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户向外看去,只觉得外头的夜更黑了。仔细辨认,发现一团浓雾卷着雨丝袭来。柳韩山刚要嘱咐众人向后退去,那股阴煞之气就冲破义庄大门卷了进来,将义庄内仅有的那盏已经熄灭了的灯笼吹落在地。
柳韩山将朱明玉与芍药护在身后,同时催促老者带着孩子们藏进通道内。
“终于找到你们了!”
“都是不听话的孩子!”
“嘎嘎,没有人能逃脱既定的命运。”
阴雾之中,传来数十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尖锐异常。柳韩山实在忍不住,用手使劲搓了搓耳朵,对着外面道:“这些话难听至极,下次换个夫子教你们。”
随着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十几个狗头怪物冲进了义庄里,紧跟在他们身后是十几个婴儿。除了白色的眼睛外,那些婴儿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们并未跟着狗头怪物冲进义庄里,而是以各种姿势趴在不同的地方。
说实话,这情形有些骇人,若是遇见南锦衣之前的柳韩山,只怕吓得腿都软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柳韩山,加上在破庙中与狗头怪物的对战,让他在面对这十几个狗头怪物时毫无惧怕之意。他握紧手中的剑,趁着狗头怪物还在观察之际率先发起攻击。
他用的都是杀招,瞄准的都是狗头怪物的防卫薄弱之处。头几下进行的异常顺利,削怪物的脑袋就跟削冬瓜似的。那些怪物也不是吃闲饭的,在意识到柳韩山并非善茬之后,群起而攻之。尽管还有还手之力,奈何怪物太多,想要一招致命已是不可能。
他的体力有限,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突破口,他的命运极可能与这些怪物一样,变成被人掌控之物。
就在柳韩山思索着该如何办时,“砰”地一声,红光乍显,将所有的狗头怪物与白目婴儿驱离义庄。
柳韩山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剑还在滴血,那些血腥臭无比,全都狗头怪物的。在红光乍显时,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察觉到四周再无怪物进攻,这才将胳膊移了下来。
义庄门口,手持赤红伞的南锦衣,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犹如才从天庭下来的女战神。目光相对,柳韩山扶着剑从地上站起,南锦衣甩了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由义庄外跨了进来。
“夫人没事吧?”柳韩山迎过去,“幸亏夫人来得及时,否则夫人就要守寡了。”
“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南锦衣将赤红伞靠在一边:“明玉与芍药呢?”
“在那边的通道里。”柳韩山指了下通道:“这些怪物真是奇怪,说来都来,也不考虑主人家有没有空招待他们。”
“它们是被东西引过来的。”南锦衣咬破食指,在关好的门窗上画符:“这不是普通的义庄,是一座伪装成义庄的道场。这义庄里看似没有半点儿布置,实则是盖在一座八卦阵上,且这八卦阵被高人改过,能去凶辟邪,普通的怪物莫说闯进来,单是在这附近溜达一圈儿,都要浑身打颤。”
“所以,方才那些是不怕死的。”柳韩山皱眉,走到窗户哪儿向外看去。
“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这八卦阵被破了。”南锦衣拉开一条门缝,指着墙角处裸露出来的裹尸布给柳韩山看:“喏,就是那些东西,破了这高手的阵法。”
“那些裹尸布是义庄的老主人埋的,他说怪物忌惮这个,将这义庄周围埋了个严严实实。”柳韩山扭头看向通道:“若依夫人所说,这老主人是阴差阳错的破了这义庄的阵法。”
“阵法的确是被这裹尸布给破的,但是不是阴差阳错,等问过了这义庄的主人才能判断。”南锦衣将门关紧:“我用血符将这阵法给补上了,你去喊这义庄的主人上来,我有话问他。”
柳韩山点头,步入通道,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老人从通道内走了上来。得知是南锦衣将那些怪物赶走的,老人珍重地向她道了个谢,随后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她。
义庄内昏暗无比,老人看了许久,始终不能确定南锦衣的长相,在征询她的意见之后,他将掉落在地上的那盏灯笼捡了起来。在点燃灯笼后,他将灯笼高高举起,对于南锦衣的脸仔细端详,许久之后才说出一句:“姑娘的模样我见过。”
“见过?”南锦衣摇头:“可我从未见过老人家。”
“我不是见过姑娘,而是见过姑娘的这张脸。”老人将灯笼塞到柳韩山手里:“姑娘稍等,我先到下面儿取个东西。”
老人家取来一副卷轴,展开给南锦衣看。
“这不是我家夫人吗?”只一眼,柳韩山就将目光落到了南锦衣身上。
“这不是我。”南锦衣道:“虽然长得很像,但她不是我。”
“的确不是夫人!”柳韩山也瞧出了南锦衣与这画像中人的不同之处。画中女子更显温柔,且有一股弱风扶柳的味道,南锦衣更具英气,即便娇弱,也不会像画中人这般,眉目含愁。画中女子穿的是宫装,且是前朝的宫装,而南锦衣从未穿过类似的衣裳。
“的确不是姑娘,因为这幅画是多年前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多年以前,姑娘怕还不是这副模样。”老人唏嘘道:“我自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打从记事便在街上乞讨。许是命硬,这娇宠着的孩子不是这病就是那病,我一个在街上乞讨的,反而无病无灾。年轻时也给人做过苦力,想要凭着自己的一把子力气挣个家出来。可眼瞅着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口袋里的钱仍是只够温饱。后来,城里乱了,我跟着主家从城里逃了出来,可他们嫌我是个累赘,给了我几个铜板,让我另寻活路。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位公子出现了,他将我带到了这处义庄,让我成了这义庄的看守人。”
“那这画像——”
“是挂在义庄里的!”老人说着看了南锦衣一眼:“当然,那时候这还不是义庄,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