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像火烧一般疼，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吐出一个沙哑的字眼，“水……”
元止寒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飞快倒了一杯水过来。
他扶着我坐起身，双手抱住水杯，我扬起脖颈往喉咙里灌。
“咳咳咳！”
元止寒接过水杯，拍了拍我的后背，直到我不再咳嗽方才放开。
我垂下眼眸，手抓紧被单，嗓音喑哑，“你杀了田柔，是吗？”
最后昏迷前看见的景象不太清晰，我想，我有可能看错了，田柔还活着。
然而，元止寒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点头，“是。”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泪簌簌落下，“你为什么要杀她？我不是让你放过她吗？！”
昔日和田柔相处的景象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子，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年。
双手捂住脸，我忍不住失声痛哭。
遇到危险的时候，田柔永远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我。
她想像她爹一样，做个顶天盖地的大英雄。虽然她爹老了以后不是什么好鸟，但不可否认，大安国曾经的镇国将军，是威慑一方的战神。
可她只是保护了我，她还没有实现她保家卫国的梦想，她还没有上阵杀敌，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怎么能啊！
眼前这个人，曾经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可是他杀了田柔，杀了一个明媚如春风一般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啊！”情绪激动起来，我用力推了一把元止寒，男人往后退了两步，脖颈处的纹路越发妖异，眼眸里浮现出点点猩红，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我肯留你一条性命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留她活着？”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为你自己来找我的，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蓬莱岛来找我。”
男人眼神冰冷，“有什么区别吗？”
我看着他，眼睛里落下一滴泪，“如果你觉得没有区别的话，那就没有区别吧。”
靠在床头，我闭上眼睛，掀起被子盖在身上，“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不要忘了，我是劫匪，你是被绑架的人，你没有资格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我动了动干涩的嘴皮子，“那你留下吧。”
说完这话，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能感觉到，他在床边站了很久，那双眼睛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房间里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没过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直凝视着我的那道视线也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去，夜幕中点缀着几颗星星。
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旁边，犹如一尊雕塑。
好像我只要不说话，他就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
朦胧的月光映照下，男人脖颈处的黑色纹路越来越清晰明显，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那东西好像是活的，随时会伸出爪牙，狠狠扎进他的脖颈，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你坐在那里干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
男人的身形动了动，“你醒了。”嗓音干涩得厉害，他坐在那里估计就没喝过水。
“你的那个同伴呢？”
“梅心诺。”
“死了。”
死了……
我垂下眼帘，那个高帽子纸人原本是梅心诺的，现在却供元止寒驱使，我感觉，梅心诺的死和元止寒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应该想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交出去？”
“交出去？”元止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你不是奉你师父的命令来带走我的么？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蓬莱岛的人？”
“哦，他们没让我带你过去，只是让我杀了你而已。”
元止寒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好像无论我死不死，和他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心中一紧，“那你为什么不杀我？就像……就像杀了田柔一样。”
“不想杀。”元止寒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他把门关上，才慢慢收回视线。
低头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我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无比清醒。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将破晓，楼下传来商贩热闹的声音。
房门被人打开，元止寒手里端着一笼热乎乎的包子，放在我面前，面色冰冷，“吃。”
我看了他一眼，赤脚踩在地上，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才慢慢开始吃东西。
他盯着我的脚看了一会儿，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干什么？”我缩了缩脚，垂下眼眸。
元止寒别过脸去，“把鞋穿上。”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包子，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他那张冷脸，我还是走过去穿好鞋袜。
吃过包子，他递给我一张狐狸面具，冷声命令，“戴上，跟我走。”
“去哪？”
元止寒盯着我戴好，不由分说地拽过我的手，往客栈楼下跑去。
街上人来人往，晨曦的光芒落在大地上，闹市里洋溢着一股鲜活的气息。
男人侧脸冰冷如雕塑，我挪开目光，四处看了看，忽然，余光锁定到一张画像上，那是官府贴在墙上的告示，赫然是我的画像。
上面清晰写着，女帝乔如画勾结蓬莱岛叛国，乔如松再次执掌帝印。
“叛国”两个字落在眼睛里，我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叛国……
叛国……
乔如松明明知道我是在赈灾途中被蓬莱岛刺杀的，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换句话说，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诋毁的是他姐姐的名声，他怎么忍心？
心里翻起滔天怒火，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不得不承认，乔如松除了这样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公布女帝被蓬莱岛刺杀，那将会引起全天下的恐慌。
反正在乔如松看来，我已经死了，这个天下会重新回到他手中。已经死去的人，那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
谁会在意一个死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