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大家不如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杜禹城面前，沈柔不用再装十七岁的少女。
她就是那个刻薄的六十岁老太，但那又如何？
刻薄也是被杜禹城逼出来的，也只针对杜禹城一个人。
“在医院躺着还舒服吗？”
“少了一个腰子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体重变轻了很多？毕竟连身体零件都比正常男人少了一部分呢，还是最关键的那部分。”
找回状态之后，沈柔的攻击力简直强得没边。
杜禹城几次想插话，又被沈柔给怼了回去。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或许还感觉不到少了一个腰子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毕竟作为标准的舔狗，周晓梦应该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得手。”
“对了，你是不是少看了什么新闻？”
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柔的语气里有难掩的兴奋感。
她之前还不懂为什么都出了那样的事情，杜禹城还会对周晓梦这般死心塌地。
可仔细想一想，或许杜禹城压根就不知道呢？
前面的时候不是在学校听课不能看手机，就是手机被没收了，压根收不到消息。
后面又出了这样的社会性新闻，还有谁再会去关注周晓梦身上发生的那点子八卦呢？
所以杜禹城不知道也很正常。
可对于沈柔而言，现在这个时间点是让杜禹城知道真相最好的时间点。
他为了心爱的女人失去自己的身体健康，失去了一颗肾，最后才得知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小丑。
有意思！
简直太有意思了！
光有冲击力多无趣啊，杀人诛心才是最妙的！
果然，电话那头的杜禹城开始好奇。
“新闻？什么新闻？”
沈柔没有直接回复杜禹城，而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
“周晓梦是不是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你应该找到了帮周晓梦筹钱的方法吧。”
沈柔猜测，杜禹城发的那条消息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联系自己，或许就是在找救周晓梦命的方法。
如果是之前的杜禹城，或许真的就只有卖肾这一条路。
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说不定还真能给杜禹城找到一些什么法子。
提到这件事，杜禹城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炫耀感。
“当然！在你眼中或许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但实际上我也是有闪光点的，只是某些人看不见，不懂得欣赏。”
或许是因为有了上一世的全部记忆，杜禹城现在说话也多了几分爹味儿，有种说不出的油腻感。
就好像是那种多活了几年的男人，对谁都是一副让我来指导一下你感觉。
沈容耐着性子等杜禹城继续说下去，因为她还等着看笑话呢。
果然，在自我炫耀这件事情上，杜禹城从来不会让沈柔失望。
“你是不是忘了？我喜欢看球赛。”
听到这里，沈柔顿时反应过来。
看来杜禹城是赌球赢了钱，然后拿这笔钱给周晓梦垫付了手续费。
“挺好的，很聪明。”沈柔开口夸赞道。
或许是因为此刻大家都已经摊牌了，也都明白彼此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沈柔的这声夸赞听在杜禹城的耳朵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阴阳感。
明明沈柔用的每一个都是褒义词，但杜禹城就是感觉沈柔在骂他。
这又怎么不算是老夫老妻的心有灵犀呢？
可最后在杜禹城准备继续展开讲一讲的时候，沈柔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熄灯了，她也要睡觉了。
为了杜禹城耽误她的睡眠以及明天的考试可不值当。
但她能睡个好觉，杜禹城可千万不能睡个好觉。
本着这个原则沈柔去找了，还在挑灯奋战的陆玺燃。
考试前一晚，陆玺燃必然是焦虑的，必然是要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继续读书的。
当然，最后也必然是会睡着，必然第二天早上会鬼哭狼嚎的。
对于这套流程，沈柔现在已经十分熟悉了。
既然今天杜禹城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惊喜，那沈柔也不吝啬花五分钟的时间回报给杜禹城同样的惊喜。
“燃燃，你还存有当时跟周晓梦相关的那些八卦链接吗？就是周晓梦和顾家的事情。”
这类的东西问陆玺燃比问什么人都有用。
陆玺燃简直就是一个八卦集中站。
果然，陆玺燃立马点头，并随手给沈柔发过来一排链接。
接着，她又继续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
沈柔看都没看，直接将所有链接转发给杜禹城。
她相信陆玺燃的专业性。
消息转发完毕，沈柔直接关机睡觉。
她可以想象在杜禹城看完那些信息之后，整个人炸毛，并且不断给他打夺命连环call的场景。
但那又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牌是吧？
明牌有明牌的玩法！
做完这一切，沈柔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五分钟。
紧接着，沈柔美美入睡。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的是上一世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可就是那些日常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将她搓磨得不成样子。
做不完的家务，挣不完的钱，永远看不到头的生活，以及所有人都在向她无尽地索取。
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最可笑的是她做完了一切之后，还要被大家认为是什么都没有做，是在享福。
“不就是做个饭，扫个地吗？能有多累？”
“现在日子是真的好了，把你都养懒了。”
……
梦境的最后停留在沈柔晕倒在母亲墓前。
闹铃响起，沈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就在醒来的前一秒，窒息感仿佛要彻底吞没她。
沈柔抬起手，抚向自己的眼睛。
她摸到了湿/润的泪痕。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马起身，而是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慢慢调整过来。
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感受着身体里十七岁的心脏跳动，沈柔终于回到了现实。
回到了美好的现实。
她爬下床，看着依旧在熟睡的陆玺燃。
陆玺燃的脸压在书本上，口水浸湿了要背的公式条目。
沈柔笑了笑，轻轻推了推陆玺燃。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这一次，沈柔出门的时候特意没有带手机。
因为她知道，手机的那边——
有另外一个人在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