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喧嚷的茶楼内可谓是座无虚席,小二将托盘举在头顶,穿梭在人群之中,将茶点送去各桌。
突然间,咚的一声闷响传来,叫整个茶楼霎时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茶楼最前方的书案前,一个说书人手持惊堂木,啪的一下重重落在木桌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
说书人摇头晃脑地念着定场诗,待一首诗念完,茶楼中已是鸦雀无声,静的落针可闻。
说书人见状,惊堂木再次落下,只是这次力度轻了许多。
啪的一声后,紧接着说书人便扬声说道。
“列位看官,今日老朽要讲的,是一则高官公子与富商小姐的风流韵事!”
“话说一日午后,高官之子隐瞒身份与富商小姐相识于城郊踏青,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之时,便互许了终身!”
“奈何士农工商,二人有着天堑般的身份差距,一对有情人不愿就此分别,便约定择日私奔而去!”
“私奔路上受尽苦难,有情人虽情意不变,但终究不愿继续吃苦,便共同返乡,想要求得家中首肯!”
“许是天怜有情人,这一对苦命鸳鸯家中竟是故交,且那富商小姐虽然家世不显,但有侠名在外,与那高官之子也算得上佳偶自天成!”
“于是乎,一对有情人便就此定下婚盟,只待不日便可成亲。”
说书人说着说着,却音调一转,哀叹一声:“奈何奈何,情深不寿终也逃不过岁月摧折!”
“分明一对成婚在即的有情人,却也生了嫌隙!”
“那富商之女婚前竟屡次出入风月之地,引得高官之子心生怒意,这婚事也恐生变故……”
说到这,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便隐下了后续,只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便提着惊堂木转身而去。
看着说书人离开,安静的茶楼顿时轰的一下,发出了一声声兴致勃勃的议论。
“这说的是丞相之子和首富之女的故事吧?”
“肯定是了,又是私奔,又是侠名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可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这安首富的女儿怎么还……”
“人家安小姐可是六扇门的人,应酬而已吧!”
“要我说,女子还是不能抛头露面,就应该守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不然你瞧瞧,这好好的婚事,只怕要黄咯!”
“胡说什么,人安小姐侠义心肠又有着一身功夫,自然要所有作为,相夫教子那都是没本事的女人才干的!”
一声声议论顺着茶楼传出,很快便传得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许多人都纷纷猜测起,丞相之子与首富之女的婚事,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更有甚至,竟直接设下赌局,就赌这二人的最终结局!
城中纷纷扰扰不休,而身为当事人的白念宸和安若素,却好似完全不知一样。
这日入夜,丞相府门前,醉醺醺的安若素掀开马车的车帘,脚步踉跄的准备下车。
只是她醉的厉害,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栽了下去,所幸车中一个身着桃粉薄衫的男子伸出手扶了她一把,才避免她摔下去受伤。
扶着安若素的臂膀,粉衫男子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心疼,关切地看着她,问道:“小姐,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安若素拍了拍粉衫男子的手背,扬着笑脸道。
闻言那粉衫男子却依旧不放心,又冲车中唤道:“你也出来帮忙扶着安小姐。”
随着这话落下,车中又出来了一个身着月白衣衫,散着头发的男子。
男子出来后扶住安若素的另一只手臂,配合着粉衫男子一同将安若素扶下了车。
只是刚下了马车,两人扶着安若素的手臂还没有松开,丞相府中便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念宸看着面前的三人,脸色顿时一黑,上前拂开两个男子,自己握住了安若素的臂膀。
“你这是去了哪里?”
白念宸质问着安若素,目光却如刀一般凌厉地扫过一旁的两个男子。
粉衫男子和月白衣衫的男子见状瑟缩了一下,想要出言解释,却被白念宸的目光所震慑,完全不敢出声。
一旁的安若素没察觉到几人的眉眼官司,只是挥手甩开了白念宸,不耐烦地搪塞道:“没去哪里,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白念宸闻言却很是气愤,拦住了要往府中去的安若素,不依不饶地问:“你是不是又去了烟花之地?”
被拦住的安若素越发不耐,皱着眉头瞪着白念宸,“如今我也是府衙中人,有公务在身,自然会有所应酬,哪里去不得!”
“哪里去不得?”白念宸怒不可遏,出口的声音越发响亮,引得周围路人纷纷看来。
“你是我的未婚妻,那些烟花之地,秦楼楚馆,你就是去不得!”
