一笑,“自然是商量婚事的意思。”
一听这话,安锦鸿气得直跳脚,“商量个屁的婚事!”
说着他便要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离去,然而却听噌的一声,侍卫手中的的长剑突然出鞘,泛着银光的剑身横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墨书!”安锦鸿见状横眉倒竖地怒喝了一声。
白墨书闻声却依旧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安锦鸿的怒气一般。
“方才我可是听到侄女说了非我儿不嫁,既然小辈们心意相通,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促成这桩婚事,难不成你还想棒打鸳鸯不成?”白墨书端起茶盏,慢悠悠地说道。
“不可能!我的女儿绝对不会嫁给你白墨书的儿子!”
愤怒至极的安锦鸿这会儿反而冷静了下来,沉着脸,甩手嗤声道。
“唉……”
听到安锦鸿决绝的话声,白墨书无奈叹了口气,继而撂下茶盏,仿佛哄孩子一般说了一句:“师弟,别闹了。”
“你别这么叫我!”安锦鸿听到师弟二字后,当场神色大变,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复杂的神色。
白墨书叹气一声,起身走过去拉过安锦鸿,低声劝了起来。
而一旁正在看热闹的安若素听到白墨书喊出师弟二字时,便是一愣,接着又看到白墨书姿态动作熟稔地拉住自己的父亲,更是惊讶不已。
完全没有料到两位父亲之间,竟然还有这般渊源的安若素,她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蹭到白念宸身边,低声打听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拜过什么老师……”
白念宸此刻也很茫然,他与父亲的关系本就不和,对父亲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父亲还有个师弟。
因此听到安若素的问话,他只能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很显然他们应当是旧相识。”
“这还用你说。”安若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白念宸闻言点了点头,垂眸看着安若素,意味深长中带了两分咬牙切齿地说:“的确,他们的事情不用我说,可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一下,私奔,是怎么回事?”
私奔二字入耳,安若素想到自己的计策,转头对着白念宸得意一笑,“你不是不能惹的丞相之子嘛,我要是成了你的未婚妻,借着你和你爹的名头,无论是调查莫邪山庄的幕后之人,还是调查其他人的下落,都容易一些啊。”
“反正我爹认准了我是和你私奔了,我便顺势而为!”安若素说着,扬了扬眉,“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听到安若素的话,白念宸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头疼地扶额一叹,随即无奈地看向安若素,“可你……”
也不能枉顾自己的名节,随口胡说啊!
但事已至此,白念宸知道即使和安若素说了,她也有着无数的歪理邪说来反驳自己,倒不如省点力气。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二人私奔之说,已经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了,如今也只能顺势演下去了。
而就在安若素和白念宸在一旁小声说话之际,堂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声地驳斥。
“你不用说了,我是绝对不可能把女儿嫁到你家来的!”
安锦鸿愤懑地瞪着身前的白墨书,咬牙切齿地吼道。
白墨书此时也不再压低声音,他看着安锦鸿,深邃的黑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他便语重心长地说。
“师弟,如今并不是你我之事,而是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你能不能冷静一些,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安锦鸿,听到白墨书这个语气,更是恼火不已,但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咬着牙道:“我说了,别叫我师弟!这桩婚事我不可能同意!”
白墨书看着怒火中烧的安锦鸿,摇头一叹,“你不是最疼爱女儿吗?怎么如今竟要枉顾她的意愿?”
安锦鸿闻言顿时一噎,想到方才在街上,安若素说着非白念宸不嫁的样子,不禁有几分丧气,但很快,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冷,又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反正我不同意!”
安锦鸿的固执态度让白墨书感到无奈,他叹了口气,“师弟,我知道你为何不同意两个孩子的事情,但你有没有想过,若素她自己的感受?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们作为父母,难道不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吗?”
“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姻缘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如果若素和白念宸是真心相爱,我们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白墨书说着叹了口气,“毕竟相爱难得,厮守更难得。我与亡妻阴阳相隔十数年,最懂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难道师弟你想让若素也体会这番苦楚吗?”
白墨书知道安锦鸿的软肋是什么,因此每句话都说的意味深长。
果不其然,安锦鸿听到这些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几丝挣扎来。
白墨书见状,给了白念宸一个眼神,白念宸当即心领神会,明白这是要自己出面争取了。他心内叹息,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顺水推舟演下去,否则安若素这步棋是白白下了。
白念宸上前两步走到了安锦鸿面前,恭谨地弯腰施礼后,态度诚恳道:“伯父,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若素,尽我所能护她、爱她,倾尽所有的对待她。”
“倾尽所有?说得容易,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安锦鸿忍不住嗤了一声质问道。
闻言白念宸沉默了一瞬,随即便道:“伯父说得是,如今的我不过一介白身,的确没有资格说倾尽所有,但为了若素,我愿意出仕参政。”
听到这句话,白墨书猛地攥住茶盏,抬眸看向白念宸,微微偏首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白念宸颔首,煞有介事道,“为了不让若素和我吃苦,我自然要挣一份前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