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呢?”南锦衣问,打量着画卷中人,脑海中属于混沌的那片记忆开始复苏。
“走了,不知去向,他只是将我带到了这座义庄里,问我愿不愿意留下。若是愿意,便要守着这义庄一辈子,终身不得离开。若是不愿意,他就给我一些钱,让我另外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我考虑再三,选了前者。”
“为什么不选后者?你不想娶妻生子,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吗?”南锦衣好奇地问。
“想是想的,可我不傻。”老人叹了口气:“首先,我已经错过了娶妻的年纪,即便有人愿意跟我,成亲后的日子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我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我未来的妻子跟孩子。当我是孤身一人的时候,我挣到的钱仅够温饱,若是多了妻子跟孩子,怕是连温饱都顾不上。”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老话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若是连衣服都让人穿不上,连饭都让人吃不饱,我干嘛去祸害人家。再者,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帮我?俗语常说无功不受禄,他既领我到这里,一定是让我选择前者。若我选了后者,我的结局如何,尤为可知。从小到大,我深知活着不易,我是绝不会把命丢在一个陌生人手里的。所以,我选了他想要我选的,于是,我活到了现在。”
“您是个聪明人!”南锦衣认可老人的话,“若您选了第二,未必能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没有什么损失,守在这里挺好。”老人指着对面的那面墙:“这画原是挂在那里的,画下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后来被我移到了通道下面。这话,公子没有吩咐,但我觉得我应该把它仔细的珍藏起来。我觉得这义庄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其存在的必要。”
“将裹尸布埋在墙角是老人家自己想到的?”南锦衣问,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我想到的,但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我是经由一个孩子的提醒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只可惜,这个办法不奏效,还是让那些怪物闯了进来。”
“是哪个孩子,他都与老人家您说了什么?”南锦衣追问着:“他可在下面,老人家能否让他出来见见我?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见不着了,他死了,变成了门外的那些怪物。”老人叹了口气:“有件事,我瞒了这位公子。当初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孩子有两拨,一拨是没有受伤的,就是这位公子方才见到的那些。一拨是受伤的,我将他们带回义庄仔细包扎,可他们还是变了,变成了那些像狗一样的怪物。”
“你是亲眼看着他们变的?”柳韩山问:“你是如何对付他们的?但靠着那些裹尸布,怕是无法全身而退吧?我与他们缠斗过,他们理智全无,除了生扑就是硬咬,压根儿不会给你转圜的余地。”
“我不是亲眼看见的,但我知道那是他们。”老人又叹了口气:“他们咽气的时候是正常的,但我知道他们是被那些怪物咬死的,我知道他们会变,就按照以前的习惯将他们葬到了破庙那边。第一个找回来的,就是那个跟我说秘密的孩子。他说他是被一个道士救的,是道士将他护送到了城外,并且给了他一个药包,说怪物最怕那个。在他快要死的时候,他将那个药包给了我。”
“什么样的药包?”南锦衣问,看到了他挂在灯笼下的那个东西,“老人家说的可是这个?”
“是这个,只可惜浸了水,味道没了。”老人将药包取了下来:“我是守庄人,见的最多的就是死人,用的最多的就是那些裹尸布。那些布,通常会在他们下葬的时候拆掉,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到那边儿之后不被束缚手脚。再者,就是把好心人捐赠的衣服给他们穿上,让他们体体面面的离开。这药包上的味道,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药材,是专门用来防止尸体腐烂的。至于这制作药包的布料,姑娘也该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块裹尸布。”
“没错,这就是一块儿裹尸布,且是裹过尸体的,而且是一具婴儿的尸体。这里面的药材也的确是防止腐臭的,您就是根据这个药包,才想到了把裹尸布埋在院墙下的吗?”
“不仅是因为这个。”老人道:“起初,我也没想到这些。年纪大了,这脑子有些不管用,好多的事情都记不住。我方才说了,那第一个回来的,是告诉我那个秘密的孩子。他就像这位公子说的那样,理性全无,像发疯的动物一样朝着我扑过来,我为了保护那些孩子,就把手头能抓到的东西全都朝着他丢过去,其中就有这个药包。他对别的东西毫无反应,唯独对这个药包显示出了惧怕的神情,很快就离开了。”
“后来呢?”柳韩山问:“您把这个药包挂在了灯笼上?”
“起初是挂在门上的,可外头经常下雨,把药包给打湿了。没办法,我只能把药包挂在灯笼上,放置在这通道入口处。尽管还有怪物来,可他们要嘛在门口徘徊,要嘛在这通道口转一圈儿就走了,我觉得是这药包的功劳,就把藏在房间里的那些裹尸布全都拖了出来,趁着那些怪物没有来的时候,把它们撕扯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埋在了房子周围。”
“它们怕的不是裹尸布,而是这里的阵法。”南锦衣将药包递给老人:“藏在下面的孩子共有十八个。”“十九个!”老人比了比指头:“整整十九个!”
“第十九个是婴儿,抱在怀里的那种。”南锦衣抬头看向老人:“若是再加上您,那就是二十个。除掉那个最小的婴儿,十八个孩子里头有九个男孩儿,九个女孩儿,男孩儿为阳,女孩儿为阴,且男孩儿的生辰八字都属阳,女孩儿的生辰八字都属阴。襁褓中的那个婴儿是女孩儿,八字属阴。老人家今年六十岁,八字属阳。你跟那个婴儿,是八卦阵的阵眼。”
“我跟那个孩子是阵眼?”老人指着自己:“我能阵什么眼啊?这八卦阵又是什么?它干什么用的?”“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在一本书上看过,此时此景,还有这义庄的格局,都跟我看过的那本书里所描述的情况很像。老人家若是不信,可将那些孩子的生辰八字记录下来,让我推算一番。若推算出来的结果与我方才说的一样,那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