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崎川讲在兴头上，他顺嘴就说：“老蒋不肯跟日本人合作，达不成理想的协议，那么这个仗打是肯定要打的。与其与老蒋磨蹭，还不如来一场战争痛快。而且一打，最有可能还会在魔都先开战，就看什么时候打了。”
凌波娅装着十分害怕的样子道：“天啊，真打啊！那我们小老百姓怎么办？石先生，算我们认识一场，你就告诉我确切时间，我好跑路啊！你告诉我，跑去哪才能避开这场战火啊？”
“呵呵，凌小姐，怕是没办法，要是开战了，整个中国都可能被日本统治。日本军部高层就有人提出亚洲人共存共荣，把中国纳入大东亚共荣的版图，要整个我们亚洲人一起共同对付白人，把白人挤出亚洲，要是这样，你跑到哪里都不可能躲得了，除非好好和日本人合作！”
“是吗？就我这样的不过一个小舞女，有什么本事跟日本人怎么合作呢？”
石崎川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跟着日本人才有前途，不光能保命还有大大的赚钱机会。”
不就是当日本的人的狗吗？她凌波娅宁可死也不会与屈服于日寇，辱没了姥姥和舅舅英名。但她这时再不乐意也得装样，须得装得贪财怕死，不然怎么能套得石崎川？
凌波娅不住的点头：“好啊，好啊，只要能活命能赚钱，我当然愿意啊！”
“凌小姐，其实你有你的优势，年轻漂亮，跳舞也跳得不错，还会些日语，以后你只要照我的话做，我会在日本人那边为你说好话，到时打起仗来，日本人会先保证你的安全。”
“真的吗？”
她一双无辜又渴望美目，看得石崎川的一阵悸动。
“当然！”
“能遇到石先生这位贵人，那我真幸运，以后就承蒙石先生关照了啊！”
“凌小姐客气了！”
一曲舞毕，石崎川说得高兴，也不想跳舞了，坐回位置以后，继续侃侃而谈。
“像老蒋这样的人，开口闭口爱国，排日，其实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中国这么落后，人家日本人来帮助搞建设有什么不好？你就看看我们魔都，如果没有鸦片战争，没有这些所谓不平条约，能有现在如此繁华的魔都吗？以前洋人来之前，魔都不过就是一片荒滩，如今成为远东令人向往之地，这一切难道不好？我倒想啊，若是全中国都由日本人来统治，总比老蒋与其他军阀搞分裂，明争暗斗好，中国不会比现在糟！”
这番话就道出了石崎川心声，因此他能死心踏地的做汉奸，他只崇拜他国的先进强盛，却无视这种以强凌弱罪恶和无耻，还自以为自己思想是开明先进的，他也想用这些话来奉劝凌波娅，争取自己同道人。
“是啊是啊，石先生说得蛮有道理的嘛。”
凌波娅心里非常不认同，但为了任务只能顺着他，以便获得他对自己的信任。
石崎川又让侍者拿来了一瓶啤酒，然后让侍者倒满两杯，对凌波娅说：“来，今天与凌小姐一见如故，为我们的相识喝一杯！”
凌波娅看着满满的一杯酒，心里实不想喝，借此就故意撒娇道：“我没酒量的，石先生，我就喝这么一口算是陪你了，行不行呢？”
还甭说，她一娇嗔起来，还让男人受不住。
“行行行，我干，你随意！”
BAILE舞厅在全市中最讲规距的，这高档的消费场所，来得基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得过份酗酒，也不能随意闹事，衣着要整洁光鲜，客人不能侵犯舞女，若违反规定会受到相应处罚。因BAILE的老板背景深厚，要不然是开不起这样的舞厅的，一般的客人来此大都彬彬有礼，不敢任性胡来，这也是为什么凌波娅挤进这个舞厅，至少在舞厅与客人跳舞是安全的。
石崎川眼睛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打量着凌波娅。
“凌小姐，越看你越漂亮，在这舞厅里做小舞女是有点埋没人才了！”
