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声音有些感伤,叹息道:“欣童在世时,儿臣跟她最是聊得来。如今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她却早早去了。真是造化弄人。”
大有要跟皇太后好好回念一番的架势。
膝盖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云沉歌苦中作乐,忍不住想,幸好现在是八月十五,还是在秋天。
要是到了冬天,寒冬腊月的,猝不及防之下跪在这冷硬的石头上,非得把膝盖跪废了不可。
怪不得小时候看《还珠格格》,小燕子要做个“跪得容易”呢。
等她这次出宫,也去做两个准备上。
就在她为了分散注意力胡想乱想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皇祖母,皇后娘娘,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容锦长身玉立,淡淡地出声道:“云姑娘还在下面跪着,等着皇祖母问话呢。”
真的这么喜欢贺欣童,怎么故意让人家的女儿在底下跪着?
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皇后的脸色僵了僵,片刻后脸上挂上笑意,歉然道:“瞧瞧,这中秋佳节,儿臣倒是来招母后的眼泪了……真是罪该万死。”
“哀家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太后明显道行更深,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摆摆手道:“云姑娘快起来。哀家年纪大了,一时有些不记事,竟然让你跪了这么久,你可千万见谅。”
不见谅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当今天子的生母,站在权力的顶端。
而云沉歌现在只是一介民女,能得到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软话都该受宠若惊,难不成真的还能计较?
自嘲地冷笑一声,她起身道:“民女不敢。”
只是不敢,却不是不怨。
她话里隐晦的含义,在场的众人或许是没听懂,也或许是没在意。
没有一个人露出异样的神色。
“难得乐安会帮人说话。”
太后像是碰到了什么稀罕事,双目含笑看着容锦,慈爱道:“看来云姑娘,很得乐安的欢心啊!”
这像是什么话?
在这个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的时代,太后张嘴就是她讨不讨欢心。
如果容锦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叫她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云沉歌眼底的冷意更甚,心头生出几分讽刺。
她想,老天爷真是不公。
真该叫贺欣童活着,睁眼来瞧瞧她曾经帮过的人,都是什么样的白眼狼。
她入宫之后,处处有人表达对原身娘亲的赞赏,感激过她的帮助。
然而云沉歌两次入宫,几乎没从什么人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善意。
这些人,嘴上感念贺欣童的帮助,实际上早就将那点儿情分抛之脑后,一个个打量着她像是在看案板上的肉。
“皇祖母说笑了。”
容锦依旧是那副冷淡疏远的模样,语气冰凉道:“本王不过是怕皇祖母伤心太过,对凤体有所损伤罢了。”
“哀家知道你的孝心。”
太后闻言顿时笑起来,眉目舒展,说不出的慈爱亲近:“乐安最是孝顺不过了,皇祖母怎么会不知晓?逗你玩罢了,瞧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皇祖母如果私下逗趣也就罢了。”
容锦浅浅皱眉,道:“这样难免有伤云姑娘的名节,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