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的姐妹
顾宏义2023-06-28 10:552,826

  元人撰修的《辽史》因过于简单,所以辽代不少重要的政治人物,或生平不详,或如神龙一现而再无踪迹,甚至有人仅留官爵而未载姓名,给后人阅读时带来十分大的麻烦和不便。如萧太后的两位姐姐即如此,她们都在辽代中期的政坛上发挥着颇大的影响,但在《辽史》记载中却语焉不详,其有关的事迹本末之记载,远不及契丹人的对手宋人文献来得完整、明白。如据《辽史》记载,在辽圣宗时,有一位皇太妃名胡辇者屡屡现身,并曾统大兵平定西北边境阻卜部族的叛乱,最终却被萧太后赐死。对这位皇太妃的身份来历、被赐死的原因等,《辽史》中一无介绍,清代学者即怀疑其皇太妃或许为辽景宗之妃,今日整理、点校《辽史》者根据宋人文献的记载,才得以确认此胡辇即为萧太后之姐、齐国王之妻,所以认为此处“皇太妃”当为“王太妃”之误。

  萧太后之长姐即上文所说的胡辇,二姐的名字不详,因其丈夫曾封赵王,故宋人文献中称之“赵妃”。据史载萧思温当年曾在家观察三个女儿扫除庭院,而独称誉萧燕燕打扫得干净,由此推知这三姐妹年龄相差不会很大。萧太后的长姐嫁给齐王耶律罨撒葛,二姐嫁给赵王耶律喜隐,其时皆在辽景宗即位之初,是年萧燕燕十六岁,而按照古代风俗习惯,尤其是契丹人有早婚之习俗,故推测这两人大概皆非初婚。由于耶律罨撒葛为辽太宗之子,耶律喜隐为辽太宗之弟耶律李胡之子,皆与萧思温同辈,而且耶律罨撒葛还是胡辇的亲舅舅。这典型的甥舅婚姻,同样也是典型的政治婚姻。

  耶律李胡曾被辽太宗封为皇太弟兼天下兵马大元帅,虽然在与辽世宗争夺皇位的斗争中失败,但他以及其子赵王耶律喜隐屡次谋乱以夺取帝位。辽穆宗时,耶律喜隐谋反事败,牵连到耶律李胡,皆下狱,不久耶律李胡病死,耶律喜隐获得释放-此后耶律喜隐又因谋乱之事被囚。辽景宗即位后大赦天下,在狱中的耶律喜隐闻讯即脱去枷锁,自去面见新天子。辽景宗见他如此藐视自己,大怒,但最终还是改封耶律喜隐为宋王,并将萧皇后之二姐嫁给了他,欲因此笼络这位有嗣位资格且深怀篡位之心的皇亲。由于“宋王”之名与宋朝之名称相似,故宋人为免尴尬,便以耶律喜隐原来的王爵名来称呼其妻,即称为“赵妃”。

  耶律罨撒葛与耶律喜隐一样具有嗣位资格,当辽穆宗被刺杀时,作为辽穆宗亲弟的耶律罨撒葛因动手嫌迟,故天子宝位被堂侄辽景宗所夺得,随即又因谋用武力抢夺帝位失败而逃亡,此后见辽景宗已控制了大局,才不得已人朝拜见新天子。辽景宗对这位在契丹贵族中颇有影响力的至亲皇叔,既然不便硬来,也就以婚姻相笼络,并进封为齐王。

  保宁四年(972年)初,耶律罨撒葛死。关于其死因,宋人称是“病疽”而卒,《辽史》中未见记载,但从其年仅三十八岁,壮年而亡,推测大概亦非善终。耶律罨撒葛既死,辽景宗随即追封其为皇太叔,以安抚耶律罨撒葛的支持者。齐王妃胡辇大概因此而被尊称为“皇太妃”。在辽圣宗继位之初,萧太后因孤儿寡母,处境艰难,故颇为倚重齐王妃,以笼络齐王府之势力,由此齐王妃与萧太后的关系甚为融洽。但萧太后与其二姐赵王妃的关系可说是十分恶劣了。