“石先生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可我不做舞女又能做什么呢？要是混得好，舞女这个职业比其他的职业来钱快啊。”
“凌小姐想赚外快吗？若是想赚的话，私下帮我做点事，帮我也等于帮日本人，以后日本人打进来，也不会为难你。”
“那好啊，石先生尽管吩咐，谁还跟钱不过去啊！”
“先给你一个小小的事情，你要办妥了，以后还会有事找你。”
“好好好，请说！”凌波娅显得十分急迫的模样。
“你们当舞女的不是收到客人零散的赏钱吗？手上的硬币应该不少吧。你就帮我收罗起来，越多越好，除此之外，你可以想办法多收点，比方说二换一的价格收，舞女们一定乐意。收来后全数交给我，我以三比一换你的，你也从中赚一层，怎么样？”
“哦？有这样的好事，大家自然乐意！什么时候要啊？”
“当然是越快越好！”
“行，我尽量快些。”
凌波娅心里觉得奇怪，想问他有什么用，不会是用这个事试探自己能不能办事？但还是忍着没问，过后把这个事汇报给邹庆成，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觉得给石崎川一个没有头脑，只图钱财的女人印象就好，这样他才会对自己放心。
“我一看凌小姐就是个机灵人，以后用得着你的事还多了！凌小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凌波娅顿了下道：“算是没有吧。”
“是吗？像凌小姐这么漂亮，不可能没人追求！”
“要是像石先生那样的人才追求差不多！”
“呵呵，要我真追求你呢？”
要想对方上套快，最便捷的不就是相互谈对象？她估摸邹庆成的意思就这样，反正这个人利用完了组织会处理的，自己注意掌握些分寸就好。
凌波娅故作害羞，用手帕掩了一下脸道：“石先生不会拿我开玩笑吧？您也没结婚？我可当真了呢！”
“当然是真的，我今年底就满三十了，再不结婚就成老光棍啊，在老家的父母总唠叨个完，恨不得一夜就抱上孙子，我也想尽快成个家，原来想找个贤惠温柔的日本姑娘为妻，但难得遇到可心的，以往我也是以事业为重，没时间花在这方面，又见周围的中国女人都俗不可耐，没有一个看中的。可今天见到你与众不同，有气质还会说日语，正是理想的人选！”
此人除了在洋行上班，业余爱好就是泡舞厅，洋行里管理大都是日本男人，日本的女人不出嫁的是父母养，出嫁的丈夫养，一般都不来工作，他也只能在舞厅里遇到舞女，但真正内涵有教养的舞女难得一见，他留过学有知识，自然瞧不上这些风尘舞女。
石崎川双目直视着凌波娅，把她从上看到下，那眼光里带着贪婪和欲望。
凌波娅心底十分鄙视和厌恶他，可表面上却低着头，装得很难为情的样子道：“石先生过奖了，遇到您，我也很开心呢。”
舞会结束时，石崎川有些依依不舍了，握紧凌波娅的手道：“小凌，有空我再来找你跳舞！”
……
凌波娅在回艺馨舍路上，找了一家电话亭，扫了一眼周围没人，便要进去打电话，突然有个人背后叫她：“小姐，有人请你喝茶。”
她心下一惊，迅速转身一看，有个十岁左右，衣衫打着许多补丁长得瘦弱男孩站在自己身后，一看就像个流浪儿。
男孩用手指了指对面，凌波娅抬眼一瞧，只见对面中式茶楼的窗户有人向他招手，正是邹庆成。
凌波娅明白了，从身上掏出两块放到小孩子的手里说：“去买好吃的。”
男孩说了声：“谢谢姐姐！”便攥着钱一溜烟的跑开了。
凌波娅赶忙走过街对面，进了茶楼，正是午饭时间，茶楼也兼营餐餐饮，所以里面客人挺多，有些闹哄哄的。
店小二一见她进来就笑脸相迎：“小姐，您一个人？”
凌波娅道：“朋友在楼上了。”
店小二恭敬的一弓腰：“楼上雅座，请！”
凌波娅上了楼，楼上清静多，是一个个的包厢。
她寻到邹庆成所在的包间，门口站着的男服务生说：“小姐，找邹先生包厢？”她点点头，服务生就把打开让她进去，邹庆成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一见她便道：“就等你了！”
