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欢喜和忧愁参半,连忙把事情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原来他们盖竹山派的确是准备招收新弟子,但是那是长老们负责的事,他们几个修为不甚好的弟子便下山采办些招收弟子所需要的物件,可是东西买好了,师兄们就不乐意回去了。
这一玩乐的念头一起,就坏事了。有一群蒙面人盯上了他们,就在此地偷袭了他们,穆承因为修为太过低微,被他们关在结界里。其他同门被带走,但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
在门派里,只有他们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才需要为师门跑腿采办物件,所以那群蒙面人几乎没怎么出手就把他们给抓起来了。
谷梁一池听完后一直皱着眉头。他们谷梁家的事他掺和的不多,但是他也知道谷梁家的心向来与其他九派不齐。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动,只怕是离撕破脸不远了,可惜了眼前这傻了吧唧的孩子还被蒙在鼓里。
想着这些,谷梁一池对穆承的态度也缓和些,“辛苦辛苦,我们来就是为这事来的。”
穆承感激地点头,“少掌门和望望大师能来,我的师兄们就有救了!”
砚望听到那个奇葩的称呼,多少有些膈应,但还是维持着和善的模样,微微颔首。
谷梁一池只觉后颈一阵寒气环绕,冷哼一声,心里窃喜,虽然打不过砚望但是能膈应他一下也挺不错。
穆承看着谷梁一池一只胳膊虚笼在身前,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转念一想谷梁一池的行为向来诡异不似常人,便也释怀了。穆承对“望望大师”也颇为敬佩,明明是眼盲之人,却走得稳健而坚定,除去谷梁一池偶尔踢开他落脚处的石子,简直和常人无异。
过了一片稀疏的林子后,地上渐渐的有些浅浅的脚印了。谷梁一池看了穆承一眼,穆承连忙道:“在下也不知,或许是歹人留下的,或许是——”
砚望抬手制止两人毫无意义的交谈,“前方有修仙者,数量约有七八,两人与穆施主修为相仿,四人修为略高。”
谷梁一池闻声而动,前去探查。穆承自知修为浅陋,留在原地,十分崇拜砚望,他虽然能感觉到前方有修仙者,可不知修为不知数量。
“望望大师……”穆承刚一开口就被回来的谷梁一池打断了,“前边儿是一个废弃的村子,只看到七个人,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
砚望颔首,又问穆承:“施主同门几人?”
“包括在下一共七人!”
“怎么了?”谷梁一池问。他看到砚望似乎有所顾虑。
“若贫僧猜得不错,此地应当是有一位大人物镇守,此人颇通阵法,与桃源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穆承大惊:“桃源谷不是消失了吗?难道他们卷土重来了?”
谷梁一池稍一琢磨,顿时明白砚望说的那位“大人物”就是谷梁目,若不是在场的有个外人,他两人说话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如此一想,看穆承便极其不顺眼,遂白了一眼穆承,“你小子没事找事欠抽是吧,我们商量事你插什么嘴!”
穆承连忙闭嘴。
“倒也不一定。”砚望道,“桃源谷消失,谷主生死未知,长老失踪。其门下弟子走得走,散得散,这为非作歹的事,恐怕另有其人。”
穆承听到砚望这样说,惊惧之色消退,凝重不少。谷梁一池倒是乐了,心想如果还好穆承不知道他面前的“望望大师”就是桃源谷传闻里杀气戾气缠身的长老,不然还不得吓的背过气去。
“他们待着的那地方的确有阵法,但是我没靠近。不过——”谷梁一池看了一眼穆承和一直抱在怀里的孩子,拉长了尾音。砚望点点头,“我明白。”
这不过的意思就是阵法里情况不明,但是有很大概率没有这孩子的肉体以及盖竹山派弟子。谷梁一池碍于穆承和这孩子在场,没法直接说,但又想不出可以暗示的办法,没想到砚望自己想明白了,顿时得意地哼了一声。
砚望抬手摊开掌心,两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子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这东西我已经布了阵法,可以隐藏气息,修为略低于贫僧的,都不会发现你们,但是半个时辰后这效果会逐渐减退,一个时辰后就会完全消失,所以我们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掉这些人。”
