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与世隔绝，他们并不知道女帝的模样，即使被看见也没事。”
我小声解释，一方面实在不想戴面具，另一方面又害怕惹怒他。
“不是。”元止寒拧着眉头，有些烦躁：“和他们没有关系。”
看见他阴云密布的脸，我的心脏重重一跳，赶紧把手从面具上挪开：“我……我不摘了。”
元止寒皱了皱眉，还是不高兴。
我顺着他的意他不高兴，我不顺着他也不高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低着头默默从他身边走过去。
将厨房的门关上，舀了一桶热水，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水温，又检查一遍门窗，确定全都关好以后，我低下头开始脱衣服。
外面那件不起眼的黑袍是元止寒买的，脱去黑袍以后，里面穿着的，都是最名贵的丝绸料子。
将身体浸泡在水桶里，我闭上眼睛，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断在我的眼前浮现。
先是黑衣人劫持马车，然后是田柔死在我的面前。
蓬莱岛趁着我赈灾的路上刺杀我合情合理，当初宋明祁也是这样死的，可是，我走的路和宋明祁走的路不一样。
这条路线很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想到从这里去云岭。我们去云岭灾区的路线，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一同前去赈灾的人，就连小皇帝也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蓬莱岛是怎么这么快锁定我们的？
乔如松又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得知我的死讯的？
一个念头闪现出来。
该不会，乔如松出卖了我吧……
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乔如松并不知道我前往云岭的路线。
难不成，队伍里有奸细？
水温渐渐变凉，我把脸沉进水里，过了一会儿站起来，一件件穿好衣服，戴上面具往外走。
元止寒就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我吓了一跳，“你……你一直守在这里？”
元止寒冷冷扫了我一眼，抬脚离开：“走吧。”
他一直守在这里，那他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脸一瞬间爆红，趔趄了一下，慌忙跟上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守在门口？”
分明是想质问的，可是又怵于他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歧视，话语声越到后面，越发软了下去。
刚洗过澡出来，我的脸透着一股薄红，眼睛水汪汪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像是质问，像是撒娇。
元止寒不悦地转过身：“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他的眸光落在我脸上，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村子有没有地痞流氓。”
我微微惊讶：“你以前没有来过这个村子嘛？”
“没有。”
这下子，我更惊讶了。
我还以为他和村长舒榕认识，否则怎么随便来到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待客如此友好的地方。
我由衷感叹：“这里民风朴实，你能找到这里，运气真好。”
元止寒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倒霉多了，总会有一两次好运。”
“你怎么倒霉了？”
元止寒抿紧嘴唇，没有说话，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瓦房里只有一间卧房，今天晚上，我只能和元止寒睡在一起。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我们也呆在一起，我躺在床上，他就在旁边坐着。
这一次还是差不多，整理好被子，我正准备躺下，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和元止寒对视一眼，前去开门。
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门外站着一个身形丰腴的中年妇女，妇女手里抱着一堆衣服，一打开门就把衣服往我怀里塞，笑眯眯地说：“这是你俩的换洗衣服，今天晚上好好睡觉，过几天就是我们村子的丰收节，到时候一起来玩啊。”
说完这话，女人扭着腰肢走了。
她长得有些眼熟，我好像在村长家见过她，应该是村长的妻子。
将衣服铺平，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我拿了一件给元止寒，小心地问：“你要换吗？”
元止寒看也没看一眼：“不换。”
“好吧。”我老老实实把男人的衣服折叠好放进柜子里，选了一套碎花长裙，手放在衣服扣子上，正准备解开，扭头看见元止寒还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不禁羞恼：“我要换衣服！你不能先出去一下吗？”
元止寒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神色淡漠：“我对女人的身体没有兴趣。”
这是他有没有兴趣的事儿么……
如果他有兴趣，我反而还高兴，不会拒绝他。
最大的问题是，我站在一个大活人面前换衣服，多别扭啊。
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看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再多的话也都咽了下去，我无力地垂下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烛火的芯子劈里啪啦燃烧，解开最后一件衣服，我弯腰拿起床上的干净衣服，正准备换上，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贴过来，冰冷的手握住我的腰，墙壁上映照出两具身体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兴趣么……”我低下头，嗓子颤抖得厉害，整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没有区别。
“在人间，一个女子若是与另一个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那这个女子除了嫁给这个男人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肯要她了，是么？”
元止寒的声音很平静，不曾染上过情/欲的味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寻常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有些男人并不在意这个，比如离异过的男人，能娶到老婆就很好了，还在乎这个嘛？”
元止寒皱紧眉头，烦躁地说：“那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女人永远也嫁不出去？”
“哪个女子得罪你了吗……”我疑惑地扭过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阴冷的眼眸里。
那双眸子里被浓烈的占有欲和暴戾充斥着，不像人的眼睛，倒像是发狂的动物的眼睛。
“你……”我如鲠在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你口中的这个女人……该不会……该不会就是我吧？”