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萧山机场里，卡尔仗着自己一副年幼孩子的样子一直扒在方正兴身上，任凭方正兴怎么说旁人什么眼光都不愿意下来。
由于杭州的阴雨绵绵，飞机被迫稍稍晚点，方正兴倒是等待的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反而是卡尔在机场广播以后便显得异常急躁。
卡尔的一反常态不由使得方正兴略有担心，他拽着一旁刚刚从他身上爬下来的卡尔的胳膊，拉到自己面前，正视卡尔的眼睛。
“有什么事儿，说说吧。”
卡尔显而易见的躲避，一双黑亮的眼睛低垂着，并不与方正兴对视。
而卡尔越是这个样子，方正兴越觉得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想了想，终究是将卡尔一把抱在怀里，也不顾忌着周围人的神色，嘴唇凑在卡尔的耳畔颇有些发狠的道，“有的事儿该说的，不然我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可怎么办？”
原本是客观而理智的一句话，被方正兴以这个姿态说出来，却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些仿佛调情的意味。
卡尔在霎时间红了脸，迅速挣脱方正兴禁锢着他的手臂，坐在方正兴身旁空着的椅子上闷闷的悄声道，“有血猎发现我了，而且人数在不断增多，感觉是想……围剿。”
他说了这话，猛然抬起头盯着方正兴的眼睛，语速极快的说道：“飞机上他们不好动手，机场也是，下了飞机以后我们分头走。你进城，我进山。”
看着方正兴丝毫未改的神色，卡尔似乎突然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一般，语气中带着哀求一般重复，“你进城，我进山，好不好？”
方正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默默地将卡尔的手放在掌心中合握。同样是对视着卡尔的眼睛，他轻轻摇头。
“不好。”说好的我陪你一起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你扔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杭州虽说不算是血猎的大据点，可对于全国范围来讲，它好歹也算是一个新一线城市。在杭州捕猎的血猎数量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卡尔和方正兴能够承受的起的。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有去长白山进山这一条路可以走。
如今是深秋，十一月份的长白山已然封山，所以进山除了能够很好的藏匿住他们二人自己的行踪，却也极方便血猎与他们动手。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些话都不消说，只要稍稍对视一眼，凭借他们这阵子培养出来的默契也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
对于他们来讲，进山是唯一可走的一条路，却也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卡尔使用秘法元气大伤，如果想要带着方正兴安然无恙的回到原本的星球上，起码还要半个月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所以这半个月里，他们只能生，而不能死。
“去买些东西。”方正兴最终看了卡尔一眼，将行李箱朝前推了一下便起身，另一只手朝着卡尔自然而然的伸出。
卡尔从善如流的拉住他方叔叔的手，对于此刻的方正兴自觉理亏，颇有些噤若寒蝉的样子。
他们两人在去杭州之前便想到这种情形，所以提前买了许多压缩干粮准备着。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只要有猎物，有燃料，即便是这些压缩干粮都不存在，也不足为惧。
只是方正兴思索到雪山的白茫茫一片就觉得头晕目眩，在雪山之中，他与卡尔最应该害怕的并不是遇到来自于狩猎者的危险。
而是迷路，与雪盲。
“两副墨镜。”方正兴将信用卡放在玻璃柜台上，朝着卡尔用眼神示意他选一副自己喜欢的。
而卡尔此时心中本不安稳，遇到这事儿也只是随手指了一个。
显然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上墨镜会显得极为怪异，故而卡尔拿到墨镜以后的第一反应是问眼镜店要了个稍稍小一些的盒子，将墨镜放在方正兴一旁备着将要北上的羽绒服里怀里。
“我不想死。”将衣服重新叠好塞进袋子，卡尔闷闷的道。
“我知道。”方正兴好整以暇的坐在卡尔身边儿，周身的气质似乎都因为方才所知的信息有一些变化。
更为冷静，也更为沉着。
他偏过头，透过墨镜绿色的镜片看着卡尔的眼睛。
“你也不能死。”
“好好活着，卡尔。”
……
阴雨绵绵的晚点也只是因为阵雨的雷声，等到一阵雷雨过去以后，杭州萧山机场的飞机如约起飞。
而落地之后转机的过程又异常顺利，顺利的简直要使方正兴怀疑是否血猎者就是刻意冲着进山这条路逼迫他们二人过去的。
在龙嘉机场，卡尔过了安检以后提着箱子去了趟卫生间，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一身黑色风衣极好的勾勒出卡尔的身形，也恰到好处的反差了苍白的肤色，却使之显得没有难么突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风衣胸口的地方稍稍有些鼓胀。
——卡尔将方才方正兴为他买的墨镜小心的放了进去。
他将箱子推着递给方正兴，自己提着一个显然是方才从箱子里整理出来的袋子。
“必要的东西都拿出来的，里面的剩下的，下了飞机就扔了吧。”
长白山机场离长白山自然保护区的距离相当之远，不过如果卡尔与方正兴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取道路进山，却也没有必要去走寻常游客的道路。
机场与园区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公里。
“先打车，后步行。”方正兴接过箱子，朝着卡尔伸出一只手腕，凑到卡尔嘴边。
“能量还够吗？”
卡尔显而易见的怔愣，盯着近在咫尺的手腕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神儿。
过了半晌他推开面前的手腕，在按下去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方正兴的掌心，柔软的触感撩拨的他心中一阵痒痒。
只是最终，他还是眸光中带着伪装的嘲讽神色看着方正兴，舔了舔嘴唇，“足够的，放心。”
与方正兴眼光交错之间，他微微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终究不提。
他没有告诉方正兴。
你的血，现在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