  宋王耶律喜隐虽亦得辽景宗帝、后的厚待,但始终未泯篡位之心,自齐王耶律罨撒葛中年而死后,颇不自安的耶律喜隐再次策划起事。保宁六年(97&年)四月,耶律喜隐因谋反事被人告发而罢官。不过辽景宗、萧皇后亦知宗室中反对势力颇为强盛,不愿过分激化矛盾,所以数年后又起用耶律喜隐为西南面招讨使,“稍见进用”。乾亨二年(980年),耶律喜隐又因谋叛被人告发,辽景宗、萧皇后对这位叛心不死的皇叔实感难以处置,只能将他戴上枷锁,关押在祖州大狱中严加监守,断绝其与外界的消息往来。次年中,耶律喜隐之子留礼寿率领叛乱的上京汉军数百人进攻祖州,欲劫狱救出耶律喜隐,“立以为主”,但却因为祖州城墙坚固,难以攻人而失败。辽景宗随即处死耶律留礼寿,可能考虑到萧皇后之二姐的原因,依旧关押耶律喜隐而不杀。乾亨四年(982年)七月,辽景宗死之前两个月,可能考虑到辽景宗健康状况不佳,而耶律喜隐活着,终究会对小皇帝形成很严重的威胁,于是萧皇后遣使至祖州赐耶律喜隐死。由此,赵王妃对其妹极为怨愤。据南附宋朝的契丹供奉官李信说,赵王妃在赵王死后,有一天在家中设宴招待萧太后,欲在酒食中下毒杀死萧太后,被赵王妃的婢女所告发,于是萧太后就用毒酒鸩杀其二姐赵王妃。据《辽史•圣宗本纪》,统和元年(983年)正月,赵王妃以下诸皇亲并进献钱物以助辽景宗陵墓的修筑-统和四年(986年)中,萧太后还命人将辽军所俘获的生口(此指平民)分赐赵王妃等人。但此后不再有赵王妃的记载,推测萧太后鸩杀赵王妃的时间可能在此后不久。

  齐王妃(皇太妃)在辽圣宗前期的政坛上颇为活跃,如:

  统和四年(986年)六月,辽军击败宋朝三路大军北征燕云地区,萧太后至燕京前线督战,度居庸关时,皇太妃率诸王、公主等至岭上迎接,于是萧太后驻跸于道路旁,诏置辽景宗御容,率从臣进酒祭告,大陈俘获的战利品于神像之前,然后大宴随行的众文武百官-九月,皇太妃因辽圣宗娶皇后,特进献衣物、胳驼、马匹,以备婚礼上赏赐亲戚、来宾。

  统和十二年(99&年)八月,萧太后因西北边境诸部族屡屡起兵叛乱,对其用兵宋朝形成很大的牵制,故诏令皇太妃与悍将萧挞凛率领西北路乌古等部兵及永兴宫分军共三万人马,屯驻驴驹儿河一带,以抚定西边、震慑鞑靼。统和十五年(997年),辽军讨平阻卜诸部,皇太妃遣使向萧太后献捷。为绝边患,皇太妃根据萧挞凛等官员的建议,上请辽廷同意,在古可敦城修筑城防,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完工,名镇州,选诸部族二万余骑充驻屯军,专门负责捍御室韦、羽厥诸部族,有力地保障了契丹西北边境的安全。

  又宋人文献中还记载有一件自契丹传来的有关齐王妃的趣事,云:齐王妃领兵屯驻驴驹儿河畔时,有一次检阅牧马,看见有一个名叫达兰阿巴的蕃奴姿貌甚美,因而召人帐中侍奉自己。时长日久,消息传人萧太后耳中,萧太后派人去西北边境,执拿达兰阿巴,按契丹旧俗,用沙囊击打达兰阿巴四百下,而使其离开齐王妃。一年后,齐王妃特地上请萧太后,愿以为达兰阿巴为夫,这次萧太后答应了。

  当辽朝与宋订立“澶渊之盟”以后,宋朝每年所送的“岁币”,皆归于辽廷,其蕃汉百官一无所获,不免有所怨言。而萧太后与宋议和以后,也将注意力转向国内,设法限制统兵诸贵族大臣的权力,由此齐王妃与其妹渐生龃龉。于是齐王妃自以为在西北边境多年经营,其势力已颇牢固,故欲连兵北阻卜部族,抗衡辽廷,割据边地,进而进军夺取萧太后之位。但此密谋被萧太后所侦知,于是萧太后抢先下手,剥夺了齐王妃的兵权,将她调回燕京。统和二十四年(1006年)五月,萧太后至夏捺钵炭山避暑,齐王妃来朝,萧太后乘势拿下齐王妃,囚禁于怀州(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其余党皆遭活埋。次年六月,萧太后又赐齐王妃死于怀州囚禁之所,以断绝后患。

  萧氏姊妹二人因政治需要而被妹夫天子赐婚于宗王,成为显贵的齐王妃、赵王妃,但最终亦因政治原因而泯灭亲情,与其妹性命相搏,先后被萧太后所诛杀,成为残酷的政治舞台上之祭品,而萧太后亦由此而获得“天性残忍,多杀戮”的恶名声。

继续阅读:辽圣宗诸后妃及其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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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红颜,辽宫雄后:萧太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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