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圆圆自然与董嫣然姐弟情深,此前见着自个儿阿姐始终苦求不得,心中颇有愤懑。如今轮到萧何吃了董嫣然的苦头,可谓乐见其成,直接给萧何甩下一句“女人心,海底针”,旋即便找了个要给患者开药的借口,施施然便走了。
可谓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朱圆圆脑子里想了想萧何与董嫣然这几日来发生的转变,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见着董嫣然转身出去的背影,极为温和的笑了。
若是萧何能够方才他曾经心里头的那位姑娘,无疑,这样的人配上董嫣然,是极为般配、又极为和谐的。
宫里头的宴会素来是傍晚开始,凌晨方才结束。朱圆圆在下午便被董嫣然连同几个丫鬟打扮起来,便穿着一身极为不自在的衣服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了一个下午。直到萧何也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朝服过来寻得朱圆圆同去,他才“噗嗤”一声便笑了。
“萧大哥啊萧大哥,想来你这一世英明,可也要在这每每上朝的时候毁上一番。”
不怪朱圆圆如此,萧何素来生的刚硬,而北梁在当今圣上继位以后极为尚文,便是连这朝服都做的是多有诗情画意。
朱圆圆以往不曾见过萧何穿着,而董季长与宇文德穿起朝服来虽说不算极为和谐,却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如今萧何这般,倒当真是他不曾想到的。
萧何原本便不喜欢朝服,如今被朱圆圆这般取笑两句,也不由得心中更为郁卒。却又一时之间无从反驳,只好略微生硬的开口道,“都讲说这事儿作甚么,董姑娘可是也在你这儿,若是还在,不妨与你我二人一同入宫赴宴。”
朱圆圆咧嘴一笑,口中带着微微的戏谑,“萧大哥心里想的却是当真好啊,可惜我阿姐毕竟是女眷,即便是在这中秋佳宴之上入宫,也得随同家人一同。而我虽说也算是御史府的,却终究还是外姓。我阿姐一女子,自然还是要随我们家老爷子一同进去。”
说了这话,他又朝着萧何眨眨眼,口中颇带着些许嘲弄意味,“若是萧大哥这么想与我阿姐一同入宫,不妨便也趁早,趁着我阿姐尚未婚配,与圣上说道一二,要了我阿姐。”
听得朱圆圆此言,萧何面上一动,眼中却有分明的痛意。空气中的气氛不由得静了静,直到片刻以后,萧何才仿佛方才反应过来一般,朝着朱圆圆摇头,“董姑娘确实是适合与人佳偶天成的良配,若是与董姑娘在很久以前便遇见,必定觉得一见如故、爱不释手。只是此时,于我而言,以往的感情往往如同一根锋利的刺,时时刻刻在我心中。起码暂且而言,我不能。”
他这话语说的直接又诚恳,朱圆圆听之,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想来世间的事情,不过总是这样,往往有些事、有些人遇到了,却碰巧不是天时地利,即便有人和在侧,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聊到这个话题,素来便是说不清楚的,索性这去往宫中的一路上,都是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一路无话。
再度到了皇宫,气派依然。只是季节有所变化,故而景致亦然变化。当年还是百花百草争相吐露属于自个儿的一份鲜活娇艳,而今日却已然是秋风落叶两相合,更胜人间百种姿态。
他们二人算是来的极晚得了,在进入殿中时候,人已经落座的差不多,只剩下到了正时辰皇上协同皇后过来,便是开宴了。
而这礼部安排的座位,却使人心中一动,难免要多去想些。
董季长为御史大夫,官居一品,自然坐的是极为靠前的位置,而朱圆圆虽说没有个一官半职,却也因为董季长的关系得以陪坐在身侧。
而礼部所安排的董季长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在宇文德的下首位。
朱圆圆方才进了门寻着董季长的方向一扫,打眼便见着宇文德亦是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朱圆圆当即呼吸有些一滞。
许久不曾见着宇文德,而此时此刻陡然相见,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这人眼眸。不论在不曾相见的这些时日里曾发生过什么,只是这样的眼眸,始终是不会骗人的。
在这双仿佛蓦然凋落万千碧树的眼眸之中,藏着深深地思念,以及无可阻挡、无与伦比的热情。那是一种极为强烈而又炽热的感情,似乎这人的每一个瞬间的注视都在告诉朱圆圆。
我很想你。
朱圆圆原本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只是在面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眸,还是匆忙败退。
他一路略微垂着头走到董季长的身边儿,刚想着在人身侧右手边儿一坐,却被董季长眼明手快的伸手拽住,略微一抻,便正正当当的在他左手位坐下。
而另一旁,便是方才使得朱圆圆险些丢盔弃甲的一双眼睛。
朱圆圆心中一慌,方才不曾完善的准备此时更为凌乱,当即便要起身到董季长的另一边儿去。而恰巧又在这时候,大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中回响。
“皇上驾到——”
满朝文武,皆是叩拜。
当今天子偕同皇后一同进门儿,也是打眼便看向自个儿落座左右的两个好儿子,看向宇文喆的时候他不由得暗暗点头,心说即便是这些日子里被挖出来的这些事儿也不曾对着这人表象有怎样的冲击。为王者,为尊者,最为惧怕的非是失败,而是一蹶不振。
生于世间,难免有所行差踏错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如果稳定住心神,依旧顺着自个儿既定的道路来行走,那么即便是有所差错,也无伤大雅。
可若是就此一蹶不振,甚至灰心丧气、不再抬头,有许许多多不知所谓的羞愧,才是不能成大事者。
而此时,宇文喆这般状态,虽说不能够使得他将前些日子惹出的乱子尽数在皇上心中消弭,却也挽回几分颜面。
而皇上再看向宇文德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