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斯礼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杨慧琴在跟贺东升暗度陈仓的时候,贺恒母亲是还在人世的,而她从一个只能隐藏在背后的女人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又花了多长的时间?”
不给孟惜回答,他就兀自说道,“换个角度来说,杨慧琴和贺东升重组家庭的时候,早已不够年轻,又没有子嗣傍身,你以为她凭什么坐到贺太太这个位置?当时贺恒生母尸骨未寒,贺东升就将她娶进门,贺恒会答应吗?他当时已经成年了。”
孟惜瞳孔一震,接连几句质问,竟让她无从回答。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将这些联系到一起。
但贺斯礼并没有说错,不管杨慧琴的野心也多大,可是豪门却不是一个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所以她凭什么能让贺恒不阻止,还能让贺东升力排众己娶了她呢?
除非......她有着让贺东升不得不妥协,让贺恒无法反抗的因素在。
思及此,孟惜感觉到身上泛起了丝丝凉意,她早就知道杨慧琴不是一个善茬,当年为了荣华富贵,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
那么她为了傍上贺东升,卧薪尝胆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以为贺斯礼与杨慧琴纯属只是在家宅中互看不惯而已,现在看来,恐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也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贺东升夫妻两去见贺斯礼母亲时,杨慧琴也有参与?又或者,她就是那个刽子手?
孟惜越往下想,只觉得心里阵阵恶寒。
贺斯礼见她沉默,并不继续往下说,而是把目光重新定格在墓碑上,语气轻飘飘的,“孟惜,别参与进来了。”
从墓园回到车里,整个过程间孟惜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调整心情去消化这个事实。
因为杨慧琴如果真的是参与了谋杀贺斯礼母亲的人,那么某种程度上,她和贺斯礼岂不是存在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那他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缓缓闭上眼,只觉得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是说不出的疲倦。
回到贺宅,贺斯礼并未跟着下车,而是在她打开车门之前,对她说,“回去收拾好东西,晚上我会让秦昊接你去公寓,既然你不想待在聊城,我也不勉强你,但你绝对不能待在宅子里。”
孟惜停顿了一瞬,她到底没有再出言反驳他,点点头,“你不进去吗?”
贺斯礼摇了摇头,他意味深长的说,“里面现在很热闹,我就不参与了。”
孟惜一怔。
此时书房内,气氛诡异般的沉默。
贺东升拿着贺恒的体检报告,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接受了这个他不想接受的现实。
那就是他原本可以拿着与贺斯礼抗衡的这个儿子,似乎要令他失望了。豪门中,除了公司相关利益之外,子嗣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
贺恒没有生育能力,也就是说即便是得到了贺氏,也终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想到这里,贺东升表情不怎么好。
而贺恒坐在他的对面,表情看不出什么起伏。
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斟酌着开口,“我与一位医学院的教授关系不错,他们家是医药世家,包括他的儿子现在也在医院任职,要不要我请他来给你看看?或者等到婚后,你们夫妻俩去国外调养一段时间?”
“父亲,还是算了吧。”贺恒倏地道。
接着,贺恒脸上浮起一阵似笑非笑的笑意,“那年车祸以后,我早已经对自己不报任何希望了,现在这样,正好也死了心。也就免得父亲在我和二弟之间,太过为难了。至于调养什么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听到这话,贺东升脸色稍霁,“你这是什么话,你和斯礼都是我的儿子,在我心目中你们都是一样的。何况你这个又不是完全治愈不好,总有机会的。”
“是吗?”贺恒不置可否。
贺东升嗯了一声,“恒儿,我从没有想过放弃你,我知道,你出车祸之后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后来你无心工作,自愿要求去国外疗养,我也是应了你的要求,包括你回国,我都做了打算,将你重新安排到公司里去。现在你和江婉马上要结婚,子嗣肯定也重要。”
“父亲说得对,其实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您一直很包容我,这我都很清楚,我想,我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贺恒骤然提起故去的贺母,让贺东升脸色微变了一下,“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我这个父亲照样也可以顾全你。”
然后就见贺恒笑意未减的说,“还是算了吧,我母亲要是知道她当年被您和杨慧琴给牺牲了换到的是现在这个局面,恐怕都要从墓碑里跳出来了。”
“砰”的一声,贺东升拍案而起,神情已然铁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恒同样面无表情,“父亲不想承认吗?从我的车祸开始,就是有人在设局,而我妈明明就是一个替死鬼,您知道这其中蹊跷却视而不见,现在我成了这副样子,又是得罪了谁,这一切的一切您当真都不知道吗?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听到这里,贺东升注视了他良久,“你这是在怨我?”
“不敢。”话虽这么说,贺恒表情却很冷。
气氛眼看着越来越剑拔弩张,贺东升父子两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同样在书房门外的孟惜也一脸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