“白念宸!”安若素伸手用力推开他,眉头紧皱着,“我虽然是你的未婚妻,但我也是六扇门的人,我去应酬有什么不对,再者,你作为我的未婚夫君,难道不应该相信我吗?”
“相信你?”白念宸指着一旁两个身着娇嫩的男子,气急反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若素揉着因醉酒而疼痛不已的额头,目光冷冽地看着白念宸,语气凉凉地说。
“安若素你天天和这种人厮混,你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白念宸甩手,嗤声道。
皱着眉毛,安若素勉强压抑着怒气,“你好好说话,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我们君子之交,又有什么问题?”
听到安若素的狡辩,白念宸愈发气急,“枉你说得出口,和一群出卖皮肉的下贱之人来往,竟然能说得出君子之交四个字?”
冷笑一声,白念宸又道:“你是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安若素似乎很是失望,站到两个身着娇嫩衣衫的男子旁边,和白念宸对峙道:“行行行,就你丞相之子身份高贵,旁人都是身份下贱之辈,是不是在你看来,我这个商贾之女也身份低贱啊?”
听到安若素的话,她身旁的粉衫男子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挡在安若素身前,对白念宸道:“白公子,您身份高贵,但安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您万不能这般说她。”
另一边的月白衣衫的男子也跟着说道:“我们今日只是送安小姐回府而已,与她并无什么,白公子不要误会了安小姐。”
白念宸见两个男子和安若素衣袖相贴地站在一起,愈发怒火中烧,上前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哪有你们多嘴的地方!”
说着他便伸手想要去打那粉衫男子。
安若素见状,连忙去拦,“白念宸,你想干什么!”
“你还护着他们?”白念宸伸出的手臂被安若素拦在半空,没有落下去,似乎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白念宸十分恼火,竟扬手想要去打安若素!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的路人驻足围观,眼下看到几人竟然要动手,纷纷退后了几步,生怕连累到自己。
安若素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他打到自己,因此也退后了一步,却正好撞到了月白衣衫的男子身上。
正挥手的白念宸见状,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夜色下,安若素没有看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依旧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打你又如何!”白念宸冷声说着,便向着安若素挥手辟下。
只是那巴掌还没落到安若素身上,就听他身后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唤。
“公子,安小姐!”是丞相府的管家小跑而来。
站在安若素和白念宸两人中间,管家苦着一张脸,劝道:“咱们有什么事还是回府再说吧。”
说着他便示意二人去看周围的路人。
而后他又转向那两个身着娇嫩的男子,扔去一块银子,“你们两个赶紧回吧。”
那两个男子接过银子,略作思忖后,没有多做停留,便上了马车离去。
接着,管家又转向白念宸和安若素,哄道:“咱们也回府吧。”
安若素闻言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任何人,提步便进了丞相府中,而后沉着脸的白念宸和管家也相继进府。
关闭的大门隔绝了路上众人的视线,不多时,围观的人群便三三两两议论声声地散去了。
……
宿醉的安若素第二日到达六扇门时,已经有些晚了,因此她刚刚走进廨署,就对上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来了。”
“早啊。”
同僚们和安若素打过招呼后,便有一人上前,话里有话地问道:“今儿怎么来这么晚,我听说昨晚你和白公子在丞相府门口起了争执?是因为这个?”
知道他们是在故意打探,安若素也不介意,闻言只是嗤笑着说:“因为点小事吵了一架,不重要。”
安若素话落摆了摆手,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廨署内的几个同僚闻言对视一眼,又有一个人出声询问:“你也不用瞒我们,我们可都听说了,你们这还没成亲呢,他就管这么多,要是成亲了,你还能来六扇门办公吗?”
一听这话,安若素神色顿时一冷,十分愤怒地说:“他还管不着我!”
“可是他毕竟是你未来夫婿,又是丞相之子,你真的不用顾及他的想法?”又一个同僚伸着头,看向安若素问道。
“自然不用。”安若素说着好似要故意证明自己一般,又接着说道,“今晚我准备去十方楼喝酒,各位同僚若是有兴趣,就一起去吧。”
闻言,廨署内的同僚们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欢呼不断,“既然是雁荡侠盛情相邀,我等自然同去,同去!”
“早就听闻十方楼的美酒美食,今日倒是沾了咱们雁荡侠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