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他的讲述,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萧家几百口人死于非命的场景,鲜血横流、尸堆成山……
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死,可他们却不得不死,因为,那是圣旨。
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说圣上是天子的时候,他的笑意会那般讽刺。
对于别人来说,皇帝是天子,但是对于萧歧来说,皇帝只是一个杀人凶手而已。他要复仇,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高高在上的人。
我很是心疼他,也没管太多,两三步上前,脑袋扎进男人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你和我说这么多,都不怕我出卖你吗?”
萧歧常年在边关打仗,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略显粗粝。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眉眼间含着一抹盈盈的笑,温柔似水。
“我既然选择告诉你,就是你出卖我,我也认了。”
我佯装嗔怒地斜他一眼:“就知道说好话哄我,怎么以前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为了爱情,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萧歧伸手用力抱住我,脑袋垂在我的脖颈间,声音显得有几分沉闷:“金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其实,我父亲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家也并不是很和睦,我和你说过,他们的婚姻,是强迫来的。我很想和你有个家,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为了这一天,我愿意付出所有一切。”
他说起这些,我心中难免动容,更是想到了我们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我肚子里刚好有他的孩子。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忍不住想要告诉他,我们有孩子的,我一直都是他的妻子,他从来就不是孤单一个人。
可是,我们在现实世界的美好,也马上就要破灭了。
如果我出不去,我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会彻底死去,我们的孩子也会死。到那时,元止寒就真真正正地只剩下一个人。
我无法接受这种情况,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元止寒才在一起没多久,老天爷就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萧歧察觉到我的情绪有些不对,松开我,从他黑沉沉的眼眸中,我看到了自己泪痕满面的样子。
他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抽了抽鼻子,眼睛通红:“你这么喜欢我,那,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放开我的手?”
萧歧哑然失笑,指尖轻点我的鼻头:“就为这个哭吗?小傻瓜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我既然认定了你,当然不会放开你。”
我委屈极了,再次扑进他怀里:“即使在整个世界都毁灭的时候,我也会随着毁灭,但是你却可以平安离开这里,你也不会放弃我吗?”
萧歧笑着摸/我的脑袋:“怎么净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世界都毁灭了,我却还活着?”
我一下子抓紧他的手臂,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你也不是萧歧,我也不是沈金枝,所以世界毁灭了,你还是能活下来。”
萧歧抓住我的手,郑重承诺:“无论我能不能活下来,我都不会放开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十指相扣,我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哽咽出声:“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是害怕死,是害怕就这样失去你了。”
“我死了,你的寿命却还有很长,你必然要娶妻生子,和别的女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没有办法接受。”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在你记忆中的模样会越来越模糊,甚至到最后,你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只能想起一个名字,连我的面容都忘记了。”
“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很崩溃。”
说着说着,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越来越汹涌,心中的酸楚也越来越浓烈。
只要一想到不知何时会葬身在这里,我就顾不得其他的了,只想把我有多爱他全都说出来,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我很清楚,虽然我乞求他不要放弃我,但当灾难真正降临那一天,我又怎么忍心看着我爱的人葬身在这里?
他很爱我,我已经满足了。
萧歧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我:“我怎么会放弃你,和别的女人娶妻生子呢?小笨蛋,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什么。”
“梦是连贯的,是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太真实了,真实到我不敢相信那就是一场梦,那肯定是我们的前世。”
我愈发抱紧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直接告诉他,那根本不是前世,那才是我和他真实的身份。
“那,在你的梦境中,我叫什么名字?”
萧歧几乎想也没想就说:“裴意。”顿了顿,他又说:“我也不叫萧歧,我叫元止寒。”
我的眼睛里,泪光闪烁:“那你……可以就当裴意是我的真实姓名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萧歧一下子愣住,半晌没有说话。
确实,在正常人眼里,我这个要求非常奇怪。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
萧歧浑身一僵。
我忍俊不禁,还想更进一步,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杏柳急切的声音:“小姐!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我和萧歧条件反射一般分开,各自分开站着,离得远远的,生怕被别人看出来我们刚才在做什么。
分开以后才想起来,杏柳对我一向忠心,根本不会直接推门进来。
我摸了摸通红的脸颊,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高声说:“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才发现,外面竟然不止杏柳一个人,还有一个同样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
男人一见到萧歧,立马单膝下跪,神情格外严肃:“将军,不好了,那个被污清白的姑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