谷梁一池接过,递给穆承一颗,脸上有些纠结但同时又很激动。穆承则是颤巍巍地接过珠子,一脸担忧地说道:“望望大师,少掌门,在下,修为低下,没杀过人。”
“穆施主不必担心。贫僧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绝不会破杀戒。”砚望道,面不改色继续搬出自家师父做挡箭牌,“贫僧师承了了大师,了了大师对阵法之类颇有研究,贫僧也略懂一二。”
谷梁一池听着一直翻白眼。他们谷梁家收集的信息,几乎是整个修仙界最全的,他可没听说过教出两个“阵法大师”的了了和尚对阵法还有研究。
日头已经下去了,天地间呈现出一种蓝色的雾蒙蒙的状态。
破败的小村庄里,到处都透露着一种荒凉之感。村内有一棵十人合抱粗的古树,已经枯死了,树下散落着几个空空的酒坛子,一身着墨绿校服的人坐在树下,一边喝酒一边警戒。
古树粗壮的枝干上,坐着三个年轻人。
砚望安安静静地发呆,谷梁一池怒气冲冲地比比划划了半天,穆承很努力地去解读他的意思。
处于灵魂状态的孩子已经趴在砚望的肩头睡过去了,根本不受谷梁一池比划的影响。树下的人丝毫没发现自己头顶已经有了正对着他的三个人,仍旧严肃地警惕着周围。
谷梁一池自己比划了半天憋了一肚子气,和战战兢兢的穆承大眼对小眼。砚望一手揽着孩子,一手在树上一撑,静悄悄地滑了下去,正贴着那人的后背落地,起身时,那人已经昏迷,砚望扶着他放在地上。
树上的二人看得惊呆了,那手法果然不是常人能有的。
“还不下来?”砚望发觉两人没跟下来,有些疑惑,这救人偷袭也不积极了?“我先去解决那个阵法,你们去解决那几个人。”
“来了!”谷梁一池纵身一跃,砚望已经消失了,他盯着紧跟着落在他身边的穆承,冷笑,“可以啊,我看你是忘了蛊虫是什么滋味儿了!”
穆承连忙摆手,“少掌门,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看不懂的在下是真的看不懂少掌门比划的是什么!”
谷梁一池长呼一口气,抬手点着穆承的肩膀,“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救了你师兄之后,立马滚蛋,否则我让你再尝尝蛊虫的滋味儿!”
穆承连连点头,“是是是,绝不会再麻烦少掌门!”
“行了,待会儿机灵点儿,出了什么茬子我才不管你。”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云层很厚,遮挡着月亮的光只留下一个惨白的轮廓。
荒凉的村子里静悄悄的,四处是断壁残垣的影子,距离古树不远的一处屋子还算完整。从破破烂烂的窗户里漏出些摇曳的火光。
屋子已经没有了房顶,抬头便是朦胧的月亮。六个人围在火堆旁,谁也不先说话。
他们身穿盖竹山派弟子的墨绿校服,腰间佩着的却是挂有谷梁家坠子的长剑。不久之前,正是他们袭击了盖竹山派的弟子。
带他们出来的是八长老谷梁目。假扮盖竹山派弟子之后,他们就以盖竹山派的名义到处招收新弟子,每天都要向八长老汇报白天的情况。
可是现在都一整天过去了,八长老还是没出现。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八长老制定的,如果今晚子时前八长老还不能回来的话,他们就必须带着这几天的“收获”返回谷梁家。
谷梁一池站在残破的墙头上,搓着自己的下巴,冷冷地盯着那下面的人,目光里满是鄙视和不屑。这几人他在谷梁家里见过,因为他们常跟在八长老身边,所以他有些印象。
大家都是同门,没必要下手太狠。虽然他不参与谷梁家的事,但是也不能背叛谷梁家。这次砚望只是来救人,这个忙他帮,倘若下次砚望是来取这些人的性命,那他就站在谷梁家一方了。
围坐的其中一人起身活动了一下,“该我值夜了。”
“等一下。”一人叫住了他,“阵法那边不能出事。我们都不懂阵法,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没办弥补,你先去那边看一下。”
“好。”
这人是修为与穆承相差不多的两人之一,是以谷梁一池把穆承撵过去在半路上偷袭这人,自己则随地捡了根还算趁手的树枝做武器,只要砚望那边一切顺利,那他就不用对同门动手,可如果这几人阻挠,那就不能怪他不顾念同门情谊了。
安静的夜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欣赏雪夜景色一般,慢慢悠悠地走,惬意且舒缓。
那踏雪而来的人,一身僧袍,光着头,面容温和而慈祥。
谷梁一池觉得砚望压根就不是个合格的和尚,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哪儿哪儿都有他。
屋里的人顿时警惕,“什么人?”
“贫僧是云城寒台寺的出家人,路过此处,讨口水喝。”砚望说着,行了个礼,“还望各位施主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