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活？”云溪一字一句地斟酌着他的话，仿佛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对她这样说了。
“你觉得我娘可怜吗？”张天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语气中却颇为得意，“其实我娘并不可怜，年少成了名震一方的将军，后来又打理钱庄做了成功的生意人，再后来又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自己所爱，虽然结局……”
张天辰苦笑了一声，叹道：“但随心而活终归是不亏的。”
云溪愣怔地看着张天辰，总觉得他今晚话中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子想说遇到事情别总是分析来分析去，累不累？”张天辰敲了下云溪的脑袋，“闭上眼睛，放空放空，答案就在心里。”
“没想到张大少还挺有想法。”云溪打趣道。
“这啊，都是我娘教的。”张天辰白了一眼，“你好好的，老子才放心去我老舅那。”
“打算走了？”
云溪猛地起身，却被张天辰压了回去，坐回小凳子上，“总不能一直拖你后腿吧？”
“行了，自己好好呆着吧。”张天辰摆了摆手，踱步走出小厨房，“也没人能真的绊住你，除了你自己。”
云溪痴痴地看着张天辰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她轻笑了一声，靠在灶台前，缓缓闭上眼睛，听着火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睡熟了。
梦里她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北漠，跳着胡旋舞的姑娘，还有雄浑壮阔的大漠落日。
凌修寒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在昏黄的大漠中格外惹眼，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凌修寒？”云溪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手上瞬间沾满了鲜血。
凌修寒的胸口被一剑刺穿，殷红的血渗透出来，一滴一滴，染成一朵朵罂粟。
“凌修寒？”云溪猛地睁开眼，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火炉中的柴火已经熄灭了，天也渐渐转亮。
云溪豁然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便匆匆出了清风苑。
从那日马车一别，云溪有些时日没有去过煜王府了，她害怕凌修寒再问她要不要去北萧。
其实到现在云溪心中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她很确定，她不想凌修寒死。
煜王府后门围墙下的梯子还在，似乎还加固了些。
云溪顿了顿，翻身进了王府。
正是清晨，内院来往的人不多，凌修寒书房附近更是安静。
透过窗纸，云溪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伏在案前，仿佛在看书，“王爷？”
“进来。”凌修寒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云溪莫名的松了口气，轻轻推开门，探出个头，“这么用功？”
“过来。”凌修寒起身，牵着云溪走到大理石桌子前，探了探脉搏，“挺平稳的。”
“哎呀，我没事啦。”云溪抽开手，努了努嘴。
“没事？”凌修寒嘴角一勾，修长的手中抬起她的下巴，双眼盯着她的颈窝“脖子上也没事了？”
“没，没事……”
一问及此事，脖子上似乎还有那种温温热热的感觉，云溪的脸微微发烫，摆了摆头。
“那个……煜王妃的事，王爷可有决断了？”云溪微抬这双眸，揪着嘴巴，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凌修寒心中一软，真恨不得现在就拥她入怀中。
他发现不过两日未见，自己竟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眼前的人怕不是比醉朦胧更毒。
“你想本王娶霍如歌？”凌修寒原本清冷的声音变得柔柔的，仿佛冬日的溪水潺潺流过。
娶霍如歌，回北萧，从理智上分析是最好的办法。
云溪却突然想听张天辰一回，随心而活，她咬着唇，摇了摇头。
凌修寒的眼中仿佛漫天星辰，亮晶晶的，他扶着云溪的肩膀，再次确认道：“你不想本王娶她？”
“不想。”云溪抬眸，笃定道。
“好，你不让本王娶，本王就不娶。”凌修寒突然眉眼弯弯，轮廓柔和了许多。
云溪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想来冷漠的人，笑起来也会像暖阳一样，照进人心里，好看得紧。
她一时愣愣的盯着凌修寒，不忍挪开视线。
半晌，才道：“可是……皇上恐怕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凌修寒脸上微沉，点了点云溪的额头，“放心，本王还没娶妻生子，可不会栽在这里。”
说道“娶妻生子”时，凌修寒的语气颇有些挑逗的意思，云溪心中一紧张，扬声道：“可是近日京都各营调动频繁……”
“不管是谁来，本王保证他有来无回。”凌修寒咬着牙应道，又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暂时不能为白凝雪耻了。”
“王爷还在为尹贵妃伤神？”云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凌修寒却笑了，他的脸缓缓凑到云溪眼前，调笑：“本王好像闻到一股酸味。”
“才……才没有。”云溪慌了神，垂着头，抵住凌修寒渐渐逼近的肩膀。
“好像是肉丸子偷吃了糖醋鱼。”凌修寒唇堪堪划过云溪的耳边，一副得逞的样子。
“凌修寒，你无不无耻？”
云溪气得连连捶打凌修寒的胸口，却突然被凌修寒握住了手腕。
他撑开云溪的手，在她的手心画了一个图腾，“这是煜王府暗卫特有的图腾，白凝也是暗卫。只是她为了完成任务，牺牲了与阿四之间的感情，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本王心中愧疚。”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云溪抽开手，眼角眉梢却又抑制不住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凌修寒愿意分享他的秘密，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了凌修寒和尹白凝之间真的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