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里倒是有些陈年的笔墨纸砚，老人不识字，朱明玉却是识得，趁着他们去给孩子们记录生辰八字的功夫，柳韩山又将那幅画仔细地看了看。
“这画卷中的女子像是前朝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就是在我娘出嫁前，与她交好的那位闺阁姐妹。”柳韩山将画卷举起，与南锦衣的五官进行对比：“据闻那位娘娘为皇上生了位小公主，五官相貌皆是遗传于她。若那位小公主还活着，年纪倒也有夫人这般大小。”
“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南锦衣不由得握了下手。
“貌似这位贵妃娘娘的母家也姓南。”柳韩山将画卷卷起：“人人都说前朝贵妃带着小公主殉国，可贵妃娘娘的凤体至今没有找到，小公主的也没有找到，不排除她们二位还在人世。”
“若还在人世，为何不与娘联系？”南锦衣摸着自己的脸：“还有，若我当真与那位贵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娘在看到我这张脸时为何没有表现出诧异？娘与这位贵妃娘娘不是好姐妹吗？”
“我来帮夫人解答。”柳韩山握住她的手：“其一，早在我带夫人回京之前，就已经将夫人与贵妃娘娘容貌相似的事情告诉她了。夫人忘了，我幼年时曾见过贵妃娘娘，虽说记忆有些模糊，可在看见夫人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贵妃娘娘，这说明夫人与贵妃娘娘的确长得相似。”
“其二呢？”南锦衣忍不住问。
“其二，我娘好歹是南陈第一首富的娘子，面对着的又是惯于做生意的我爹，加上柳家商铺众多，我娘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的本事。夫人与贵妃娘娘的年纪相差那么多，气质完全不同，且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边境小城，纵然有些相似，娘也不会将你跟贵妃娘娘联系到一起，她会认为这是老天爷赐予的缘分。”
“还有其三吧。”南锦衣道：“在娘心里，她是认定了贵妃娘娘和小公主已经死了的。”
“贵妃娘娘或许不在了，但小公主，兴许还活着。”柳韩山的眸光沉了下去。
通道里亮着一盏灯，灯光微弱，隐约可见向下的阶梯。
没等朱明玉记录好孩子们的生辰八字，外面的怪物就卷土重来了。十几个白目婴儿，两个为一组，分别坐在狗头怪物的两个肩膀上。在这些白目婴儿的指挥下，那些狗头怪物开始朝着义庄猛冲。
第一波冲到义庄门前的狗头怪物被一道看不见的防线挡住了，可这些怪物像是不知道疼似的，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想不到这些白目婴儿还是会兵法的。”柳韩山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发现那些白目婴儿站的也很有讲究：“这是人海战术，以往都是用在战场上的，即便不能杀敌，也能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迫感。不要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可怕的。”
“的确可怕，若是任由它们这么冲撞下去，我们怕是撑不到天亮。”南锦衣拿出赤红伞：“你守好通道，我出去看看。”
不等柳韩山开口，南锦衣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她将赤红伞背在身后，右手向上一翻，五张黄符瞬间燃了起来。这符的火焰与他以往见过的都不相同，它们是蓝色的，一簇一簇，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
十几个狗头怪物外加五六个白目婴儿见南锦衣走出义庄，不由兴奋起来，尤其是那些刚刚还在乱撞的狗头怪物，看见南锦衣像是看见了目标人物，自喉咙里发着怪音就冲了上来，还没等它们碰到南锦衣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地力量撞飞了，随之而来的是南锦衣手上的那些蓝色的鬼火。
从柳韩山的角度看去，那些鬼火就像是懂得追踪术似的，它们绕过那些没有进攻的狗头怪物和白目婴儿，只攻击那些被撞飞的。只要是被蓝色火焰沾到的，瞬间就会变成一个大的，特别漂亮的蓝色火球。
火球所到之处，又会燃起一团火。
那些白目婴儿见势不对，一个两个都从狗头怪物的身上跳开了。
随着蓝色火球滚来滚去，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狗头怪物全都变成了粉末。白目婴儿全都看向对方，在做了一个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手势后，一个跟着一个消失了。
柳韩山刚要为南锦衣喝彩，就见她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了半步，待稳住身形后，才一步一步退回门内。柳韩山刚把门关上，南锦衣就吐出一口血来。
“锦儿！”柳韩山急叫她的名字。
南锦衣“嘘”了一声，在捂住柳韩山嘴的同时说了句：“不要声张，那些东西没有走远。”
“你没事儿吧？”柳韩山揽住她的肩膀：“跟你刚才用的那些符咒有关？”
“别多想，我没事儿，就是刚刚施法施得太急了。”南锦衣示意柳韩山将地上的血迹抹掉：“夫君的肩膀可能借我靠靠？”
“我抱你去那边。”柳韩山将南锦衣抱到了通道旁边。
听到声音的朱明玉带着芍药从通道里钻出来，手上还捏着几张墨迹未干的纸。他先是看了眼门口，随后问道：“可是那些东西又来了？”
“来了，被夫人打回去了。”柳韩山轻语道：“夫人有些累了，借我肩膀靠靠。”
“我也累了，我也要借明玉的肩膀靠靠。”芍药挎住朱明玉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语道：“你南姐姐受伤了，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这义庄里头的人。当然，她也在防备着外头的那些怪物。你若是不想害她，就不要声张。”
朱明玉忙得点头，看着南锦衣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南锦衣叹了口气，将手伸向他：“生辰八字都记好了？”
“只记了一部分，那些年纪小的孩子，只知道自己几岁，大概是什么时候过得生辰，具体的时辰却不记得。可从记录的情况来看，多半应了南姐姐你的猜测。”
“应不应都要离开了。”南锦衣看向大门：“我在这里布下的阵法顶多撑到天亮，天亮之后那些东西会暂时蛰伏，而我们必须离开。”
“去平凉县吗？那里的怪物更多，我们怕是没有办法照应他们。”朱明玉为难道：“让他们独自上路，一个老人，十多个孩子，这一路上的颠簸他们如何受得？南姐姐你可有两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