凌波娅一见他，心里感觉安稳，她问：“邹先生，怎么知道我要在这家电话亭子给您打电话。”
邹庆成笑道：“呵呵，我能掐会算！”
她半夜半疑的看了他一眼，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
他也不解释，把菜单递给她道：“辛苦了，想吃点什么尽管点。”
她不接，只说：“您点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女士优先嘛，点吧！”
他语气不容置疑，把菜点放到面前。
凌波娅不好再推，就要了一菜一汤。
邹庆成用中指敲了敲桌子，发出三声响，她注意到，他今天不带白手套了，但只把右手放到桌上，左手藏到桌面下。
外面站着的服务生听到敲桌的声响立即进来，邹庆成除了报上凌波娅点的菜和汤，又加上三道菜。
凌波娅说：“点多了怕吃不了浪费。”
“四菜一汤，一点不多。就怕以后你想起这餐饭，暗自骂我抠门！”
她笑了：“怎么会。”
他用食指和中指交替的轻按桌面说：“好了，我们加紧时间说正事。
凌波娅把今早石崎川在舞厅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邹庆成，服务生就把饭菜都端上来了。两人先停止交谈。
邹庆成对服务生说：“有事再叫你，你不用候着了。”
等服务生一走，他对她说：“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再仔细说说，我们边吃边谈。”
“石崎川真要去查鲁医生，问到我的情况怎么办？”
“放心，这个我会安排妥的。”
凌波娅问：“石崎川要我帮他收集五分，十分，二十分这几种硬币，这有什么用处？”
“这几种硬币中含镍，镍可以用于军工制造，飞机、坦克、舰艇等紧缺的重要材料，怪不得这段时间镍币越来越少，原来是日本人私下搞鬼。”
“啊，日本人是想把镍币收回国造武器啊！”
“不仅仅如此，如果把镍币都收走了，势必会扰乱我们国内的金融市场，造成我国经济的混乱，一个国家经济就是基础，经济落后混乱，还能办什么其他事？日本人阴险狡诈贪婪，它这样做既益了自己又损了别人，可谓一举两得。”
“那，这事我怎么能帮他做？”
“你不做，还会有其他人做的，这件事你得显得积极，他才会信任你。”
“这不是帮日本人挖我们自己的墙角吗？要是大家知道我收集镍币是帮着日本人做事，非骂我汉奸不可，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邹庆成道：“我们这是为国家做事，须受得起委屈，只要心中爱国无愧于心就好。这样吧，过两天我给你一些，你转给他，借口说还在筹，筹好了再一起给他。”就他银行副行长的身份，库里多少还存有些，办这事较为容易。
“哦，明天他还说找我跳舞。”
“好，明天一早，我设法就给你一些镍币。”
凌波娅想到一些细节，还是将此一一告知了邹庆成，如对陈香的行为和感觉。
邹庆成嗯了声说：“你的感觉不错，据我们组织暗中调查，陈香其人早在四年前就死了，一家六口全死于三一二的日机轰炸，这个人应该是替代的，很有可能是日本间谍。”
“啊！”
凌波娅听了毛骨悚然，好在自己警觉，没有和她有深入的交往。
“别怕，你的后面有我，有组织，我们是你的坚强后盾。”
她点点头，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邹庆成细问她怎么和石崎川搭上关系的，她便说了自己怎么私下给了苏苏五百元现金，让她把石崎川介绍给自己。
他听罢神精忽然严肃起来，略一思索说：“这个苏苏说不定会坏事，得尽快处理了。”
凌波娅一怔：“啊，您说什么？”
“你能保证苏苏不把这事跟别人说？万一传到陈香耳朵里，她若真是日谍，你不仅得不到石崎川的信任，说不定还会被人盯死。”
“……那，苏苏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